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佳莹无意在这样的时刻丢失自己的涵养,但被失望支配的心只有用愤怒来掩盖自己在乎。
“哼,我不能走,凭什么?我不只是有手有脚,我还有心。你的心呢?被狗吃了?”
丁佳莹的声音不大,字字句句都咬牙切齿。
“你混蛋无耻!不想和我好好过日子,你装什么深情款款不离不弃?不爱我,你争什么争?你们男人之间有仇有怨,你们对殴,拿刀砍,一枪崩了对方,该坐牢坐牢,该偿命偿命。那我做什么筹码?”
沈璁疼得心发颤,面上却没有表情。
“你说话, 你不是说有话说才来的,现在成了木头了?”
她语带讥诮,一双眸子拦着一汪崩溃的绝望。
沈璁默默让她发泄。
明明就在昨日,前天,他们还是彼此眼中最完美的灵魂伴侣,即便身边布满荆棘和不完美还是打算携手走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甜蜜宠爱和在乎都是涂抹在毒药上的糖霜。
什么一见钟情,什么宠爱相惜,都是写好的剧本。
在婚后的日子里日久生情?灵魂共鸣了?
不,只有监视和控制,没有未来。
等到她的是他设计好的悬崖。
自己是什么?是小丑吗?
现实就像是讽刺,仔细想来,原来自己也曾经幻想过那些灰姑娘遇到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戏码。沉溺于那些让人迷惑的虚幻。
“我爱你,不是谎话。”
沈璁这句剖白,像极了一个幕后导演被揭穿的时候强言真情,更是对丁佳莹深入其中的嘲讽。
丁佳莹觉得他说什么别的都好,坚持这一句简直就像把她曾经的爱意捏在手心玩弄,提醒她过去的种种不堪。
“你闭嘴!”
她太痛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璁为什么总是冷着一张脸。因为只有心冷了冰封了,才不会感觉到那么的疼痛。
他大约是真的爱过沈云锦,就像她真的爱过沈璁一样。
真是可悲。
“谌弥还是辛安?”沈璁见丁佳莹坐在对面摇摇欲坠,面色雪白想要伸手探她的额头,被她猛地扇开。
她僵硬地笑着:“原来昨晚你也去了,追了我一路,还是故意放我去了一路?”
沈璁不答,丁佳莹自己接了过去:“当然是故意的,就像是抓到了老鼠的饱腹之猫,看它逃窜慌张才有意思。对不对?最好来个垂死挣扎。”
“让她明白,什么爱恨什么恩义什么温柔都是云烟都是恩赐,只要看你的心情,看你是否手里还会漏下来一点慈悲?”
“不是!”
“还有什么呢?你现在是阐释一下自己的动机吗?”
“我不管你怎么想。你不能离开我。”
沈璁好像只会重复这个要求,语言变得极其贫乏。
丁佳莹觉得好笑,这么坚持这个荒谬的条件干什么?现在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吗?
她现在自己已经不会再盲目地爱着,也不会成为他的仇敌得到伤害的筹码。
她现在想要的应该只有自由。
沈璁比她更绝望 ,他可以答应她的一切条件,只要留下她。
“要不,我像沈云锦一样,死了,埋在土里,你就可以随时来看我了。”
“你不要提她!”
沈璁暴怒,怒目欲出。
丁佳莹听到心碎的玻璃渣往更深的地方切割开血肉的声音。果然是真的在乎。
真好。
这种痛会提醒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心疼,也不要可惜。
“不舍得她吧?出国那次,迟迟不归,是去看她了吗?国内对她来说不是个好地方,如果能葬在一个安宁的海边,是她的愿望吧?”
丁佳莹拉着他的手,脸上的笑到不了眼睛里。
她简直佩服自己现在还能看上去有逻辑地说出这些话。
好像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在表演。
她仰着头骄傲又卑微地追问:“既然舍不得,就好好守着吧,争一个守贞的好名声吧。”
沈璁反手捏住她的手,她挣脱,他更加用力。
“疼。”
听她呼痛,沈璁也忍着松手的冲动坚决不放手。
“你冷静一下,跟我回去。”
冷静?丁佳莹觉得可笑:“冷静?我看上去很不冷静吗?需要愣冷静的是冲到别人办公室,让人侧目的沈总吧?”
她还是在挣扎,沈璁几乎要越过面前的阻碍将人锁紧。
“咖啡来了。”肖咪咪敲门进来,不客气地把杯子丢在两人面前。
她伸出手将沈璁的手用力掰开:“沈总现在这样不成体统。”
“我们用心冲调的咖啡,还是先尝尝吧。我刚才忘了关门,两位见谅。”
沈璁微转过头去,便见门外罗岩正在和两个保卫科的人对峙。
他今日追来深怕她不打招呼就跑了,所以她怨他恨他出言相辱他全不在意,只心心念念她受伤多深。
不能逼得狠了。
沈璁和罗岩先回去,丁佳莹让肖咪咪也出去不要理会自己。
她独自一人看着镜中自己扭曲的脸,见到自己眼中绝望的凄惶,不似之前的自己。
她告诉过自己,不过是男人,不过是爱情,陷入其中不能忘了自己。
只是不曾预料,不知道何时,这件事已经由不得自己。
失了心,失了理智,一再纵容,一再退让。
在糟践自己的这条路上,绝不是沈璁一人之力,自己难道就全然无辜可怜吗?
不,也可恨!
甚至比沈璁更可恨!
肖咪咪在办公室外稳定军心,状若无事:“还不就是吵架拌嘴,有什么可看的。都没有人谈过恋爱吗?”
人散了,坐回工位去办公。但是私底下各种猜测像是风下的野草狂暴生长。
沈总和自家丁总的婚姻是不是出现了变数?
无数双眼睛都看着,无数双耳朵都支楞着。
消息长了翅膀,不过半天在城里就不算什么秘密了。
有人当做笑谈,不过是富贵豪门的家事,与我何干?
有人关心过甚,恨不能站在当场详细看着两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