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确实有背景,父亲韩远智现任市商业局副局长。
作为一名资深官员,韩远智的观点明确:“你是去基层挂职锻炼的干部,表现第一、人脉第一,掌握领导艺术才是关键,具体工作让周知远冲在前面。”
“从周知远的表现看,人挺聪明,但不成熟,你要抓住这一点,他是部队转业干部,具有很强的组织纪律性,当兵的都有冲劲,他讲义气更好,抓住这一点拉拢他,为你所用。”
“你在街道办只有半年,不要去想邱建业与周知远的关系,更不要参与到周知远与李怀义的矛盾中去,游离在外处好各方面关系才是重点,非要面对时就装糊涂,谁都不得罪。”
韩远智讲了一番话,给韩雪指明方向。
韩雪的母亲刘兰英也是一位干部,永宁小学校长,属于知识分子与干部的双重身份。
她也有想法,待韩远智话音落地,随即作出补充:“邱建业也是部队转业干部,作风有点霸道,但为人挺仁义,也知道培养人才,肯定你的表现就能过关。”
听父母指点,韩雪点头接受,待他们说完,关切地问道:“胡彪报复周知远,事后我该怎么做?”
韩远智继续指点:“你的想法对,但需一个前提,密切关注街道办领导对这事的态度,记住、你不是为周知远去做事,而是为街道办领导去做事,特别是邱建业的态度很重要。”
“如周知远受伤邱建业暴怒,你就主动请缨去协调派出所,如邱建业不动声色,你就观察一番,拿不定主意给爸打电话。”
韩远智的态度让韩雪一时没转过弯来,疑惑地问道:“您不是让我拉拢周知远吗?这个机会不是更好?”
“傻丫头...”韩远智宠溺地说道:“拉拢周知远,不一定非要采取为他报仇的办法。”
“他受伤了,你可以多买点东西去看他,也可以帮他找大夫,拉拢人的手段很多,不要以得罪别人的方式去拉拢他。”
韩远智有经验,刘兰英完全支持他的观点。
而这时沈澜波也在指点方南:“你觉得知远很深沉吗?”
沈澜波突然问出这话,坐在桌边的方南停下削苹果的手,抬头看向靠在床头上的沈澜波。
见他盯着自己,方南沉吟一下轻声回道:“他看问题的深度好似五十多岁的人。”
方南间接肯定了沈澜波的问话。
沈澜波轻笑一声说道:“所以你防着他?因为他对我的影响很大,却不知他也在防着你。”
这话让方南意外,放下手里的水果刀、愕然问道:“他防我什么?”
“你防着他,他自然要防着你,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摆出高深莫测的态度就是一种防备手段。”
沈澜波说了一句高深莫测的话,见方南不解的表情,解释道:“知远的直觉非常敏锐,对你的评价是很聪明,一个聪明女子对他露出警惕之色,他的自然反应就是防备。”
“可我不知你防他什么?如是对我的影响你就错了,我俩是相互影响,而不是单方面的影响。”
“在做事上我擅长谋划他擅长断事,面对敌寇时,他擅长攻击、我擅长堵住攻击的漏洞,我俩相辅相成,首长都说我俩是最佳搭档。”
沈澜波叙述两人的互补性,方南静静地听着。
沈澜波继续说道:“我俩这种互补性不仅在部队,转入地方同样适用,放下刀枪就没有敌人了吗?”
他给方南扎一剂预防针。
而方南皱下眉说道:“转业到地方,就不要考虑敌我问题了,我们平平静静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方南不喜欢战争,沈澜波的经历让她心惊担颤。
而沈澜波沉声说道:“谁不想平平静静的生活?我就喜欢战争?可敌人不让我们平静,敌我之间,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听他说出这席话,方南沉吟一下说道:“你和周知远负有特殊任务?”
她终于问出这句话了。
沈澜波淡淡地回道:“我不知道,走时首长没说。”
方南轻声说道:“我爸私下里跟我说过,周知远的转业非常奇怪,可他不理解,这么大的漏洞竟没人想到?”
沈澜波苦笑一声、低声说道:“就是这个漏洞让我想到一种可能。”
他不说哪种可能,方南也不追问,低声问道:“周知远想到了吗?”
沈澜波断然回道:“没想到,因为他不想。”
听到这个回答,方南奇怪地问道:“他连这事都不想,你还说他善于断事?”
沈澜波笑道:“这是他的长处,想了又能如何?接到命令敢不执行?”
这个答案让方南眨眨眼,仔细想想竟觉得有道理,不由问道:“周知远的致命缺点是什么?”
听她问出这个问题,沈澜波看看她,然后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知远最致命的缺点是不能计划什么事,说也奇怪,只要是他计划的事,不论多严密,实施时肯定出问题,不是天灾就是人祸,反正是半途而废。”
听到这么奇怪的回答,方南轻轻眨动双眼、低声说道:“真的很奇怪。”
“确实很奇怪...”沈澜波低声回道:“首长知道他的特点,制定作战计划时从来不让他插嘴,最后就问他一句‘行不行’?他说行就干了,然后就是一帆风顺。”
周知远的这个特点让方南奇怪极了,可她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周知远与她无关。
方南关心她与沈澜波的婚事,借着周知远的特点问道:“周知远说我俩的婚事行不行?”
她是明知故问,周知远坚定支持沈澜波与她结婚。
沈澜波轻叹一声回道:“我的身体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会接受什么任务?”
方南就在等他的这句话,父亲方慕贤跟她分析得很清楚,她有准备,坚定地说道:“不论什么任务,我与你一起承担。”
沈澜波看看她、轻声说道:“组织纪律不允许。”
“我在家里等你。”方南说得仍然坚定。
她从小经历过艰难岁月,渴盼着父母的笑脸,那时很小的她不懂,长大后她才明白,那时的她可能永远看不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了。
那段岁月是沈澜波陪她度过的,今后她会陪沈澜波度过。
看着这双坚定的杏眼,沈澜波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轻声说道:“你是我的爱人,知远是我的兄弟,我不希望爱人与兄弟之间互相防着,这会让我很为难,也会让知远远离我。”
沈澜波说出了心里话,等于给方南划出一条底线。
可方南注重的却是这句话,“你是我的爱人...”他俩的未来确定了。
激动的方南放下手里的苹果,起身坐在床边,俯身紧紧地抱着沈澜波的腰。
这些天她好害怕,担心沈澜波做出分手的决定。
感觉这具身躯在轻轻颤抖,沈澜波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你知道我的性格,虽然脱下军装,但我永远都是一名军人,你跟我在一起,可能过不上安稳的日子。”
而方南趴在他的怀里轻轻点点头,对她来说,这时的温馨才是重要的。
两人这时谁也不想说话,在这种默然的氛围中升起一股温馨的气息。
可房门却被嘭地一声推开,沈澜音进屋叫一声:“哥、我觉得爸的安排...”
说到这她闭嘴,瞪大一双明亮的丹凤眼,见急忙坐起身的方南脸色通红,再见沈澜波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沈澜音反应过来,低声说道:“你们继续。”说完转身就走。
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方南娇嗔的说道:“羞死了。”
沈澜波自语一句:“这丫头还是这么冒失!”
随即安慰方南:“被小姑子看见有什么可羞的?”
这话让方南开心。
而沈澜音回到自己屋里,坐在桌边认真思索。
沈觉的安排确实奇怪,邀请周知远属于私事,以沈觉的行事风格,应该回家后在安排,不会在调研期间专门打来电话。
想到一种可能,沈澜音轻声自语,“爸想传递什么信息?”
可她想不明白,认定沈澜波应该知道,起身走进沈澜波的房间却看到尴尬的一幕。
沈澜波和方南挺尴尬,沈澜音也挺尴尬,回到自己屋里,坐在桌边仔细想想,自己还是冒失了,沈澜波不会告诉她。
“等笨蛋来家时,仔细观察一番不就知道了。”沈澜音想出了办法,以周知远的笨劲,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说也奇怪,周知远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是一个笨蛋,虽然他是为了沈澜波而去握住敌寇的刺刀,却充分体现出笨蛋的本质。
在那种危急情况下,换做她会有很多种方法去救沈澜波,飞出手里的匕首,比冲过去握住敌寇的刺刀即快又有用多了。
想到这,沈澜音扬起手臂飞出手里的钢笔,满意地看到钢笔稳稳地落在床上,计算一下时间,继续肯定周知远确实很笨。
而他最笨的一点就是左手握着匕首追出三里地,当时一颗子弹就能要了他的命,没命的周知远还能抓住那个上校团长?
想到这摇摇头,这个问题不用考虑,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周知远确实很笨。
作为一班长,在排长受伤昏迷的情况下,自动升为全排的指挥员,当时他就应该组织全排战士进行有序追击,谁追击、谁掩护分配得明明白白,这时再追才是上策。
可周知远没想到这一点,就是因为脑子太笨了,一个笨蛋是想不出聪明办法的。
于是又想起另一个问题,“这么笨的人,我哥竟想让我跟他好,是何居心?”
这个问题很尖锐,涉及到她对沈澜波的信任。
沈澜波绝对不会害她,明确这一点后她就想不明白了,周知远重情重义的理由站不住脚。
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答案,“笨蛋给我哥灌了迷魂汤。”
据说这碗汤能让人心神迷醉,视坏蛋为好人,如让笨蛋变聪明,这碗迷魂汤一定加大了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