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溱贵妃没好气的地睨了玄瑢一眼,算是给玄阳一个交代。

玄瑢慢慢起身,悠悠道:“我今日来,正是给母妃请辞,明日我便动身去滁州,到时我帮你照看照看,可行?”

“你要去滁州?”溱贵妃颇为意外地直了直身子。

“我也要去!”玄阳站起身,三两步走到玄瑢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胡闹!”溱贵妃出言训斥,“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要闹什么笑话!”

玄阳嘟着嘴,晃着玄瑢的胳膊撒娇。

“你可别添乱了,先前你假我之口吩咐刘老三去办事,现在人还在大理寺押着呢!”玄瑢拨开玄阳拽着他衣袖的手,不满道,“若是你这般行径被传扬出去,我看你如何收场!”

“你别提那个蠢货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玄阳气不过,埋怨道,“九哥哥的人,也不过如此!”

玄瑢因着玄阳添乱这事,自己生了几日的闷气,好不容易才将情绪调整好,这会被玄阳一激,当下面上便沉了下来。

如今这般紧要的关头,众皇子都是如履薄冰,任何差错都能葬送一世的前程。

先太子便是这样的例子。

他抬眸,望了眼溱贵妃,道:“母妃,儿臣明日一早便动身。请母妃看这些玄阳,别闹出乱子来!”

说完,他便甩袖离去。

他这个妹妹,是被母妃宠坏了,日日作妖。他在刘老三身上费了多少心思,就这般打了水漂。

溱贵妃瞧着自己这儿子是真的生气了,便也不好阻拦,只能叫人路上小心,便放他去了。

回头,溱贵妃又拿眼瞪起玄阳,“听着没!别给你哥哥添乱!”

玄阳别过脸去,哪里肯听。

正如司天监所预判的那般,滁州的雨季提前了。

连日的雨下得人身上都沾染了霉气。

尹南安又休息了两三日,腿脚也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没了木拐,也能自个走路了。

她打听了滁州几个好玩好吃的地方,只盼着哪里雨小些,便出去转转。

这旧宅里原本有个小佛堂,老夫人住进来后,便重新启用了起来。她老人家日日在佛堂里头诵经念佛,大有一种有常驻于此的派头。尹南安便也不好打搅。

这几日,萧二公子回宅子的时辰一日比一日晚,晏乔姑娘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弱,偌大的宅子,就似只住了尹南安一人。

她这跳脱性子,都快给抹平了。

这日下午,雨小了不少。

尹南安在叫一声能有几声回声的院子里,一拍桌案。

“青鹤,我们出门转转。”

滁州城东头,山脉连着护城河,山水景致秀美不说,山脚下还有一座挺有名的寺庙,听说里头的文财神赵公明最是灵验。

在庙里请炷香,求个签,再吃碗素斋面,也算是游玩求佛两不误。

财神爷的照拂,谁能抵抗得了?

青鹤找了个当地的车夫,便扶着尹南安的胳膊,跟着一道出了宅子。

车夫年岁四五十上下,瞧两人是上京来的贵人,话头子也变得多了起来。

许是壮丁都被征去修官渠的缘故,一路上并没有想象中的热闹。

所幸行了会路,雨也停了。

尹南安挑了帘子,瞧着外头大同小异的街巷愣神。

“姑娘,您别瞧着这街上现在没人,平日里可热闹着呢!”老车夫一路上嘴巴不停,热络地给二人介绍这边的风土人情,在尹南安授意青鹤给了他些赏钱后,话越发地密。

尹南安清静了好些时日,听老车夫闲扯,竟也觉得惬意。

“嗯。”尹南安颔首,接话道,“这些日子人都在城西头修官渠呢!”

老夫人干笑两声,倏然噤了声,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是有什么不妥?”尹南安斜眸问道。

老马夫扯了下马缰,道:“这修官渠可不是什么好活计,前些年我那侄儿修官渠,便是丧了命!”

“这官渠不是年年要修,怎的还有人丧命?”尹南安问道。

老马夫有是一声叹息,道:“每年都得带走好些个年轻壮丁,民间传闻,说是要拿壮丁平河神的怒,大家也就不好再去闹,何况,官家也给了银子贴补。”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老马夫似忆起了自己年轻的侄儿,话语竟有两分哽咽。

良久的沉默。

马车也驶过街巷,慢慢踏上泥泞的小道。

尹南安将胳膊撑在马车窗栏上,半伸着脑袋,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新鲜的空气。

“让让,让让。”

宏厚的驱赶声由远及近,带着马鞭抽在马匹身上的巨响,让人股栗心跳。

尹南安好奇伸长脖子去瞧,仅瞧了眼,便将整个脑袋都缩了回来,顺手还将窗帘子拉了下来。

这条小路并不宽敞,并排走两辆马车是万万不能的。

老马夫很有技巧地选了块较宽的地儿,将马车尽量贴着边,让后头的队伍过。

这个队伍,大概有三五十人的模样,各个都是满脸络腮胡,满身腱子肉的彪形大汉。队伍中央,便是用马车拉着的黑木箱子,那箱子巨大无比,数着也有十来个的模样。

箱子黢黑,远远瞧着,便和那装死人的棺材无异,瞧着便让人背后生寒。

领头的大汉横眉瞧了眼老马夫,老马夫虽点头哈腰陪着笑,那人仍是一马鞭抽在老马夫身旁的地上。

马鞭触地,发出一声巨响。

连着车里头躲着的尹南安,肩头都抖了抖。

老车夫更是吓得不轻,他身子绷直,往本就不宽敞的边上又挪了挪。

尹南安躲在车厢里头,不敢言语,几个挑事的壮汉路过时,还故意用身子撞击几下车厢。

青鹤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剑柄。

尹南安却给她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眼神。

待队伍最后一个壮汉身子都擦过车厢,尹南安才偷偷将门帘子掀开条缝隙,往外头瞧了一眼。

壮汉了都穿着统一的衣裳,黑色的绸布衣裳后头,用金线绣着大大的“镖”字。

自从上次同楚义聊了日后开镖局的事,尹南安便对走镖的行当格外的关心。这个镖局居然能给走镖的镖夫都配上绸布衣裳,定是个十分有钱的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