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希娅的那三条流言,几乎条条致命,但凡沾上一个,她都无缘王位。
虽然国王本就没打算将王位传给女儿,但若是别人插手了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一开始,国王也怀疑是希娅扮猪吃老虎,那个港口除了承二,就只有希娅出现过。
极有可能是承二起了杀心在前,却没能成功杀死希娅,反而被她反杀。
渔女的证词和希娅身上的伤将他的怀疑削减了大半,但并没有完全打消对她的怀疑,直到这些一看就是人为散布的流言出现,国王才真正地相信希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辜者。
究竟是谁呢?设计了这样恶毒的连环套,只为了置希娅于死地。
国王冰冷的视线在贵族们的脸上巡视着,看谁都有几分像幕后之人。
“路德,去把希娅叫过来。”国王冷不丁开口。
贵族们纷纷住口,有些不明白国王演的是哪一出。
得到传召的希娅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裙子,拿出一颗酒心巧克力,递给了刚刚和自己交谈甚欢的伯爵小姐:“蒂亚,这种巧克力是我最小的弟弟最爱的口味,你尝尝?”
蒂亚欣喜地接过,连忙行了个礼:“多谢公主。”
希娅优雅地回了礼,十分悠哉地跟在了路德身后。
内庭的气氛颇为古怪,面上带着点红晕的希娅有些摇摇晃晃地给国王行了个礼,带着可爱薄红的脸颊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她拉长语调喊了声:“父王——”
国王眉眼稍稍柔和了一些,问到:“喝多了?还能回答得了父王的问题吗?”
希娅闻言,立刻站得板板正正,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完——全没问题,父王。”
“好。”国王带了点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一点也笑不出来:“关于你的流言,你可听说过?”
希娅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国王,迟疑地点点脑袋。
这一看就是不知道国王说的是什么流言,胡乱点头呢。
国王冷冷看向一开始提出异议的伯爵:“什格尼伯爵,你再当着公主的面复述一遍。”
什格尼伯爵擦了擦脖子上的冷汗,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希娅,这……当着正主的面说,不把人得罪死了吗?
在国王充满压迫性的眼神之下,伯爵只好完整地将那三个流言重复了一遍。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国王看向希娅,已初现老态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面孔。
希娅的反应神经似乎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慢了半拍,隔了几秒钟,她才反应颇为激烈的破口大骂起来:“放屁!你们这群老头都是猪脑子吗?这些乱编的话竟然也信?我看你们都白活这一把年纪,不如趁早告老还乡吧!”
大臣们惊愕地看着希娅发酒疯,愣愣地听她骂了好一阵,平时她虽然嚣张跋扈,但王室的教养就像本能一样刻在公主的骨子里,这样的破口大骂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还自导自演劫船?!我被那群兽人劫持的时候多害怕啊?你们都在哪儿呢?!好不容易把我丢在港口,追杀我的人就有好几批,至今还没查到是谁的手笔,我连睡觉都害怕有人突然闯入,在睡梦里再也无法醒来,嗝——”
酒嗝打断了希娅的哭诉,她用手背毫无形象地摸了一把湿润的眼角,带着哭腔说道:“亲眼看见我和贵族勾肩搭背、同进同出就更可笑了,我为了躲避追杀,窝囊地住在那个破旧房屋里,面都不敢露,只日日祈祷着父王的军队能来接我,重金寻找我的告示都贴满大街小巷了,若是真有人看见了我,肯定像那个农妇一样,抢在所有人前头禀报军队,拿下一大笔赏金,怎么会日日看到我和男人举止亲密却不上报呢?”
“还有!我不许你们说我弟弟死了!他只是失踪了,只是迷路了!承二那天明明安全地撤下珍珠号的,怎么会突然死了?诬陷我没关系,我不许你们咒我弟弟!”
大臣们被她激烈的情绪感染了,有些无奈地交换眼神,这公主平时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一到这种时候,完全还是个小女孩嘛,不足为惧。
国王也深深叹了口气,正欲开口安慰,不料希娅才消停了一会,又倏然抬起手臂,指着安帕斯公爵的鼻子骂道:“还有你!安帕斯公爵!仗着当年助我父王继位有功,这么多年来呼风唤雨,大权在握还不知足,竟然多次阳奉阴违、先斩后奏,在你心里还有没有点君臣之别了?王位到底是我凯拉妮家的,还是你安帕斯家的?!”
“嗝——你偷看我父王做什么,迪克公爵?我父王让你捐款你说没钱,你这新买的怀表可价值连城,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时搜刮民脂民膏就你最勤快,还装作一副爱民如子、对重赋重税无可奈何的样子,好处都给你拿了,黑锅都让我父王背了,你可真是老不知羞!”
离希娅近的贵族都被她挨个指着鼻子骂了个遍,她的手指都快戳到他们眼睛里了,贵族们又惊又怒,又不能对一个醉鬼发怒辩解,只好连连后退,躲在同僚的背后,希望希娅看不见他们。
唯一能够制止希娅的国王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她这每一句都骂在了他的心坎上,也算是替他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别人不敢得罪他们,自然不会开口,国王亦需要这些贵族来维护政权稳定,许多哑巴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希娅如此直白的谩骂,贵族们也摸不清到底是公主醉了所以才口无遮拦,还是这父女两个串通好了,特意敲打他们一番的。
只好默默挨了这顿骂,绝口不再提立王储的事。
身心舒畅的国王从未对希娅如此满意过,他慈爱地开口:“诸位一定不会跟公主动气吧?她是醉糊涂了。”
大臣们哪里敢有怨言,都战战兢兢地不发一言。
“好了,路德,时候也不早了,用我专用的轿辇送公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