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天大寒,心气愈燥。
在辽阔宽广的幽州边陲之际,一个并不存在的小城静静矗立在时空的长河中,它的背后盘亘着绵延蜿蜒的山脉,群山像戾虎将这座城市衔在口中,垂涎默默流淌在蔚蓝之海的重重波澜之下。
绕过护城河的阻隔围着城墙走上一圈,在北门外极目远眺,那暗沉于天幕下的无尽旷野被巨兽生生撕扯开柔软的腹部,一时间傍晚的烟霞鲜血淋漓,而在那黑暗的丛林之中,此时正发生着骇人听闻却无人知晓的残忍屠戮。
刀尖流淌下点点猩红的泪雨,渗透在土壤中渐渐冰封,寒意弥漫在每个人的心里,一丝热气被悄然剥离侵蚀,安静,现场显出一种诡异的宁静,一切像是被潜伏于暗影中的某个可怖生物硬生生吞了半个整体,没有声音只剩下微风拂过沙砾与草地。
“上啊,都给我上”,恶公子恨恨地咬牙揪着离自己最近的家丁的领子破口大骂,“本公子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连一个乞丐都打不过,废物,都是废物”,恶公子气不过顺手连甩两巴掌,两个清晰的掌印瞬间浮现在了家丁的脸上。
但是家丁却是不敢反驳,反而弱声弱气的自我辩解起来,“公子,真不怪我,这小子太诡异了,我们这么多人围攻这么久,他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实在太奇怪了”
“我不管,哪怕是车轮战也要耗死他,我绝不能再放过这家伙了”,公子一甩手将家丁扔出去,家丁在跌跌撞撞下直接再次进入战场,又一场战斗开始了。
小乞丐提起冒着热气被鲜血染透的长刀,竟然诡异地笑了,“来吧,来的越多越好,我已经受够了你们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了”,他足尖施力一个飞跃,长刀直接劈下,这迅猛一击当场把冲锋而来的家丁吓得一颤,纷纷将胆怯画在了各异的面庞上。
随着他在人群中几个翻滚闪避,几乎每秒每一招都会洒下猩红的血雨滋养万物,翠绿的草叶也被染上妖冶的赤红,仿佛清丽温婉小翠裹上了朱氅凤羽,不过说实话,小翠如果穿上这一身会是什么样呢?扯远了,总之,喷水车啥样现场啥样,就像是学的是血海魔功似的,怎么会有那么多血飘逸呢?
在小乞丐正在热火朝天收割生命的时刻,曹牧也在不远处与神秘人交谈着,他站在一棵参天古松的树枝上双手交叉抱胸,脸色平静无波,“来了啊”
“嗯”,神秘人拉了拉头顶的兜帽,好像是觉得帽子有点短,又提了提覆盖面部的面罩,双眼警惕地四处打量一番,随后从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似乎生怕被人认出身份。
曹牧偏头看了一眼,不由语带嘲讽,“至于这么见不得人吗?还是说没脸见人,遮的这么严实不怕憋死吗?”
对方也不搭理他,只是关注着战场的局势一边漫无目的的随口解释,“你不知道,我这个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找了个替身才勉强出来”
“哦,那你来干什么”,曹牧随口问道,仿佛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一样。
而对方也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装起了谜语人把话题推了回去,“你叫我来的,你会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或者说你想要我干什么,想不到你这个局布的这么狠啊”
曹牧置若未闻,反而露出惊讶震惊之色,“什么布局,你在说什么,这分明是你布的局你不要冤枉好人给路人泼脏水,我只不过是顺势发挥了一点点而已,
而且此局只害坏人和蠢人,但凡智商正常一点的基本都能看出,所以还得是你啊,顺利替自己除掉了一些没用的废物,防止了他们可能做出的蠢事,一如既往的狠辣”
神秘人叹了口气,“我不与你争辩,反正事实显而易见,你我心底都很清楚,你让我带来的人都埋伏好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出手太狠了,这里的人全都要死在这里,恐怕会出现乱子啊”
曹牧一如既往的无辜,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哎呦我去,你...你居然下手这么狠,我原以为你就是随便教训一下这些人,诛杀首恶罢了,但没想到...你...你,哎...我也劝不了你了,毕竟我在这儿一个以往来此打猎的猎户都没看见,看来你是蓄谋已久啊,哎...”
谁知神秘人也是一脸惊诧,“别闹,你把这些人引到这儿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刚刚抓到个逃出来的年轻家丁都说了,你不就是想挑起他们家族之间的争端,把水搅浑想渔翁得利吗?怎么现在装起好人来了?”
曹牧闻言,更是一惊,反唇相讥对方,“胡说八道,我就是来这儿替小乞丐找几个人练练手收集点资源什么的,我又不认识他们,更跟他们没什么私仇,犯得上干出这么残忍的事吗?我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非往自己身上拉仇恨”
“真的?”神秘人狐疑地看着曹牧,不知道该不该信,这就像狼人的发言一般,你永远不知道是倒钩还是骗刀,又或是自欺欺人的反向伪装,“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就只可能是她了”
“说起‘她’,我倒是多嘴问一句,怎么?你的丹药很多吗?也没见你给我发一粒磕磕,倒是在‘她’身上挺下本的”,曹牧不知是用什么语气说出的这段话,但听在神秘人耳中却又是新一轮的试探。
“别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市场上丹药多贵,这哪是可以随便磕磕的,再者说了,你又不是真看不出来我此举的意义”
“嗯,我看出来了也想到了一点头绪,但关键还得看看对不对,不是吗?”
“这事吧,也不能说太透,太明白就没意思了,我只能说那枚丹药是给有修为的人补充真气的”
“那没修为的人呢?”曹牧狡黠一笑,“不会是...爆体而亡吧,你也是真狠啊”
“没事,我亲眼看着呢,再说丹药也不纯,我心里有数,我可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跟在身边”
“承认了吧,你之前就知道那个小李是内奸吧,还在我面前装”
“说得好像你没装一样,演,怎么现在不演了?”,神秘人反问一句,他确实有点好奇。
“谁演了,我这就是平均水平,算了,跟你说这个没意思,我其实一直在等,等一个破开眼前局势的机会,现在我看到了一点点契机”,曹牧说出一大段话,小心地沉默了片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蹲下单手撑额
“说得好像谁不是为了一个机会一样,只不过你在等机会出现,而我在等机会消失”,神秘人握紧拳头,片刻又轻轻地放下,喃喃一句,“无所谓了,反正早晚都得这样”,回过神转头看向之前曹牧所站之地,眉头一皱,这时下面袍尾传来一股力量,他向下一看,顿时无语。
“你怎么蹲下了”,神秘人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累了,你不累啊,哦对,你来的晚,肯定不累啊,可是我累”,曹牧也没好气地回答。
“我这也算是一叶障目了吧”,神秘人自嘲一声
然而,曹牧却是随口反驳,“你那是思维僵化,总觉得对方有多牛b绝对不会做出无意义或者普通人的行为,然而,大家都是人,区别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再冷酷的人也必须要有柔软支撑,否则便会疯狂到自我覆灭,有时候适应一下普通人的思维也挺有趣的”
神秘人微微抬头望着夕阳的方向,浅浅微笑,“你真是一点都不演了啊”,随后长舒出体内浊气,黯淡的光线下颗粒状的微尘慢慢昏暗,而随着夜幕的来临,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尘埃就这样轻易地不见了,可是,它们却并非真的消失不见,只是被黑暗草草的遮蔽了,蒙骗了感官的察觉,依旧活跃在你的周围。
“这还真是我听过最痛苦的教训啊,可惜却不能重新选择”,神秘人拉了拉黑袍,仿佛要将自己裹得更紧,可无论如何努力,尺寸早已经注定,哪怕用尽数十倍的力量,也不过是使情况更糟玉石俱焚的境遇,真的寒冷吗?也许其实也不怎么寒冷吧,毕竟一直都是这样的,也没什么改变的必要吧。
面对夜幕下的第一缕凉风,曹牧只是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他没有黑袍保暖,但他知道保护自己,守住自己燃烧的心脏,那么这股难以驱灭的寒冷总会有一天消失的,除非热血比长夜更早冰封。
星光暗沉,乌云遮蔽,温暖的森林渐渐布上一层浅薄的寒汽,树叶稀稀落落地凋零,远看光秃秃的有如濒死的尸体倒挂其上,草地上凌乱的脚印密集,可如今却诡异的安静,仿佛一切都褪去了着色的滤镜,回归了曾经本原的黑白。
刀身的鲜血缓缓干涸,得不到喂养的朴刀在晚风下略显出狰狞与贪婪,周遭的众人遥遥地惊惧着,注视着中央浴血的妖魔,却不敢大口喘息。
恐惧,一尘不染地毕现在各自的面容上,他们不敢彼此对视,害怕如照镜子般映出自己丑陋的内心,可对方并不会就此止步。
一步进,一步退,他们感激于自身的胆怯,致使这样接近的距离没有进一步缩减,他们的内心也许也会觉得可耻吧,恶公子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咆哮,他们却充耳不闻,因为生命是如此的美妙。
小乞丐不再想着和这些杂兵纠缠了,他知道擒贼必须擒王,否则这样的战斗不会就此终结,可他有时也很好奇,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穷追不舍,仿佛陷入了魔怔般。
是愚蠢驱使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误选择吗?还是说他们的行动遵循着某种难以逃脱的法则束缚吗?他不打算继续思考了,反正终归也并不重要。
眼见着一个个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家丁如此的窝囊,恶公子心头的火气也是愈加燃烧,他迫切想要手刃面前的人,不仅是因为对方曾经的羞辱,也有对方卑贱身份对自己带来的震撼。
但是,想要大败对方绝非一件易事,为今之计也只有...
果然,恶家主拍了拍恶公子的后背,从他的身后站了出来,恶夫人伸出手想阻止,无力的手停在半空中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好缓缓垂落远处。
恶家主站在小乞丐的面前,什么也没说,倒是先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到了这样的处境”
这句话不仅让小乞丐觉得有些难解,就连书上观战的曹牧二人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但还不及几人细细思索,恶家主的攻势便来临了。
对方出手便是鹰爪锁喉,摆明了这次要下死手了,好在小乞丐早有防备,提刀一挡,咔一声,那把染血长刀便碎裂成几块,小乞丐剑目圆睁,心下却是掀起了波涛。
随后的几次抓击也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想。对方的实力绝对远在自己之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用真正的实力。
此时,树上的曹牧二人也是一怔,“这...这下怕是有点糟了啊,对方这实力胎息往上了吧,没想到你们这清城人均水平这么高,就他现在这点武道修为怕是要出事了”
“什么叫‘我们清城’,你不是清城人吗?不过,一个名气不显的小家族有这种实力确实很奇怪,毕竟,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修仙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非要加入仙门了,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是没使出全力,而且看局势,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
几番艰难的抵挡下,小乞丐着实有些难以招架,不得之下,他决定将之前从其他动物身上获取来的气提前使用,本来打算当一个出其不意的大杀器的,但终究还是差距太大。
在借助了虎气的催发之力后,小乞丐不退反进迎着攻势同样一拳击出,只一碰撞瞬间,小乞丐便倒飞出去,恶家主虽也有一些冲击,但很快平复了血气,驱使真气迅速追了上去,避免对方像之前一样逃跑。
在空中小乞丐狠狠咬牙,借助坠势翻身跪立于松软的草地上,陡然喷出一口甘血,体内气血激荡,但时间不由他自我调整,他赶紧激活了兔气,在灵敏的气息感召之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轻盈了许多,当即掌拍土地,与对方拉开距离。
落地一瞬间,直接用起四足奔跑,要说这小乞丐也真是运气好,若非是手足长度相当,只怕是万万难以如此顺遂地完成这番动作,决计会令对方抓出破绽,只能说也是艺高人胆大啊。
但光凭这一点,是万万无法与恶家主对抗的,果然不出所料的,恶家主不出几息间便追到了小乞丐,这其中既有恶家主的境界高的因素,但亦有小乞丐对自身技能的不熟悉所致,先是四足着地不熟悉,其次是对于运用动物的气作战没有事先排演,这才导致如此轻易的被追赶上。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此地是一块平地,没有树木的遮挡映照,那么追赶上不过是轻而易举而已。
无奈下,小乞丐只能用上最后的手段:狼气,狼的狠厉之色瞬间充斥在他的脸上,四足在被追上的惊险时刻回转方向,咧出一口残忍的牙口冲向恶家主准备拼死一搏。
“完了,这下芭比q了,凉凉”,曹牧以手扶额,叹息连连,随后又看向与恶家主激战被锤的吐血连连的小乞丐,无奈地摇了摇头,“打不过的啊,兄弟,为什么现在的人都喜欢硬刚呢?这么着急被黄土埋葬的吗?哎,无语”
旁边的神秘人也是一阵叹息,“可惜了,除了脑子不好,也就一腔勇气值得称赞了”
曹牧一锤掌心,似乎下了某种决定,“他还不能死在这儿,要是死在这儿了,后面的事可就难办了”
神秘人转头突然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你个老银币,又在布什么局了”
“去去去,没你什么事,我就是一腔激愤想救兄弟,没什么布局”
“哦,你兄弟倒是富余不少,怎么到处都是兄弟?”
“你别管”曹牧思索片刻,“这样,你叫你的人把那伙山贼引到这里来”
“山贼,什么山贼?”神秘人佯装不知
“装,我救小乞丐时都看见了,怎么?你这是不打算出手是吧”,曹牧深深地看了一眼神秘人,目光中意味不明。
“呃(⊙o⊙)…”神秘人思忖良久,“我怎么想都没看出来这与我何关啊”
“你还在演是吧,行,这么玩是吧,好好好,那我真就实话实说了,你不就是打算用他找出那个内奸吗?那么多人被行尸袭击中尸毒,又齐齐尸变,要不是有人计划好的,你自己信吗?”
神秘人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转过头看向远处,声音缥缈而空远地交织在晚风中,有些情绪不定,“你连这点都看出来了啊,不得了啊,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么多,怕是那些事也瞒不了你了,哎,难啊”
不管对方的嗟叹,曹牧眼见着底下的形势变化,这时,小乞丐也不知那根脑筋开窍了,竟然趁着对方专心攻击的契机,劫持了恶公子,但见到这番场景的曹牧却是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惆怅一声“晚了啊”
曹牧转头看着迎风吹拂发神秘人,透过他飘荡的黑袍,他的面部也是阴晴难辨,但眼下也只有这一点办法了,“喂,还站在那儿干嘛,叫人啊”
“你就是这么求人的?”神秘人回头没好气的说
“那行,我们就这样干看着吧,正好这棵树不错,正好给他做套棺材”
“哎...行吧,你去叫人吧,我得在这里统筹全局”
“看戏就看戏呗,还不要脸说统筹全局,我看你就是又想试探我是吧,你怎么这么心机呢?你活着不累吗?算了,你也不必试探了,我直接了当的告诉你吧,你带来的那些人肯定是假盼成了动物,因为植物树木不能动,很容易被牵连进战场误伤,而不假扮又必然被发现”
神秘人听完,无力地垂下双手,原本抱胸的镇定自若也一扫消失,他转身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曹牧,“又对了,你啊,真是又聪明又不知道收敛啊,哎”,最终默默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跃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而他走后,曹牧却也是摇了摇头,自顾自呢喃道,“你懂什么,反正死的是曹牧,再说了,没有冲突争端那玩个锤子游戏,人就是要学会作死才能向死而生,这个境界你不懂”
这边,小乞丐劫持恶公子后,恶家主念及儿子性命,只好允诺放他离开,小乞丐刚押着恶公子走了几步,忽然因伤势严重吐出血丝,而也是这样短暂的机会下,恶公子反手一掌将小乞丐打出,使自己重获自由。
小乞丐贴着地面滑翔了几分钟,脚尖在草地上划出可怖的血痕,单手撑地后缓缓站了起来,而恶公子由于伤势未愈又强行攻击致使气血上涌,也吐出了几口鲜血,虽然面色苍白萎靡,但还是硬撑着指着小乞丐恶狠狠地说,“杀了他”
恶家主小心地拨开恶公子凌乱的发梢,心里头百感交集,给恶公子喂下丹药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儿子怕是有了心魔,否则绝不会如此失智,眼下也只能选择杀掉眼前之人再想办法了。
恶家主将恶公子放倒在一旁树下,抬头望了望灰暗的天空,起身向着小乞丐一步步逼近,在离小乞丐不到几步的距离之时,当即果断地催动真气击出一掌,势要当场将小乞丐灭杀。
然而,也就在此时,几道破空声也几乎瞬间逼近他周身,他下意识偏转掌势方位,朝着飞来的目标挥出,啪啪响彻碧空,令在场之人纷纷捂紧了耳朵,一阵烟雾弥漫,恶家主挥掌打散烟雾后,发现眼前的小乞丐居然不翼而飞。
好在恶家主实力不俗,凭借着五感一番探查便寻到了方向追出,
另一边,曹牧扶着重伤的小乞丐自然也走不快,没过几息便被寻到了,眼见恶家主来势汹汹,曹牧只得将小乞丐放置在一旁树下,体内涌出的鲜血模糊了小乞丐的视线,但他还是倔强地伸出手朝着曹牧的方向阻拦,曹牧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安心一边躺着。
恶家主追至近前,见一质朴少年临风而立不由暗暗心惊,时方才虽然自己被短暂地转移注意力,但要从自己手中救人却也是不易,原以为是某不世出的奇才,却未想到对方实力竟然远在自己之下,当真是不凡之子。
曹牧安顿好小乞丐,活动了一下手腕后,决心拖一下时间,反正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也没有必要硬打,估计也就半柱香功夫,应该就能解此危局了。
恶家主眼见目前少年云淡风轻地屹立风中,衣袍随风而动,颇有几分少年英雄之气,料想不出几年,恐怕必成一方高手,思及此处倒是先礼貌一句,“想必阁下便是犬子所言的另一位少年了”
曹牧抱胸而立,不为别的也不是装b就是单纯地站着有点冷,平淡而缓慢地点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闻听对方不卑不亢的回答,恶家主眼底流露出一丝异色,却又很快收敛,再次郑重道,“既如此,免不得要得罪一声了”
说了声‘得罪’,恶家主双手擒龙爪垫步拧腰飞掠而来,曹牧双眼微眯面不改色,脚踝扭转足尖轻点之间险之又险地避开对方的凌厉攻击,二人一错身的功夫各自交换位置,彼此回身再次对视,一缕粗布长条缓缓飘落在曹牧的不远处,悄然盖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
曹牧心底垂泪,‘爷的衣服啊,这就破了我还没穿多久呢,果然练武烧衣服,古人诚不欺我也,还好我抓住几只动物提前练习过身法,不然这下必死啊,好悬啊’
不过即使心里戏再多,曹牧依旧一副如沐春风的微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扑克脸’吧,恶家主在看到自己居然无法一击大败对方后,双瞳涌现出难以言喻的震惊之色,不由抱拳拱手一声,“阁下,好身法,不过刚才的那招你又能维持多久呢”
曹牧依旧不发一言,反倒是微笑得更加明媚了,如同三月间拂槛的晨风,恶家主见状虽然心头疑虑对方是不是哑巴,但还是再次单掌挟气浪排山倒海般击出。
要说不说,这恶家主的攻击有点单调啊,不过毕竟是游戏吗?而且也只是个前期小怪差不多意思一下应该就行了。
望着那一势磅礴的力道连带着空气都划出了刺耳的长鸣声,以及尚未接近便凌驾傍身的狂风,曹牧知晓对方这是动用全部实力了,当下也是面色一肃,使出了自己追虎逐兔所领悟的巅峰绝技欲要与其一拼。
“捉风”
感受着森林中风向的偏移流转,曹牧双眼陡然睁开孕出一道神光,这是精气神达到高度集中之时才能调集的人体潜力,我们常说一个人眼里有光,便是指的此人精气神高度统一凝实,而要达成这一点绝非易事,除了要按时一日三餐吃饭休息,更重要的是开心快乐满足洒脱。
而大凡物体的移动必然带动风势,将风排开于身侧,但如此便是将原本平静的风场打破,狂风必将于身侧倒卷回身后以维持其原有的形态,这叫‘动归于静’,也可以称为‘外动为用,内静为体,借乎莽力以达其端’。
当然,我知道你们听不懂,所以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就行,不过张启必然是明白的,不然他期末考试肯定得凉凉,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跟着风向走,追赶猎物时跟在其身后,由对方破开阻隔的气浪,自己得以保存体力以逸待劳。
不过。曹牧所做的却是比这更复杂一些,他需要根据现场风向的变化瞬间决定自己的方向,并且在极限状态下躲开对方的攻势,二者必须同时进行,且差之毫厘必亡,如果没有根据风向走,原本的速度就会减慢,如果没能躲开对方的攻势,那么也是死。
所以永远要比风、比敌人更快一步做出选择,也许一开始曹牧可能还会略显犹豫,但现在他早已习惯面不改色了,而之所以面不改色,也是防止敌人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他接下来的行动,这个非常非常重要。
在对方掌击带着如虹的气势逼近之时,曹牧身子一侧,使用刀片飘移,顺着风势被裹挟向后,恶家主自然也看出来对方行动,连忙回掌攻来,但这又带动了新的气流,曹牧一蹲身借着新一轮气流又站回原位。
而此时调掌回来明显时间太长,因为是手背朝着曹牧此时的站位嘛,而攻击的绝大力量都积蓄在手掌上,盲目调转必然伤及原本的攻势。
于是,恶家主只得再起一手抓出,对方此时的攻势就较为掌劈要迅猛一些了,毕竟接触面不同嘛,从右上方直逼左下方的抓击端的是凌厉异常,
而曹牧自然也没有站着看戏,他飞踹起草地上松软的泥土送入爪中,自己则借着这一脚反馈回的力道拉开距离躲过这一攻击,真正做到了既阻碍敌人也保全了自己。
不过,这一番操作也并非能长久使用,原因自然是太耗费精神力和脑子,尤其是这种贴身生死之间的招式攻防,拼的就是思维敏捷动作大胆,所以才会有一些老银币喜欢躲别人身后放冷枪,这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
虽然短短不到一分钟,甚至可能连三十秒的时间都不到,但有时候决定你生死存亡的就只在几秒之间,听上去虽然像玩笑,可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实力差不多还好说,但如果实力相差悬殊,那么一招便可见分晓。
再说回现场,恶家主眼见自己抓击落空还握了一手稀泥,前面也说了雪地晚上水分多,当下心态可能有点失衡,也就是我们说的心态崩了,在武斗之时,心理战也是很重要的。
就比如现在,恶家主侧身一个飞踢便要出手格杀曹牧,而众所周知,腿技的攻击距离比拳掌远,而且速度快威力惊人,这一击凝聚了腰腹以及腿部力量,如果落实了,那必然是一口老血饮恨长空再入轮回了。
不过,曹牧似乎胸有成竹早有办法的样子,也难怪练习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几秒钟的周旋时间吗,正所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真的一点不假。
只见其紧盯着飞袭而来的腿击,一个鹞子翻身随后使出全身之力挥出一掌打在从身下经过的鞭腿之上,这一招一方面是为了借力在空中停滞更长时间,另一方面也是破坏对方的平衡,如果对方下盘不稳,此时空中一个翻身鞭腿对方必凉。
但恶家主也是练过的高手,他干脆借力直接一脚踩实地面,同时将身子朝空中的曹牧撞去。但还好之前曹牧借了一次力,否则按原本的起跳高度这一撞必然无法避免。
只见曹牧狠狠一拍对方撞击而来的肩膀空中几个翻身,恶家主眼见如此连忙返身要截住曹牧,然而曹牧哪肯让他如意,早已料到对方招数,趁着翻身所蓄积的腰腹力量当即一个双蹬腿迎向恶家主。
面对这种攻势,恶家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以伤换伤,但以对方的身法游移水平未必真能击中他,要么攻势抵消,时间不容多加思辨,恶家主下意识挥出拳风打在曹牧的双蹬腿之上,双方各自受到对方的力道影响纷纷改变运动状态。
不过,显然曹牧所受的力道更大,不过其在空中几个周旋,落地向前助跑一阵后顺利化解了冲势,至于对方会不会趁现在攻击自己,曹牧表示不可能,原因也很简单,对方的速度绝不会比他击出的动能所形成的速度快,不相信可以列能量守恒方程,化学能转化动能,算出初速度、末速度。
而且对方接连各种攻势出招,哪怕体力吃得消,脑力也未必吃得消,对方此时终究与自己也同样是凡人,凡人就会累,就会虚弱,辟谷(筑基)之下皆凡人,区别有也很大,但并非不可逾越。
果然,等曹牧转身之际,恶家主已经气喘吁吁汗流不止了,他深深看了一眼曹牧,忽然砰一下跪下了,曹牧吓了一跳,你的对手跟你打的好好的突然跪下了,这要么就是佩服,要么就是等你接近好给你一梭子暗箭。
曹牧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紧张地盯着对方,做好了暗器一来自己就跑的打算,可是对方什么也没做,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绵软的草地,拼命打算站起来。
曹牧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这一看就是中毒了啊,可是我也没用毒啊,小乞丐也不能用毒吧,那么...’,曹牧开始思索起来,
当然,有上帝视角的我们应该就猜到了,之前那些长老送来的丹药里怕是有文章,武器上不抹毒,是因为容易发现,但丹药这东西可不会轻易赏赐给无关紧要的人,
不过恶公子却没有中毒,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恶家主早有察觉了,可能也是吃了丹药之后才有的察觉,不过已经晚了,因而只得将随手携带的丹药交给恶公子,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合理多了。
张启看了一眼游戏记录,也就是所有游戏都有的文字记录,也最终发觉了这一真相,但他也没有办法,自己又不会解毒,帮不了什么忙。
正打算带着伤重的乞丐离开,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恶家主,也不知是唏嘘还是感慨,要是自己中了毒,估计也得像这样凉凉吧,
当然前提是没有系统的帮助,现在他又一次感觉到了自身的无力,原来一个人是可以如此轻易地死亡,不过也不稀奇,毕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大家都这样凉凉的,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在曹牧的余光即将离开之际,恶家主咬紧牙关昂起头嘴角嗫嚅起来,他想要说出些什么可终究是难以再说出什么,曹牧转头猜测着,时不时挠挠干瘪的嘴唇,可能是脑力活动之后伴随的饥渴。
“这是开口音...呃,或者闭口音,是不是‘啊’,不对不对,‘啊’是语气词,基本放在句尾,而且这种场合下怎么会用语气词呢,对啊,应该是句式越短意思越明确重复次数越多才合理啊,那么的话,莫非是文言文”
恶家主艰难地点点头,曹牧欣慰地笑了,“我可真是个小天才,啊,抱歉,虽然这种场合说这句话有点不衬景,不过我不看你唇语也基本能猜到你想说什么,对此我也只能说尽力,能力也摆在这儿了,我可不想平白惹上仇家,而且最多也只能救一人,就这还得看运气呢”
恶家主重重地点点头,曹牧转身欲走,嗖一声飞来一样东西,曹牧单手接住拿到身前,值得一提的是,曹牧没有转身用眼睛看,而是单纯凭声音来源接住,这没有一番功夫是下不来的,不过也正常,若非五感敏锐,怎么能察觉到无形之风的流向呢。
曹牧借着昏暗的树林中微乎其微的光芒细看,好像是一本书,摸起来也像是一本书,结合现在的环境氛围来看,应该是一本功法,
曹牧转身抱拳谢过,“来日必当到前辈墓前拜望,至于此事我也会尽全力而为,毕竟我辈侠骨柔肠,最是愤世嫉俗痛恨如此小人行径”
说完,收起书背起小乞丐,而在这时,一股杀伐兵戈之声从远处传来,曹牧闻听,面沉似水,“糟了,忘了李达会将山贼引来此处了,不行,得赶紧走,万一被人发现这事是我干的把功法要回去就麻烦了,快走”
曹牧背起小乞丐,一溜烟直接跑远了,老实说,我觉得就他这速度有没有身法加成都不打紧,远离了吵吵嚷嚷之后,曹牧四下打量方位,找了一个隐蔽洞穴将小乞丐放入其中。
这时候,一只沉睡的老虎被惊醒,曹牧也不惯着它,上去就对其一番连消带打伺候,“开玩笑,老子打过多少次老虎了,还怕你个小卡拉米,安生点,不然再削你一顿”,打完嗷嗷叫的老虎后,曹牧还不忘威胁一番。
将小乞丐放在原本老虎安睡的草垫上小心放躺,把老虎向里驱赶多远,“去去去”
老虎估计也没见过这么不当人的人,就连躺在地上的小乞丐也是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看着小乞丐身上严重的伤势,曹牧眉头紧皱,做出了重要决定,他把耳朵靠近小乞丐嘴边,“兄弟,再把那两个功法给我念叨一遍,我有点记不住了”,
同时怀中翻出之前的功法,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一边听着小乞丐叙述两本功夫,手上还翻着另一本功法,这算不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
半晌后,曹牧一点头,重重说了一句,“好,我心里大概有数了,你就在此处休息不要走动”,小乞丐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目光中透露着浓浓的疑惑。
曹牧见状有些尴尬,赶紧缓和一句,“哈,你好像也没法走动是吧,不重要,我的意思是你的心不要走动,对,心灵不要太自由,沉住心收住气放空思绪”
同时,对洞底的老虎招手道,“这是我兄弟,你给我看好了,要是我回来瞧不见我兄弟,那么你过冬就没有皮衣和脂肪了,你听懂了没有?”
老虎呆愣愣地看着曹牧,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tnnd”,曹牧一生气上去又暴揍了一波可怜的老虎,老虎无奈只得浅浅地嗷了一声,曹牧这才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早这样不就完了吗,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老虎萌萌地点点头。
曹牧纵身出了山洞,朝着来时方向回返,此时那里已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曹牧没有停下了观察,而是努力施展身法以期快速离开这里。
途中,他看到了恶家主被无数兵器夺去了性命,身上狰狞的伤口着实令人胆寒不已,“看来他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依然还是参与了这场惨烈的战斗吗?不过,这么多兵器可不像是山贼的武器啊,哎,这群小人啊”
途中,他看到了恶夫人,他曾在树上粗略的瞥过一眼,现在也尸首分离,只剩下源源不断的鲜血运送着内脏汩汩流出,真是凄惨啊。
途中,他看到了无数不知名的家丁以各种各样的死法林列于其中,就像商品中一个个迥异的商品一样等待着死神的挑选采摘,鳞次栉比五花八门,也许对于某些变态而言,也算是一种艺术吧,但很可惜,曹牧并不是。
途中,他看到了零星几个的山贼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看样子是抗争了,也逃跑了,但终究如那些无名的家丁一样,纵使放下武器也难逃一死,“看来这是宁杀错不放过了,要真是这样可就难了,希望我运气好点,不会遇上他们吧”
曹牧继续着旅途,突然一拍脑袋,“我又sb了,上树啊,在地上找多慢啊,哎,我这也是没转过弯来”
选了一棵高壮的树,他垫步拧腰踩着树身攀爬而上,站在树枝上向着远处举目眺望,“应该是那边,那边有火光,让我看看往哪儿跳能到那边,嘿咻”
在几棵树之间来回横跳下,曹牧很快就接近了火光亮起之处,但并不是很轻松,毕竟跳树枝也是有点危险和技术蕴含的。
但话不多说,站在不远处,透着火光的辉映下,底下是一帮蒙面黑衣人,感觉就像之前跟曹牧对聊的神秘人一样,要不是曹牧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一定会以为对方跟他们是一伙的,随后默默在心底吐槽一句‘难道所有蒙面人都必须穿黑衣吗’
嗯...准确来说,这叫夜行衣,方便融入夜色之中,悄无声息噶人,一般而言,非常受大众欢迎也很方便,所以蒙面黑衣这个形象比较经典,至于是不是所以蒙面人都穿黑衣,我只能说除非对方很吊,否则应该基本免不了俗套。
一帮黑衣人此时正围着一帮家丁,不过这帮家丁似乎不一样,关键是气势就感觉不一样,曹牧觉得应该是伪装成家丁的亲卫吧,周围躺满了诸如护院、奴仆这类不重要角色的尸体,反正除了主要角色外,跑龙套的都死在了这里。
厚厚的一层尸山,涓涓的一泓血海,倒映出这世上多少的悲欢,曹牧眼见这一幕,心中那是感慨颇深啊,要是修仙了的话,那就是境界松动的征兆啊。
随后底下一番无意义地废话之后,双方再次打在了一处,有亲卫趁机暗中护送恶公子离开,但这又如何能逃过黑衣人的眼睛,果断也追了上去,虽然亲卫们尽力阻挡,但奈何实力相差的确悬殊,一看就是对方把压箱底的人马都派来了啊,这是下定了斩草除根的决心了。
曹牧小心地保持着距离跟上,依旧是无奈的跳树枝,树枝又细又滑还很脆,既要判断那根树枝能承载体重,又要小心稳住重心不滑倒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没办法,这件事必须得由张启亲力亲为,开自动挡他信不过。
护送着恶公子的亲卫一个接一个为了争取时间而牺牲生命,恶公子见状更是流干了眼泪,这一晚对他而言一定是至暗时刻,但他没有时间停下来,也没有心情在此放弃,因为他早已立于那些为他而牺牲的尸体之上无法后退了。
我立于百万生命之上吗?张启莫名想到了这部番剧,曾经看过的剧情,现在却有了别样的意味,他不禁思考生命的意义何在,是牺牲还是苟活呢?
如果自己没有打伤恶公子,无疑他可以如那些亲卫一般光明正大地死在敌人的正面攻势下,但这样便真的好了吗?
现在他受了伤但是依旧活着,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缓缓倒下,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只是为了一个不可能活下来的自己苟活几秒时间,延缓死期的临近,这值得吗?
恶公子想必也是知道这些的,或者是他此时内心正为此而苦恼着,只是却不敢深思,因为一旦泄气,所有人的死瞬间便失去色彩以及全部的意义。
曹牧思索着出手的时机,“眼下这个情况怕是不容易出手,看来还得老办法,不过得快点了”,曹牧最后看了一眼,缓缓倒下的不知道第几个亲卫,看着最后一个亲卫带着恶公子消失在幽深的森林里,转身离开。
“呲呲呲,李达,李大狗,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出来别躲狗洞里了,像个男人一样勇敢站出来”,曹牧站在一棵树上四处出声试探,不出所料,很快,一身黑袍的李达站在了他不远处的树上看着他面色不善。
“你私底下都是这么称呼你老板的吗,别忘了,你薪俸还是我发的呢”
“我知道,我这不是想快点找到你吗?我就知道你喜欢看戏,果然,就在不远处找到了你”
“我这不叫看戏,叫收集情报”
“行行行,不跟你论,你难道就打算这么干看着吗?”
“不然呢,我难道再剥盘瓜子吗?”
“你不是让你的人把这里封锁了吗?怎么还混进来这么多人?”
“那肯定是之前就进来的,毕竟森林这么大,山脉这么广,我也不能搜山吧”
“少说废话,你难道不应该为你的失误弥补一下吗?”
“为什么要弥补?我又没保证过什么”
“可是我收了人家的功法,怎么能在这干看着呢?”
“你收的东西关我屁事”
“你怎么不明白呢?你难道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o⊙)…,不想”
“不,你想,你非常想,为此,你决定再次将山贼引过来与这群黑衣人交战,你渔翁得利悄悄弄死一个替换上去深入虎穴直捣黄龙,而要达成这一点,就必须顺遂黑衣人的目标,让整个森林里没有一个活人出现,起码他们发现不了一个活人”
李达双手一叉,拽着一张脸望向曹牧,“你在教我做事啊”
“啊对,我就是要教你做事”,曹牧的肯定回答倒是打了李达一个措手不及,他像是再一次认识曹牧般,重新估算出了他的脸皮厚度,看着曹牧灼灼的目光,他感觉自己的想法好像又被对方猜到了,到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就照你说的办吧”
二人分开,曹牧回到原本的方位估算着方向继续向前,很快又见到了火光,只是这次却停留在了原地,曹牧眉头一皱,心知可能不好了,小心地缓缓靠近倾听他们的对话。
很快,他从对方话语中似乎听出对方没有找到恶公子的踪迹,几位黑衣人话语都很简练,能获得的信息很少,一看便知道训练有素。
曹牧赶紧离开去寻找恶公子踪迹,从树上跳下来沿着之前的踪迹寻找,按理说恶公子不可能走太远的,毕竟还受着伤呢,怎么会找不到呢?
沿着踪迹找了许久不见收获,不过他也不气馁,如果能轻易找到,那么估计早就遭了毒手了,曹牧仔细思索,‘亲卫不可能带他走太远,而他也不可能独自走太远,马萨卡,难道是这样吗?’
思绪急转,一道灵光从脑海中飞过,他赶紧去寻找,经过对每一块土地的深切触摸,曹牧终于找到了被埋葬在土里的恶公子。
“果然,就在我离开,你们走出黑衣人火光范围时,你的亲卫便将你丢在此处,自己独自一人引开了黑衣人,这也是唯一一次你们最后出现在他们盲区,
之后恐怕你的那名亲卫并没有选择战斗,而是反复逃跑,多次离开对方火光的范围,如此对方才会到现在都没找到你,难怪啊,毕竟对方表现得太像你了,一昧的逃跑而不选择战斗”
恶公子看着面前的人嘴巴吃惊的都能塞下鸭蛋了,眼中满是恐惧之色,曹牧对他做了一个噤声动作,小心的把他挖出来,
“我是来救你的,要是想杀你,随便找把刀一寸地一寸地的捅就完事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快走,这里不安全,我能想到的话,他们很快也能反应过来”
沙沙,草地被摩擦过的声音传来,“糟了,他们来了,快走”
曹牧二话不说,直接光速开技能,
“揽月”,这是他吸收了恶家主功法上擒龙手的精髓后开发出的带人招式,有了它就能实现带人、逃跑两不误了,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测试修改过,但危机关头也没办法了。
曹牧抄起恶公子就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出,他大概猜到山贼之前应该是往外围逃跑了,毕竟遇到了这么猛的黑衣人肯定都会想跑,那么他们应该此时也正朝着这个方向而来,就看自己能不能撑到遇到他们了。
书要简言,简单来说,曹牧撑到了山贼的被迫支援,虽然他们打从心底里不想支援,但身后还有一群更猛的杀神追赶,没办法,只能饮鸩止渴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要说这山贼们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任务没完成就要全死在这里了,也是悲催的一比。
说回曹牧,在见到山贼的一瞬间,就跟看见了亲人一样,当即闪身躲到一旁树丛中,将战场交给对方,腾出来巨大的战斗空间。
但山贼就悲剧了,后面追了半天没追上正憋一肚子火的黑衣人一看他们,瞬间就上头了,整张脸都在说,是你们这群小瘪三做的好事啊,好,都给我死来,死。
山贼于是与其爆发了巨大的战斗,但基本都是在挨宰罢了。
曹牧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双手合十口念弥陀佛祈祷一声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没办法,愿真主保佑他们吧,这是无神论者最后能给这群迷茫的人的唯一礼物了,希望他们能多撑一会儿吧。
曹牧带着恶公子回到虎穴,从他身上要来丹药给小乞丐服下,并让小乞丐一旁打坐去了,撩开草垫在底下挖出一个洞,直接将恶公子塞进洞里埋好并重新铺上草垫,当然是留足了出气口的。
恶公子想说什么,曹牧一把打断,“想活着就少说话,尽量少出人气,等虎气弥漫周身,掩盖你原来的气味”
随后看向小乞丐,“怎么样?恢复了几成”
小乞丐感受了一下,“差不多七八成左右吧”
“行,能不能击杀之前的山贼头目”
小乞丐想了想,“应该可以”
“好,你现在出去找到山贼头目击败他,他身上应该有一些好东西,以他的实力再加上其他山贼的献身,他应该能逃出来,你往外围小道上寻,切记小心,千万不能被人发现,速战速决,找不到就赶紧回来”
小乞丐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小乞丐离开后,曹牧走到恶公子身边,恶公子刚想问“为什么?”
曹牧一把拦住,神秘兮兮地问“不须问,你以后自然什么都会明白的,现在我教你一些保命技能,你仔细听好....”
“好,基本就这样,发生这样的事,你的家肯定是回不去了,你想报仇也必须等待隐忍,总之,你以后不能留在这里,
我有一个想法想说给你听听,你向北走越过高山,那里虽然是蛮荒,但是崇尚武力,你在那里会有一番作为,而且也能避开追杀,
更关键的是,他日有一天蛮夷南下之际,你可充为内应,凭此功绩或能重塑汝家族荣耀,你觉得如何?”
恶公子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艰难地点点头,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曹牧平静地看向洞外,语气轻缓地说“好,等一会儿签个凭证,日后也好有个身份傍身”
很快,小乞丐一身鲜血回来了,不过却不是自己的鲜血,同时还带回来了五百灵晶和一些丹药,经过一番激烈的推辞,曹牧不得已接受了两百灵晶,当然,其实是进了张启的腰包。
至于一些丹药,曹牧分了一些给恶公子后,自己留足够用的后全都给了小乞丐,毕竟自己一般不出手,还是小乞丐更需要一点。
在洞里等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李达才在洞口出现,曹牧知道那群黑衣人应该都走了,几人蓬头垢面地从山洞里出来,曹牧直接拉着李达走到一边说了些什么,说的李达眉头皱了又紧,最后缓缓舒展。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曹牧点点头,“没办法,只能这么做,我拿人东西了啊”
“可...这玩意签给我没用啊”
“那就努力让它变得有用”
李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曹牧,“你什么意思”
“就那个意思,努力向着帝王的宝座进发吧,少年”
李达一下子紧张地捂住曹牧的嘴,四下连连打量后才缓缓松了口气,“兄弟,这玩笑不能开啊”
“我没开玩笑啊,此乃牧为主公谋划之大计也,难道主公无意于此吗?”
“你少来...”,李达直接偏头不理,曹牧也不纠缠,当即跑到小乞丐身旁扯下一块布料递给恶公子,“写吧,李公子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李达虽然大声谴责,但也没有阻止什么。
不过小乞丐倒是有点惨了,接连被撕衣服,身上包扎的还是衣服碎片,好好的一件长袍愣改了短袖了,这搁谁不得抑郁啊,不过好像小乞丐不是很在意。
恶公子咬破手指写血书,颗颗眼泪合珍珠,思想其家破人亡真惨烈,后又要背井离乡匿身形,前一番还是谦谦恶公子,后一番隐姓埋名流落北荒,心不知未来如何,现如今只能徒洒泪干。
肝胆一阵钻心疼,悲至极来泪先绝,刷刷点点写完一篇血书,抖抖索索摁上拇指手印,这把就是打工人签下了卖身契,从前的自由身如今化报国志。
“接着吧,李公子,恭喜得一良将啊”,曹牧笑嘻嘻地把血书契约塞到李达怀中。
李达铁青着脸,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给钱吧,李公子,下属缺点路费,你不想办法帮一帮吗”
李达骂骂咧咧地掏出钱袋,“我就知道你惦记我那点钱”
“行了,别数了”,曹牧一把夺过钱袋,抓起一把塞进自己袖中,然后剩下的塞进恶公子怀中,嘱咐一声,“省着点花啊,也别让人抢了,去那里估计很难有音讯书信传来了,不要太想家乡,
十年,最多十年,我保证你一定能回来,我保证不了还有李公子保证呢,双重保证就是绝对肯定,到时候还得靠你自身的实力报仇,可不能懈怠修行,反被敌寇所杀啊,好,就这样吧,再会”
恶公子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风中只留下一句临别寄语,“再会了”
曹牧推了推李达的肩膀,“你派你的手下送送他呗,怎么说也是你手下的人了”
李达也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曹牧又一拍小乞丐,“别看了,你还有你的事呢,赶紧回去参加赌斗吧,大家伙忙了三天了,死了这么多人不就为了听你这一声响吗,可不能含糊啊”
“来,跟我这边来,我嘱咐你几句”,曹牧将小乞丐拉到一边,“你切记凡事不要用出全力,不要让对方看穿你,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方看不穿你,你才有机会赢,遇事只出三分力,不要冲动做墙头草,最后,真挺真看真想,不要把保命的绝招暴露出来”
小乞丐一一点头应下,曹牧交代完后便让小乞丐先走了,自己得去打扫战场埋葬尸体,顺便收集一些没人要的战利品,俗话说‘爱护环境,人人有责’嘛,不能让绿水青山成为过往的风景,所以就需要有人奉献出自己的宝贵时间心甘情愿投身于捡垃圾的枯燥工作中来。
在一群人接连走光后,原地就剩下了李达,李达站在洞穴口朝里面一招手,那头萌萌的老虎就走了出来,走到他面前一翻身,解下身上的皮套露出了一个萌萌的黑脸大汉,又高又壮,肌肉遒劲有力。
“你找几个人去送一下那个落魄公子,送到边境就赶紧回来”
“是”
“对了,他们说了什么”
黑脸大汉一桩桩一件件将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述说出来,
李达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黑脸大汉欲言又止,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请恕属下斗胆,我感觉刚才曹牧说的有道理,以公子实力也该...”
“不必说了”李达一把打断对方的话,“此事不必再提,我自有定论”
“是”,黑脸大汉悻悻告退,独留下李达默默地望着苍蓝的天空,感受着拂面的微风,静静伫立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