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刚叫着安琪出教室的时候,听到安琪的第一声催促,他就觉得今晚的事情玄了。本来就害羞,好不容易坚定的信心,一下子就更没有把握了。
说完这句无厘头的话,于富贵懵了,心里面一片空白,他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安琪,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多希望,安琪能扑哧一下笑出来,这样他的事情基本上就成功一半了。
安琪听到于富贵说的话,眉头一皱,双手掐着腰面色不快道:“靠,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说的,走,你带我去找他,我跟他们说去,走快点,我跟他们解释。”
安琪转过身抓着于富贵的校服袖子就往外走,于富贵被安琪拽着踉跄了两步,马上扎稳步子拽住安琪,“哎呀,别去了,人家现在都回宿舍了你还叫人家干什么,就是,额,就是,反正你别去了。”
安琪转过身看着于富贵道:“那也不能让人家传吧,肯定是男的传的,女的没有敢这么传的。”
于富贵看着安琪气呼呼地掐着腰站在那里,挺可爱的,但他高兴不起来,看着安琪这个反应,事情大概是没什么成算了。
“那样,那样的话,额,就是,呢个,你怎么想你说说吧。”于富贵脑子里一团浆糊,他根本不知道该跟安琪说什么,死活就是接不住。
安琪愤愤然道:“还能怎么想,别叫我知道是谁,我非跟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那个,就是你呢,不是说这个。就是你觉得,行不行。”于富贵双手已经交叉在了身后,在撕扯着指甲旁边的死皮,一紧张手就不由自主地抓到什么扯什么。
安琪疑惑道:“什么行不行?你在说什么?”
教学楼前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离开了教学楼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大概快要打铃了,于富贵心里一急,就把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就是,哎呀你觉着咱俩处对象行不行。真是的你还不知道。”于富贵说这句话时候声音有明显的放大,但眼睛却不敢看安琪,脸上更热了,看着脚边的水泥地,把水泥地上的几个窟窿都给彻彻底底观察了个遍。
安琪心里面有些准备,她感觉可能于富贵今天晚上叫她出去有什么事情。心里面倒是也有些惴惴不安,但听到于富贵这么说,有人在传她们俩的小道消息,安琪心下轻松不少,看来于富贵也不是喜欢自己,只是别人在乱嚼口舌。
现在于富贵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她心里面就懵了,怎么跟刚才说的东西,有些偏差。
她并没有想好怎么拒绝于富贵,她根本就没有把传言当真,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心里面并无准备。这下就轮到她脑子懵了,于富贵看着地面,她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于富贵,两个眼睛却是放空。
“你,你让我回去想想吧。”良久,两个好像快要变成雕塑的人之间传出了一句话,安琪并没有想到完美的对策,就只能这么搪塞过去。
于富贵得到的这个回答,不好不坏,没有直截了当拒绝自己,留有余地,在今晚这个什么事情都没有按照自己节奏发生的时候,有这么一个不好不坏的安慰奖,倒是莫大的补偿了。
于富贵转过头看看安琪,“行,那你回去想想,那,就回宿舍吧。你往哪走?”
两个人从门口出了工地,安琪说要去厕所,于富贵怕跟她再一路走过去的话,太过于尴尬,就直接从东边跑回了宿舍。
小学的时候,班里面的郭璐璐给人的感觉就是早熟的。小学六年级,她已经带着自己的化妆包来学校,眼影、眉笔、口红还有各种各样宋向文这些男生认不出来的东西,都是她的宝贝。
这跟她的母亲有关,她的母亲并不是一天到晚在外挣钱养家的那种女人。家里的经济情况并不差,她的丈夫不需要她出去挣钱,只让她在家里带好孩子。
爱美是人的天性,解决温饱的问题已经不再是问题了,满足内心的精神需求就成了她所主要考虑的。化个妆带着孩子出门逛逛街,跟几个关系不错的好闺蜜出门护肤。
郭璐璐小的时候,她就不少给她涂指甲油给她化妆玩,全当是哄孩子了,郭璐璐也是喜欢的。因此,小学的郭璐璐才表现得比同龄人过于成熟。
在她的空间动态里,经常能看到那个年代很惹眼的词句。“烟酒高跟鞋,社会温柔姐。”“你爱我、念我、想我、思我、懂我,可是对不起,我选择了放弃。”
她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对这些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却很感兴趣,总是觉得很帅,什么时候能像初中的学生那样,那就好了。
安琪和郭璐璐以及很多在初中年级表现出比同龄人过于早熟的一众男女生差不多。崇拜现阶段不理解的,推崇那些大多数人没有涉及的圈子,用一种特立独行的方式彰显自己的风格。
在这种“格格不入”的潮流当中,她们结识的好姐妹,往往也都是具有相似性格的人群。
那时候,在她们眼前最值得关注也是最需要被关注的课外话题,大概就是爱情和人生了,爱情是大于人生的。
她们对爱情的理解,表现出一种极度的纯粹,这种纯粹,彻彻底底的脱离了家庭背景、个人规划、三观磨合、个人性格。在人群中,从她们“特立独行”的小圈子里面,找到那个觉得上眼的人,一张情书或是几句话,就能许诺终身。
许诺终身,就是这种纯粹性的表现。空间动态里,把喜欢的人置顶,用网络上华丽的辞藻去修饰喜欢的人,向全世界宣布,“非他不嫁非她不娶”。
在大人们看来,这种行为,可笑,幼稚,没意义。过来人用一众居高临下的认知去看着这些孩子做着这些乱七八糟“鸡零狗碎”甚至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但是在这些男男女女自己看来,他们当时所做的任何行为,都是顺从着自己的心意,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种满足,恰恰是上面提到的不涉及任何家庭背景和未来规划等等因素的。
在整个复杂的社会当中,这种行为必然是过于简单和纯粹的。
往往,这些按照自己心意做事的小孩子们,在没有别人的管教和规则的束缚之下,就会做出很多出格的事情,从而引发很多问题。
这些问题暂且不论。
安琪晚上躺在床上,今天她没什么兴致玩手机,聊过几句闲天,就躺在被窝里想。
追求她的人,不少,她却没有如此想过。
那些初一或是初二追求她的人,大都不是从身边的朋友开始的。
在人群中看到安琪的脸,过两天,情书就这么摆在了安琪的桌子上。有时候,安琪连名字和人脸都对不上号,就被告知这个男生要跟自己处对象。
她拒绝起来很果断,本来就没有一点感情,喜欢自己的又不少,她不拘泥于这种纠结当中。
当时于富贵确是不同,每天跟自己聊天,打打闹闹的,她从心里面,把他当成了好兄弟好姐妹,也并不是多好吧,最起码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但是在教室里,于富贵却是她课间消磨时间最好的朋友。
现在,自己这个在教室里聊天最频繁的朋友,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要跟她谈恋爱。她不知道怎么办,如果同意了的话,可自己并不喜欢他,但是拒绝了的话,是不是朋友都没得做了。
纠结了好一阵子,算了,晚上总是容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切,等着下次于富贵再来找自己吧。
隔天,她感觉到,于富贵不怎么跟他说话了,课间出去的频率高了,不跟自己聊天了。下了课跨过宋向文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
宋向文心里倒是没多大兴趣去关注他们俩,昨晚鬼子刻意的瞒着他们,宋向文就感觉,再去打听,就有些过了,各人的事,各人论吧,什么时候谈上了,他不想知道班里面也就传开了。
于富贵心里面,一直在压着一种冲动,他不敢跟安琪对视,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也不敢乱动,怕产生的声音让安琪注意到自己。
在位置上坐着,总是感觉如芒在背,后面的安琪就像烧的火红的铁片,烤的自己的后背烫的不行。
每个月,班里面都会调换位置的,不是局部,而是全都调。每一排都往南边挪一排的位置。最南面的,自然就到了教室的最北面。
这次换座位,宋向文他们这一大排就到了最北面。
安琪的同桌陈红,小姑娘老实,自来熟,下课坐在位置上的时间多,宋向文在位置上,一般都是跟她说两句话的。
靠墙的位置,总归要比靠近过道安全。方便安琪玩手机,在南边靠墙的时候,安琪每次玩手机总会感觉到特别爽,那种不用害怕被抓的感觉。
本来换到了北面,她就靠近走廊了,但为了方便玩,跟陈红一商量,两个人就换了位置,安琪继续靠在墙边,陈红在过道上。
在换座位之前,于富贵就跟宋向文说好了,他要靠墙。
他觉得,靠墙一个是安全,一个是能跟安琪错开。
宋向文倒是无所谓,最北边的那一大牌,靠墙的位置因为有暖气片的缘故,能从墙边出去,于富贵在里面,也不用再让他起身他才能出去了,就欣然同意了。
换过去之后,安琪和陈红也换了。
吃完了晚饭,回到教室的宋向文就让于富贵叫过去了,“诶,咱俩再换回来吧。”
宋向文看看里面于富贵的桌子,“怎么了你不是要在里面吗怎么要换回来?”
于富贵笑嘿嘿道:“不怎么,你本来就在里面,不抢你的位置了,咱俩换换的。”
宋向文看了看后面的陈红,陈红正在自己位置上坐着涂涂画画,“啊我知道了。”
宋向文贱兮兮的笑着搂过于富贵,“是不是陈红她们也要换回来,你换过来好跟安琪说话,你悄咪咪告诉我就行,是不是。”
于富贵虽然心里面很反感宋向文提这个事情,但还是笑嘻嘻的哄着他:“换过来吧,真不是,真的,求求你了。”
“行,换过来那就。”
宋向文她们换座位,安琪是知道的,她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里总是感觉到矛盾,既想跟于富贵说话解闷,又不想跟他谈恋爱,哎,难。
看着于富贵又换回去了,安琪心里面竟然生出来些怨气,“他为什么换回去,他凭什么换回去,是不是宋向文要换回去?”
她表面上是什么都不在意的,心里面却总是在这么想着。
终于,她忍不住戳戳宋向文,“诶,宋向文,你们俩怎么换座位了,怎么了?”
宋向文跟她解释道:“本来我俩是换的,然后他说再换回来,我也不知道,你问问他他自己说的都是。”
不是宋向文的问题,那肯定就是与于富贵心里面藏着事情,安琪就心里面的怨气就更大了,凭什么不跟自己做前后桌。
其实于富贵跟安琪那天晚上坦白之前,于富贵怎么样她都不关心,但是自从窗户纸撕破了,她心里面倒是开始多想起来了。
“都怪于富贵,什么玩意,渣男,屁,狗屎。”
安琪坐在自己位置上,无心学习。
晚自习的教室里很安静,哪怕这所学校的学生水平参差不齐学生质量确实不怎么样,但还是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前面的宋向文一直低着头,整个后背一节课好像都没动过,动过,有的时候挪挪屁股身子就会扭起来。
陈红一笔一划地写着作业,带着圆框眼镜低着头。
安琪透过书缝看着于富贵,他总不能在学习吧,那他趴在那里干啥呢。
煎熬了半节课,安琪觉得要跟于富贵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不说清楚,她心里会永远这么煎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