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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快醒醒。”

普罗旺斯伯爵忽然觉得身体一沉,从梦乡中醒了过来。他紧了紧眼皮,有些不悦。知道看清眼前情妇夏尼夫人的姣好脸蛋,他心头的火气才平了平。

“怎么了?”

自从遇到夏尼夫人后,他和妻子、来自意大利的公主就已经是分居状态,甚至连表面功夫都已经懒得做。撒丁岛和法兰西关系一向密切,弟弟阿图瓦伯爵娶的也是撒丁公主,妹妹克洛蒂尔也嫁了撒丁国王的儿子,不需要他们这对夫妻维持两国和谐。

夏尼夫人貌美、体贴,又聪慧过人,无处不令人着迷。他提议过搬到一起住,可惜被她婉拒。他也能理解:身为沙龙女主人,与她往来的又都是些思想进步的诗人学者,她有自己的独立和尊严要维护。

“您怎么睡得这么沉?”夏尼夫人满脸焦急,“外面出了大事。我一听说消息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您还在午睡。”

“什么消息?”

“西岱岛被围困了!听说是王后里通外国间谍,国王下令……”

她把事情按照外面的传言交代一番,又说:“艾吉永公爵派来的人一直在外面等着见您,瓦尔特几次想要把您叫醒,又见您睡得深,不敢惊吓您,结果一直等到现在。是我来了这里,觉得事情紧急,才咬牙冒犯您的。”

面上这么说,夏尼心中冷笑:今天日子特别,为防万一,她特意先指使人在他的茶饮中加了些料,让他昏睡过去,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不管艾吉永派人来,是想让普罗旺斯帮忙反对王后,还是有更险恶的图谋,能够拖延时间、打乱他们的步骤都是好事。

自然,这件事不可能彻底瞒住。她觉得时候差不多,才特意亲自叫醒对方,打消他可能的疑虑。

普罗旺斯的脑袋原本还有些昏沉,现在惊讶得完全清醒了。

“真是多亏了你。艾吉永公爵的人呢?叫他进来。”追究男仆瓦尔特责任的事,可以晚点再说。

等问完话,他不由得又是惊喜又是忧虑。加冕登基的机会很可能就在眼前;可兵变已经发生了快三个小时,足以发生许多大事;机会稍纵即逝,他说不定已经错过了。

“准备马车,我要去西岱岛。”

不管还有没有机会,他总要在场才有可能抓住。

只是他想不到,马车驶到最近路线上的一条主路,却发现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一辆大马车车轮坏了,另一辆躲避不及撞上去,两边主人争吵不休,两个方向来的车和人被挡住,一层一层地堵着。他赶忙命令车夫掉头绕路,却发现没两分钟,后边的路也已经被堵上了……

伯爵前脚刚走,夏尼也即刻离开——兵变事发突然,她要做的事很多。

说来说去,是她麻痹大意,没有做好充分准备。

她精通刺探、潜入、暗杀,却没有见过真正的军事斗争。

欧洲大陆最近经历的一次战争,是在17年前;对艾吉永这样的资历深厚的执剑贵族来说,仿佛还在昨天;对如夏尼夫人这样年轻的人,则只是模糊的一点印象。

王后喜欢、或者说不得不在身边启用年轻人,虽说带来了锐意进取的朝气,但对应的缺点也很明显——经验不足。

夏尼夫人想过兵变的可能性,但潜意识中,还是觉得看不见摸不着,没有清晰的概念。

这一点玛丽和郎巴尔也是一样:虽然她们两世为人,但都是和平年代过来的。

预防毒杀刺杀事故杀的方案都有七八套,兵变却只有一套,而且因为掉以轻心,只简单咨询了博伊队长一次,也不知道够不够完备。

好在战争这种东西,战术层面丰富多彩、变化多端,战略层面却只有一个原则:

在关键时间关键地点,聚集高于敌人的优势兵力。

如今在西岱岛上,优势在敌人手中,局面就很被动。

夏尼正马车里歪头冥思,忽然车身一顿。她抬头一看,原来道路中间挡着一人一马。

马上的人她认识。

吃惊之余,她不禁默然。

与对方以一刺告别,原来已经十年。

“贝蒂娜,别来无恙。”

夏尼让车夫到路边去等,自己到了骑手面前。

这张面孔已经有些模糊了,但相伴长大的熟悉感还是尖锐地刺痛着。她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腰部——那里有一个痊愈多年的伤口,可现在它仿佛隐隐作痛。

“我该叫你阿妮卡,还是夏尼夫人?”

骑手翻身下了马车。她穿着男款狩猎衣,刻意画粗了眉毛,拉长了嘴角,还贴了两片羊角胡;换作别人,恐怕很难识破。

“你是来杀我的吗?”夏尼红艳的唇边放出冷笑,“补上当年没能要我这个背叛者性命的一剑?”

贝蒂娜微微皱眉。

其实无须回答,双方知根知底。

眼下情势混沌,为特蕾西亚皇太后效忠的贝蒂娜无论如何都必须放下和她的恩怨,全力帮助玛丽王后;这才是她找来的目的。

夏尼猛省,贝蒂娜能及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奥地利间谍……是你负责的?”

这就难怪了。

梅西大使有些可疑,她不是没有留意到,但一直掌握不到切实的线索。她对自己的蜘蛛网颇为自信;漏网的虫子总是会有,但在她眼皮子底下、被蛛网团团盯梢的,目前还没有查不出底细的;见梅西身边查不出头绪,她便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但假如是有梅西提供消息、又了解夏尼作风的贝蒂娜来到巴黎,针对她设了一套障眼法。那便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她眼中凶光大盛。

“你的探子,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是存心跟王后过不去吗!”

“艾吉永没有抓住我们探子的把柄。他隐约知道我们的存在,依样找来了那些假证人。他们的身份和证词都经不起推敲,反正他想要的也不是铁案,而是一个对付王后的由头。”

“连我都被隐瞒过去,他是怎么知道你们的?”

“这你不必知道。”

夏尼冷哼一声。这句不算回答的回答,其实也透露了一些东西——这不是意外,而另有□□。

天底下没有新鲜事,无非是奥地利方面打算做两手准备,为防玛丽失势时奥法关系完全陷入僵局,他们暗中对艾吉永抛出过橄榄枝。至于结果——你虚情我假意,恐怕很难谈拢。

不过是政治投机,深究起来没有意义。

“不管你们原来的打算怎样,最好记住,王后虽然不是奥地利人了,但仍然会是奥法关系的最有力维护者。她的地位谁都取代不了。”

“我很清楚。”贝蒂娜压低了声音。这是她服软时的习惯,“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没想到还有再和她自称“我们”的一天。夏尼放缓了语气:“即便是我,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传递一些消息而已。你还是照顾好你们那边的人吧——如果他们出了问题,王后也容易受牵连。”

“看来你不信任我。”

夏尼默认了。

“萝拉,你先到隔壁小房间去等。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顶撞任何人,也不要国王身边;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向孔蒂亲王求救。”

“孔蒂亲王?”

“去吧。”

萝拉将疑问吞下,擦了擦眼角泪痕,默默走出去。她虽不聪敏,但也察觉到了事情可能不是她原先以为的那样。

就在一刻钟前,从窗户上来了三个身着瑞士近卫军军装的青年。他们朝窗户扔小石子作为信号,而后攀爬到小阳台边。对他们来说,爬上二楼不算难事;奇怪的是,明明不远处还有敌军士兵,为什么他们对这怪异的行径视若无睹?

王后一定另有安排。

想到这里,她不禁安下了心。

玛丽目送她的背影:“她是个好孩子,只是单纯直接,不太能藏住心事。”

“她也不过比你小几岁,”费尔森走上前,玩笑道,“说得好像你有多老似的。”

“至少我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雅诺,“我的小洛蒂还好吗?”

“艾吉永等人还没有胆子攻击凡尔赛宫,夏洛特公主安然无恙,说不定正睡得天昏地暗呢。”

她点点头,“我记得按计划应该是你一个人潜进来,怎么费尔森和博蒙特先生也来了?”

“也是碰巧,”费尔森周正温和的脸上绽出和煦的笑容,“我们俩原本是打算来听庭审的,因事耽误了,匆匆赶来时才发现瑞士近卫军包围这里。你出了事,我怎么能撒手不管?就在附近寻找潜入的机会;恰巧碰到了德·鲍蒙先生。”

“维耶尔神父”已经被路易十六送到新大陆了;如今在巴黎,雅诺用的是本名雅诺·德·鲍蒙。

玛丽微怔;想不到历史上,费尔森营救过玛丽·安托瓦内特,在这个时空中,竟也发生类似的事情。或许是巧合,或许也是必然——

以费尔森的性格,恐怕无论哪个时空,他都是不会坐视朋友蒙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