“王爷。”剑来跪倒在地。
平王坐起身来看着他头顶,半晌后方道:“你逾矩了。”
“王爷,”剑来急急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王妃娘娘过去的这段无法抹杀。属下以为,应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才免得日后误会,影响您和王妃娘娘感情的发展……”
沈望之今日都来了,大家心里都装着事,为什么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倒不如把话说清楚,大家痛快。
“王妃有句话没说错——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轮不到你置喙。我和王妃的事情,同样也轮不到你管。”
他示弱,是为了留下姜离。
因为平王知道,姜离心软,见不得周围的人吃苦。
他假装软弱迷茫,无非是想让她多和自己说几句话。
他也想让姜离,从回忆过去的情绪中尽可能地走出来。
沈望之已经抛弃了她,她现在也已经是王妃。
人生新篇章开启,她希望姜离能够看到自己。
哪怕现在,他只能靠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引起她的注意。
平王不想让姜离走——他不知道,为什么短短数月相处,就能让他生出这种强烈的无法自控的感情。
但是他知道,想要,那就去做。
所以平王对剑来的表现,是真的很愤怒。
“最后一次。”平王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剑来,这是最后一次。”
剑来叩首退下。
默笙缩着脖子,在旁边瑟瑟发抖,不敢做声。
他总是跟不上节奏。
不过这种时候,装哑巴是最好的办法。
平王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把窗户推开,寒风扑面而来,让他心中的火气吹散了些许。
寒冷让人冷静。
看着姜离房间紧闭的门窗,平王眸色幽深。
他提前就知道今日来传旨的会是沈望之。
他想看看姜离会如何应对。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期待看到什么结果。
当他意识到外面两人相顾无言时,忍不住出声宣告自己的主权。
这对平王来说,是从所未有的体验。
那是一种之前在他生命之中从未出现过的陌生的占有欲,却来势汹汹,席卷了所有理智。
然而平王不后悔。
他甚至觉得,他没有发挥好。
沈望之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平王已经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姜离装作和他不认识,平王会忍不住想,这是情到深处,自欺欺人,还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然而无论如何,剑来不该插手。
姜离在房间里气得走来走去。
“阿姐,他就是那个负心薄幸的沈望之吗?”豆蔻幽幽地道。
“他是沈望之,但是不是负心薄幸。”姜离道,“我说过的,当年是我让他走了之后就别回来的!”
“阿姐怎么说是阿姐的事情,他那般做,就是没良心。”
栀子则喃喃地道:“沈公子,好像一点儿没变。”
克制,隐忍,冷漠,疏离,还有……朴素。
栀子刚才看到,沈望之抬起袖子,露出里面的一截中衣袖子,已经是磨破了的。
沈望之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除了读书,对其他事情都不甚关心。
他不贪吃,不爱财,只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情。
今日见到沈望之,栀子觉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没有分毫改变。
他最大的失态,是在见到娘娘之后。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极好地控制住了情绪。
“他不和您相认,是怕给您带来麻烦吧。”
姜离在椅子上坐下,灌了两大口茶之后,放下茶杯,“应该是。他待我的心,和我待他一样。”
沈望之飞黄腾达之后,她也没有上门打秋风。
“那以后,以后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姜离道,“我们俩,以后应该也不会遇到了。”
她在王府的时候,男女有别。
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更不可能见到了。
“奴婢就担心,有人拿当年的事情说事……”
“说什么?我和他的婚书都是假的,都没有在衙门备案。感谢剑来,现在王爷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谁还能兴风作浪?”
话是这般说,但是栀子总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我去和王爷商量之后的事情怎么办,才是正事。”
姜离愁的是这件事。
平王既然被放出去了,日后肯定有应酬。
他的“病”,什么时候“好”?
他什么时候,用什么托词把自己放走?
她觉得诈死可以,但是占据了平王原配的位置,不知道平王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还有,跑路的话去哪里?
最好能有人照顾一二……不知道平王行不行……
她有这么多事情要想,和沈望之意外重逢,实在也算不上什么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下人们的欢呼声。
原来,是王府外面的侍卫们撤退了,大门被正式打开。
姜离看了一眼豆蔻,站起身来道:“走,我带你去见你大哥去。”
豆蔻:“……是。”
姜离带着豆蔻,敲了敲门。
平王见到姐妹两人,好像立刻知道了她们的来意,对姜离道:“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来,繁文缛节就不必了。等日后……我再给她补一份礼。”
“不用王爷破费,”姜离忙道,“以后恐怕还得连累王爷和国公府闹僵。”
“区区恒国公府,不足为惧。”
倘若别人说这话,姜离是觉得有吹牛的成分在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平王说出来,她就觉得很可靠。
虽然平王现在处境尴尬,但是那种久居人上的威严和气势,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
姜离心中有种淡淡的感慨——再不是初见时候的活死人了。
这算不算她的功德?
“我还有别的事情和你商量,你先出去吧。”平王看向豆蔻。
豆蔻则看向姜离,见她点头,这才对平王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这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没事,王爷直说便是,我们已经这么久的交情了。”姜离爽快道,心说你身上还有何处是我没见过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莫非是,生了痔疮?
她还真没扒开看过。
身为大夫,她想当然了,下意识地以为平王说的是健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