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一旁的下属杵在台上面无表情地数着鞭子。
鞭声噼里啪啦,响彻天际,在空中呼啸。
一声声刺入路冠鸣的耳朵,也一刀刀剜在穆琉枫的心头。
穆琉枫一开始还会痛苦挣扎,后来就像失去了知觉,身体慢慢瘫软下去。
他任凭鞭子在身上抽动,只是拼命咬着牙,不动声色。
尽管鞭鞭带血,每道血痕都翻着皮肉,纵横交错的伤不断叠加,有些甚至深入白骨,可他依然没有任何反抗。
他知道,反抗就意味着违规,对路冠鸣的处境会更不利。
这是独孤夜告诉他的游戏规则。
他并不知道独孤夜告诉路冠鸣的规则是跟他不一样的。
可是,不一样才更有趣,才更加考验人性。
独孤夜坐在席位上悠悠地吃着葡萄,饮着美酒。
绝美的脸上挂着看戏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路冠鸣和穆琉枫二人的身上。
全然一副观赏好戏的神态。
路冠鸣看他这副任自己宰割的模样,心急地冲他嚷道:“穆琉枫,你就这点出息吗?情愿被一个坏女人打死?”
穆琉枫依旧没动,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独孤夜跟他说过的规则:
“若是她选择了你,就是本座赢你输。虽然游戏结束后本座会饶过你,杀了他们,但游戏还是要进行到最后一刻。”
“这就要看你能撑到什么地步了,本座会在你濒死时救下你,剩下的鞭数由她来替你承担。这期间,你若是受不住可以随时夺过她手里的鞭子,这样本座会立即让她替你承受,这场游戏对于你而言便是结束了。”
“你在濒死时本座如果救你,你也可以拒绝,只要你死,她就能免除鞭刑。虽然到最后她还是要死,但本座会给她一个舒服的死法。”
“当然,本座更希望你能坚持受完这一百鞭,亲眼看看本座是如何替你报仇的,到时候她怎么死由你定。不过……能捱过这一百鞭的可能性不大,除非你是铜皮铁骨。”
“穆琉枫,其实这个游戏本座针对的人并非是你,你完全可以在第一鞭未落的时候就夺过她手里的鞭子,让她替你捱这一百鞭,然后你便能全身而退。”
“就看你想不想这么做了。”
独孤夜知道若是仅有这个规则,身为情种的穆琉枫一定会选择自己承受。
这样就毫无悬念了,会失去很多观赏的乐趣。
所以,他便给了路冠鸣一张字条,给她制定了另一种规则。
想办法激怒他,让他夺走鞭子。
如此一来,观赏性就大大提升了。
路冠鸣见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穆琉枫竟然还是纹丝未动,便忍不住雪上加霜道:
“穆琉枫,知道我为什么不爱你吗?因为你太差劲了,样样都比不上无名,相貌比不过,武功比不过,家世也比不过。”
“忘了告诉你,无名的真实身份是京城首富之子,并且还是皇亲国戚,喜欢闯荡江湖可是又怕被人认出来才会头戴斗笠,而你只是个人人唾弃,上不了台面的魔教邪徒,一个江湖流寇怎配跟他比?”
“穆琉枫,你是不缺钱,可你的钱都是刀尖上舔血换来的,根本给不了我安稳的日子,你觉得我会选择你还是能给我富贵生活的无名?”
说话间,路冠鸣仔细观察着穆琉枫的变化。
发现他紧攥着拳头,指节煞白,不断有血迹从指缝中溢出。
浑身也绷得很紧,止不住地抖动。
在面具下若隐若现的唇瓣已被咬出深深的齿痕,看上去血肉模糊。
“三十八、三十九、四十……”
鞭声仍在继续,穆琉枫身下的地面都被染得殷红。
“鸣鸣……咳……”
说话间,他咯出一口鲜血,声音虚弱低哑,带着一丝哽咽的哀求,
“能不能……别再说……伤害我的话了……”
接着便是惹人心碎的抽泣声。
一阵阵从面具下发出。
并且不断加重,从最初的细若蚊吟逐渐发展成放声痛哭。
路冠鸣第一次见他哭得这么伤心。
上气不接下气,悲痛欲绝。
“鸣……鸣鸣,我真的……好疼……求你……给我个痛快……”
路冠鸣狠厉地冲他说道:
“穆琉枫,别这么没出息!就因为你太懦弱,所以我才不会爱你!”
“在我心里,无名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你跟他比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如他,连床上功夫都比不过!无名带给我的快乐你永远也给不了我!”
“实话跟你说,那天晚上你去狼牙帮找我,我那副模样其实就是想无名了,他让我回味无穷!跟你时我心里想着的也全都是他!”
“穆琉枫,你连他的替身都算不上,你就是个……”
“你……住口!!!”
话音还未落,地上血淋淋的人突然用尽全力嘶吼了一声,打断了她。
他本失去了求生之欲,一副绵软无力的样子,此刻却停止了抽泣,层层叠加的怒意在胸前此起彼伏,恨得咬牙切齿。
脖颈上的青筋蚺起,指尖紧掐着地面磋磨,留下几道深红的血痕。
好痛……
好恨……
他扯着沙哑的嗓音,怒极生哀地说道:
“路……路冠鸣,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我付出的真心……竟被你……如此践踏……”
“你这女人……真的……太狠了……”
“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路冠鸣看他终于有了激动的情绪,心里竟生出一丝欢喜。
连忙趁热打铁般地说道:“既然如此,你还甘愿死在我这样的坏女人手里吗?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愧疚,只会更看不起你!”
下一刻,手中挥舞的长鞭未像之前那样顺利地落下。
而是滞在了穆琉枫的手里。
他愤恨地握着长鞭的尾端,无数根倒刺嵌入他掌心。
手上鲜血直流,可他依然拽得很紧。
血顺着手肘不断滴落,他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踉跄了两步,强迫自己直起腰杆立在她面前。
垂眸望着她,幽暗的眼底迸发出凌厉的恨意。
“路冠鸣……”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到底……爱过我吗?”
“没有。”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微怔了一下,即使胸膛下的这颗心被她碾得生疼,也依然忍不住再次确认道:“一刻……也不曾有过?”
“是!”
仅一个字,掷地有声。
路冠鸣注视着他,目光中不掺杂一丝一毫的情感。
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好……”
身前的男人呼吸声愈加凝重。
铁面具下滑落一滴赤红的泪珠。
他攥紧长鞭的尾端用力一拉。
她掌心也有意或无意地微微一滑。
下一刻,鞭子便被他轻而易举地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