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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回到StN,疲惫地叹了口气,倚在办公室大门前,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还好吗?”
梁闻语问道。
“一般般。”
他直起身子,递给对方一张卡,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椅子。
梁闻语不解地接过来,垂头看过去,手指捏着那张卡片前后翻了翻,看到上面“美容养生馆”的字样,忍不住问道:
“这是什么?”
“你这几天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这是我的会员卡,可以免费做Spa和保养项目。”
“我……”
“别活得那么糙呀,这么年轻,还是个omega,要美美的,精致一点,懂吗,还有这穿衣风格,也赶紧改改,你学传媒的,知道抓眼球的才是热点,人也是一样的。”
他说了这一大堆,梁闻语几乎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在问:
“我留在这里就好。”
他试图将卡塞回姜黎手里,可对方一对他肢体触碰,他便立刻后退,连忙缩回胳膊。
“你走吧,我需要自己清净清净,快点,不然扣你实习期工资。”
姜黎蹙起眉,把他逼到走廊关上了门。
梁闻语离开后,他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设置了半个小时的秒表,安静地坐上椅子,什么都不干,就是发愣。
铃声响起,他合上眼睛,又重新睁开,按了暂停键,双手搭在键盘上,继续开始没有完成的工作。
夕阳西沉,橘红色的阳光洒在StN大楼通体的玻璃墙上,如同海浪中斑驳的鱼鳞。
姜黎关上电脑和灯光,锁上办公室的门,戴上口罩帽子踏出公司,去便利店买了新出的抹茶生巧冰面包,准备对付一下当晚餐。
虽然热量很高,但是他今天晚上并不高兴,很想吃点甜食,暂时麻痹自己的大脑。
他刚结完帐推门离开,兜里的手机就响起电话铃。
来电显示是——
许熠。
“喂,许大医生,找我干什么?”
姜黎边打电话,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抱歉,忘记提前给你打声招呼,晚上有时间吗?我找到了从前一个同学,或许能帮到你。”
许熠给他发来一家餐厅的地址。
姜黎看了眼,立马叫住司机:
“师傅,麻烦掉头,去这里。”
他急匆匆赶到餐厅台阶前,气喘吁吁都没有摘下口罩。
许熠远远地站在门口张望到他,正要迈着大步靠近,却见他做了个“stop”的手势。
姜黎职业病犯了,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什么狗仔在蹲守,才悄咪咪地爬上台阶,依旧还是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好了,先进去吧。”
许熠哭笑不得。
等走进饭店的走廊,姜黎扯下一点口罩来透气。
他才有时间观察许熠今天的装束,很正式的西装外套,打着领带,还有一个眼熟到让他无法忽视的亮晶晶的小物件。
姜黎不敢看了,把头撇过去,但又觉察到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总需要一个结果,还是问出口:
“你、你真的不生我气了?”
“我没有生过你的气。”
许熠推了推眼镜,舒出一口气:
“你那个时候遭遇了太多,我明白,我不怪你。因为那根本不像我认识和喜欢的姜黎,现在这个才是。”
“那太好啦!”姜黎如释重负,“你还能理我我就很高兴了,对不起。”
“别说那些了,我喊了那位同学来,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吃饭。”
许熠带他拐了个弯。
“好呀,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他是知情人?”
“或许也算不上,按你们的内行话,叫线人可能更合适,还有,你见到他的时候,记得不要太惊讶,也别过激了,好不好?”
临进门前,许熠突然站定,侧过头跟他提醒两句。
“什么?别开玩笑啦,我很有职业素养的好吗,你这同学难不成还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呀。”
许熠抿起唇角,意味不明,只在他面前拉开了包厢的门。
姜黎前脚刚迈进去,胳膊就跟着抬起来想要打招呼,结果看清了屋里的人后呆滞在原地。
说是“怪物”还真不为过。
对姜黎来说好像是的。
陶嘉闻端坐在位置上,冲他摆了摆手:
“嗨,小姜。”
姜黎几乎石化在原地,看了他几秒钟,又扭头瞟向许熠,磨了磨后槽牙。
后者将包厢门锁上,并没有发现姜黎的表情变化,还冲他小声说道:
“他们等会儿才上菜。”
“你刚才说的话是这意思啊,许熠,你明知道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平静、淡定。”许熠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承诺了什么,主持人先生?把你的职业操守拿出来。”
“这让我怎么……”
“打扰下哦,你们这个音量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要不我回避一下?”
陶嘉闻勾起唇角,喝了口杯子里的热茶。
闻言,姜黎仰头看天,重重地呼出一大口气,才扭头坐到陶嘉闻对面。
“又见面了啊,陶老师。”
姜黎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第二次跟他正面交锋的机会,脸上已经完全变成了社交性质的假笑。
“说实话,我有一点饿了,你可以不兜圈子吗?”
陶嘉闻虽然是文人,表达情绪却向来直截了当。
姜黎便掏出记录本和笔:
“好,好,你要提供什么消息?”
“是许熠说你来找我调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我能插句题外话吗?你们两个一个学文一个学理,为什么会是高中同学?”
既然在场的两位都是“熟人”,姜黎莫名还觉得放松下来,也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嘉闻高中是学理的,我们在一个班,他成绩一直很好,名列前茅,是后来上了大学才转了专业,但没想到,还能研究得这么出色。”
许熠眼中的赞许毫不掩饰。
“我还以为你才是那个名列前茅的人呢。”姜黎托着下巴看向他说。
陶嘉闻笑了笑,顺着他说下去:
“你说的不错,当时我们高中上下谁不认识三班的许熠啊,课间出去上个厕所都能被掷果盈车的大校草。”
“可别笑话我了。”
许熠有些不大适应地垂下眼睑。
“那你呢,怎么突然想到转专业?”姜黎也饿了,袋子里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吃,就先抓了把面前的干果剥开,边剥边抬眼注视着陶嘉闻:“这跨度还蛮大的,还是在大学,你也够厉害。”
“只是觉得志不在此,想换一个更加感兴趣的领域而已。”
“原来是文理双全的大学究啊,怪不得有时候说话总舞文弄墨的叫人听不明白呢。”
“这话听着不太顺耳朵,但我姑且当作是夸赞了,得到你姜黎的夸奖好像并不容易。”陶嘉闻挑了挑眉:“那现在轮到提问了吗?”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短暂地停顿后,两道不同的声音汇聚到一起:
“朋友。”
“同学。”
陶嘉闻的表情瞬间变得耐人寻味。
姜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才解释道:
“既是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跟你们两个人关系是一样的。”
“哦——好遗憾,我觉得你们两个还挺登对的呢。”
陶嘉闻摇了摇头,继续喝茶。
“许熠,先上菜吧,我饿了。”
姜黎觉得这样扯来扯去根本不是个头,只能先暂停,吃饱了再谈。
等菜上齐,还没动筷子,陶嘉闻却开了口:
“那时候我上大二,有位博士生学长,我们都是理科生,却都对文学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加入了同一个社团,可是后来,他坠楼了。”
“听说是自杀,但没有直接去世,而是脑死亡,变成了植物人。我不承认这是我转专业的原因之一,可也无法否认,这件事我确实忘不了。”
“因为他还存在呼吸和心跳,他的灵魂被拘禁在一个冰冷的躯壳里,已经十年了。”
姜黎愣住了。
他没想到陶嘉闻会说这么多。
“你想知道他那个时候的导师是谁吗?”
陶嘉闻望向他,眼里似乎有泪光,可惜没有滴下来。
“是刚刚上任的吕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