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行云考虑周全,早饭自然有刘名的份,柯昔喂了猫才上桌,而桌上已经坐着的聂行云和刘名已经足够演一出沉默是金。
等柯昔上了桌,沉默level直接再上一个等级。
“不是,你俩非得这样吗?”刘名实在受不了,小嘴张开就叭叭,“你俩谈恋爱也不说话啊?”
……
柯昔压根不敢说,他还没答应聂行云。
他白了刘名一眼:“吃你的。”
“你想听什么?”聂行云却饶有兴趣。
柯昔开口还好,聂行云这么开口总让刘名想起刚刚的挑眉。
也不是多么吓人的动作,但他就是从聂行云的表情中读出了杀人埋尸的意思。
刘名一想两个人可能会说的话,瞬间有些头皮发麻:“噫……算了算了。”
他吃完了东西才想到自己做完没回家,一抱脑袋直呼完蛋了,没给家里报备,少说也得一顿揍。
柯昔顺手把那罐蜂蜜装袋给他了,把他送出门:“我昨天打过电话给阿姨了,说同学生日你喝多了,回去借口别找错了。”
“诶?门口怎么那么多东西?”刘名道。
柯昔顺着看出去,才发现门口堆着很多箱子。
“你这儿还有人要搬进来?”刘名替柯昔疑惑了,“住哪儿啊?这也没单间了吧?”
柯昔自然也是摇头,房东可没跟他说过。
“没人要搬过来,是我要搬走了。”
乔柠从他们身后出来,推着两个行李箱,他的房门打开,里面放着许多箱子,大大小小,看起来还在打包中。
柯昔一顿:“住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要搬走?”
乔柠住在这里的时间比柯昔久,快一年了。
昨夜正好又闹了这一出,柯昔很难不怀疑与自己有关。
而且乔柠也不可能知道要搬家了,昨天还跟他们喝那么多酒,这一看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了。
乔柠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经过柯昔身后:“快到期了,打算住得离公司近点。”
他倒是不想走那么快的,但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恨不得能直接闪现新房子。
昨天他真的去和朋友们聚了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买解酒药,碰到聂行云在24小时便利店买蜂蜜,一看为了谁不得而知。
他和聂行云没有过对话,对方对自己做过最多的动作就是点头打招呼。
让聂行云喝酒是两个人第一次交流,完全不愉悦的一次互动。
本来就不愉快,乔柠想不打招呼也无所谓吧,都知道自己觊觎过柯昔了,对他肯定没有什么好态度。
但聂行云没这么想,反而靠近了跟他对话了。
“想要刁难我下次别喝那么多酒,”男人淡淡地眼神落在他身上,令人及其不适,“柯昔很敏感,话说不拎清,他很容易察觉人的目的。”
“……”
乔柠先挑的衅,他无话可说,而相处下来乔柠也知道,柯昔确实如此。
“我知道。”乔柠说,“不过,柯昔可以来责备我,但你又是以什么身份?”
即便形影不离,举止亲密,乔柠也还记得柯昔说过,他和聂行云没可能,看聂行云瞻前顾后的,估计现在也没把人追到手。
果不其然,这似乎戳中了聂行云,男人略带烦躁地点了支烟,而乔柠固执,在等他的回答。
“身份是迟早的事,但你连迟早的机会都没有。”聂行云吐了口烟,烟雾上升,蒙住了乔柠的答案。
他知道的,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来鞭策一下他,告诉他不可能?!!!
一群神经病!
“我看你不爽是看你不爽!”乔柠气急败坏,也从兜里掏了烟,“我长眼睛了,也长脸了,追我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我至于一直跟在柯昔屁股后面吗?”
“我真不喜欢了。”他没好气,“本来也就认识几个月而已,还他妈撞号了,我要说自己深情也太离谱了?”
“哦。”聂行云像是听到了个不错的消息,“那太好了,你很识趣。·”
乔柠的烟是最普通那一款,寻常烟味,聂行云总觉得呛鼻,所以微微撇开脑袋。
乔柠注意到,很恶劣地往男人的方向吐了一口:“我说你们这群人的性格,真的很烂,也就彭昶那个小孩单纯点。”
“是吗?那真可惜,那孩子有男朋友了。”聂行云云淡风轻地将话打回。
乔柠:“……”
和聂行云多待一秒都不自在。
乔柠:“所以?把我堵在这总不能就是为了给我找点不快。”
聂行云的气质看起来就说一不二,找人麻烦这种事安在聂行云身上略显滑稽,而本人大概只会觉得无趣。
“搬走吧。”聂行云捻灭了烟,“我会给你提供新的住所,大概比这要好一点。”
他看看乔柠,补充了句:“或者是你自己挑,应该很难有我搞不定的。”
没有后半句还好,一听后半句乔柠快要气死了。
乔柠深呼吸了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求呢?”
聂行云:“离柯昔远点。”
乔柠:……就说了这群人都是神经病。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乔柠说,“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荒谬的要求吗?”
“不觉得。”聂行云回答得很快,“我做的事情都对自己有利。”
乔柠:“就为了让我从柯昔身边离开?”
聂行云点头。
乔柠气笑了:“柯昔身边的人很多,刘名他们不是比我更亲近更具有威胁性吗?”
但聂行云看他只觉得愚笨。
“柯昔身边的人不多。”他反驳,“如果刘名他们离开,柯昔就只剩下我了,而他还不是很相信我。”
虽然聂行云也希望柯昔只有自己,但他们一样,过早的失去太多,现在柯昔体验到了,聂行云怎么让一切重蹈覆辙。
“但你和刘名他们不一样,你自己不也知道吗?”
聂行云又轻轻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说服他似乎是势在必得的事。
如果说一开始乔柠觉得聂行云的掌控欲有些可怕,他现在又觉得聂行云是真的爱柯昔。
要把心上人周围有威胁的对象都扫除,还能思虑及此,乔柠交往过的人里没有一个能做到这样。
但乔柠讨厌这种被轻视的感觉:“我还是那句话,我凭什么答应?”
聂行云一怔,但也挺有耐心地向他说明:“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在商街还算说得上话,你们公司的项目,我明天就夺下来也行。”
乔柠回想起来聂行云的嘴脸,恨不得大喊你干脆明着威胁我得了。
柯昔还在问他,这人还是心软,在问他有没有找好房子。
乔柠将目光落在柯昔身后的聂行云身上:“已经有人安排好了。”
乔柠都这么说了,柯昔也不至于还要去给人帮忙。看刘名上了车,聂行云揽上柯昔的肩膀:“回去吧。”
“柯昔。”
在他转身之前,乔柠喊他的名字。
柯昔:“怎么了?”
乔柠看了看聂行云,欲言又止,最终笑了下。
“回头微信联系。”
聂行云的出发点很好,但对柯昔来说好吗?男人做得这样隐晦,柯昔一看就毫不知情,乔柠不确定柯昔知道的时候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柯昔莫名地又回头看了乔柠一眼,总觉得乔柠很奇怪,搬家也蹊跷。
乔柠的视线总是放在聂行云身上,柯昔想到两人昨夜算是有些小冲突,可聂行云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应该不大会为这种事为难乔柠。
柯昔转头看了眼身形颀长的聂行云,这好像也不是乔柠喜欢的款吧?
柯昔看他不太平和的五官,忽然笑道:“你皱什么眉?”
聂行云停下:“很明显吗?”
柯昔点头:“很明显。”
两个人前后进了屋。
柯昔想到自己奇怪的猜测,有些别扭:“你很在意乔柠。”
聂行云:“嗯。”
柯昔站在他面前,抬头:“他确实可爱,对吗?”
聂行云眉头皱得更深了:“这和他可不可爱有什么关系?”
柯昔被问住了,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了。
明知道是不太可能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吃味。
硬要比起来,柯昔觉得自己只有这张脸还能看得过去,像小姑娘、看着总像刚成年,总是被这么评价。
但是乔柠不一样,在乔柠家蹭过一段时间饭的柯昔很清楚,乔柠的性格很好,也不只有长得可爱这一个优点,开朗的性格大概是柯铭奕最喜欢的那种——小时候柯铭奕总说柯昔像个小老头。
柯昔显然被自己的别扭搞得不自在,移开了目光:“那你在意什么?”
“他喜欢你。”
聂行云看着柯昔的侧脸,吐出的又是这四个字。
柯昔想起聂行云之前也这么回答过一次,他觉得聂行云就算是盲考也会考得很好,明明知道这是个找不出毛病的答案而已,柯昔还是忍不住为了这个答案开心。
他也知道无法转回视线去直视聂行云现在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那双凤眼会怎样纯粹地望着自己。
“噢。”他喃喃道,“怪不得他老看你。”
“是吗?”聂行云忽然伸手扼住了他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掰正对视,“阿星也很在意吗?”
柯昔最怕的事情来了,聂行云的眸魄里只剩下了自己的模样。
“是怕我和他打起来,还是怕我也看他?”
柯昔不语。
莞尔,聂行云改手抚上他的脸颊,弯腰碰了碰他的唇:“别怕。”
他猜到了柯昔沉默的答案。
“我谁也不会看。”
他知道,柯昔知道,聂行云谁也不会看。
但是不安的心保持得太长久,他也不知道怎么救治。
乔柠在两人出门吃晚餐的时候彻底搬空了房子,撤离得很迅速,没再跟柯昔有一句话,这让聂行云的表情好看了不少。
聂行云问柯昔要吃什么,柯昔在他的手机备忘录中随便点了一家,因为看来看去,柯昔也没有找到自己不喜欢吃的。
柯昔总觉得这些店铺眼熟,一看地址都在京大附近。
“你什么时候做的?”
聂行云给车打了转向,从京大大门路过:“约你去海洋馆之前不知道要去哪里,去问了一下彭昶他们,说你比较喜欢吃这些。”
当然,也问了刘名,刘名虽然怕他,但还是礼貌地说抱歉,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很替朋友记仇。
柯昔握着手机在神游,聂行云后面还有没有说话,他不记得了,再回神已经抵达饭馆。
到了柯昔才认出来自己点的是哪一家。
很普通的炒菜饭馆,这家店人少,上菜就快,柯昔以前又跑腿又兼职的,赶时间的时候最喜欢来这,所以后来给彭昶他们带饭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来这。
说不上多好吃,就是习惯而已。
里面的人少得可以,桌子凳子都很廉价,适合柯昔,但不适合聂行云。
格格不入,就是这么写的。
“不然换一家吧?”
柯昔在门口,忽然望而却步。
聂行云的车都已经停好了,柯昔觉得自己这样好像麻烦精。
但男人没有这么觉得,只放缓了声线问他:“怎么了?不想吃?”
“没有。”柯昔摇摇头,“味道很普通,也不适合你。”
聂行云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拉着他往里走:“吃饭没有什么适不适合。”
聂行云说:“我也不挑食。”
于是柯昔点了两份自己觉得好吃的炒饭,价格抵不上聂行云平日里爱去的那些餐厅里的一颗冰淇淋球。
“挺省钱。”
聂行云看着柯昔大方付款,如此说道。
“你也会有省钱的想法啊?”
柯昔忽然想起在海洋馆里春卷抓出痕迹的那件外套,死贵,聂行云说穿不了就拿去给春卷当窝。
柯昔只觉得春卷真奢侈,那都能买不知道多少个猫窝。
聂行云不知怎么轻笑起来。
“阿星,你也别把我想得太神了。”他说,“我十八岁以后没有要过聂家的钱,也是吃过苦的,没有那么不能接受小店面。”
是哦,柯昔都忘了,聂行云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只是他的背景实在太厚实,脑子也实在太聪明,所以也太容易让人将他神化。
聂行云坐在柯昔的对面,撑着脑袋看向面前面容姣好的男生。
“就算是不喜欢,只要你想来,我不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