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崔适,此时正躺在侍女的怀中,听着手下的汇报。
“居然有流言说那个人侵吞朝廷铁矿,大肆敛财?”崔适疑惑道。
“是的老爷,一夜之间,便在各县流传。”手下道。
“真是奇怪,究竟是从何处流传出来的?”崔适不记得自己有让人造过这个谣言啊?
“经小的探查,应该是从新任郡守内部流传出来的。”手下汇报道:“在下以为这事颇为蹊跷,要不要汇报于主家?”
“哼,些许小事不必多此一举,定然是他们内部不和。”崔适道:“倒也算是帮了我大忙,多找几个人继续闹腾,我倒要看看他能够强撑到几时。”
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
又过了两日,事情越闹越大,闹事的百姓由一开始的几十人,逐渐扩展到百余人。
此事也成功地惊动了扬州刺史,刺史派出两名官员前来审查。
此消息一出,庐江各县对于韩玄的流言蜚语,瞬间销声匿迹,就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前来审查的官员在庐江转了一圈,什么也都没查到,在收了不少韩玄送予的薄礼后,便迅速回去复命了。
“主公,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外界居然没有一丝对您不利的谣言。”黄忠一脸敬佩地走了进来,正好看到了几日不见的魏延。
“厉害的不是我,而是各县的县令,你看这些都是文长这几日收集到的。”韩玄摊开桌上的几张纸。
黄忠凑过去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庐江各县官员,倒卖铁矿、矾矿的证据。
“各县官员倒卖上供朝廷铁矿、矾矿的事情,本就不是秘密,只是明面上大家都心照不宣罢了。”韩玄解释道。
庐江郡除了铁矿储量十分丰富外,还有大汉最大的明矾石矿。
自周朝始,百姓便发现了明矾,明矾具有解毒杀虫、燥湿止痒、止血止泻、祛除风痰、净水等作用。
官府在此专设矾场,严格控制开采出的明矾,低价收,高价售,获巨利,并严禁矾产私卖。
“而我将倒卖铁、矾矿物事情捅出去后,闹得人尽皆知,上头自然不会不管。于是刺史便派出两名官员审查,若是真查出什么,很容易顺藤摸瓜牵连出一大批人。于是那些做贼心虚的县官,自然会禁止百姓传播相关的流言。”韩玄道。
把小问题变成大问题,其中牵连的人多了,为了保证自身利益,自然便会有更多的人来争相处理。
“主公英明。”黄忠赞叹道。
“接下来便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韩玄道:“黄忠,你找些人在外面造崔适的谣,就说他在外面圈养情人,顺便找个的有孩子的寡妇,让她们到崔府门前闹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也尝尝流言蜚语的威力。”
“是。”黄忠领命道。
“差不多过去五天了,各县的县令都来了吗?”韩玄问道。
“主公,大部分都推脱公务繁忙没来,仅有四名县令前来拜见。”黄忠回答道。
“看来这庐江也不是铁板一块啊!”韩玄有些意外,随即转头吩咐魏延,“文长,你将这些贪污证据抄写几份,送往那些没有前来的县令。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沉住气到什么时候。”
“是。”魏延领命道。
另一边,崔府。
崔适不同于以往的得意与意气风发,反而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今日清晨,他一大早被叫到周家挨了一顿骂,回家之后,又被自己夫人一顿指责。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这个新来的郡守,完完全全地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一觉醒来,却突然发现形势陡然翻转,外界的谣言转瞬间销声匿迹。
崔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是破解了谣言又如何,自己又不是只有这一招。
只要庐江各县县令拒不配合,让新来的郡守独木难支。崔适便可以慢慢架空他手中的权力,使其束之高阁,成为一个摆设。
为了保险起见,他接连写下几封信,让下人连夜将其送到各县令手中,给予警告。
崔适揉了揉额头,感到很是疲惫,他没想到听了一天的谩骂和指责,居然会如此耗费心神。
这让他想起少年时熬夜苦读的岁月,只是经过了这些年荣华富贵的享受,他有些熬不住了。
走到窗边,微微启开一道缝隙,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已布满了血丝,天空阴沉沉的,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崔适长长吐出一口气,独自一人,心思繁重地睡去。
次日,当他再次醒来之时。
是被屋外的吵闹声惊醒的,仔细一听,又是自己夫人那尖锐刺耳的声音。
声音很是嘈杂,不知在吵什么?崔适也不想知道,他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待一会儿,等自己夫人气消些再回来安慰。
避开下人,从府中走出。
由于是冬季,天气寒冷,街道上人影稀少。
崔适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感觉整个人舒坦了几分,也更加清醒了几分。
但是走着走着,街头巷尾间,总有些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一边说一边还不停地看他,神色相当的诡秘。
可是当他走过去时,这些人却马上顾左右而言它,不咸不淡地扯起了闲话。
这种感觉,让崔适既熟悉又厌恶。
十年前,崔适还只是个死读书,希望能进入周家门第的寒门子弟罢了。
那时他的夫人,刚丧夫回到了娘家。
只因那次偶然的相遇,崔适便入赘了周家。
身为赘婿,在周家免不了被人冷嘲热讽,即便他热脸相迎,也只能讨个白眼。
就连府中的下人,杂役,也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为了脱离这种被周围人看不起的环境,他发奋图强,终于在周家的帮助下成功举孝廉,在洛阳待了几年后,顺利的被分配到舒县当县令。
十年苦读,终于是熬出头了。
以他如今的身份走在街上,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他。
那些百姓见到他,无不是又惧、又怕。
但今天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