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明白他提醒自己的缘故,俱是应承。“听说你近来很是悠闲,解甲归田,逍遥世外了。”
“既然闲着,就要享受,天天自怨自艾,岂不白白浪费生命。”贾琏忽想起这段日子贾敏没怎么来荣府,顺嘴问了问林如海她情况如何。
“她啊,”林如海无奈地笑,甚至笑得尴尬咳嗽两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贾琏觉得好像有事,遂问他,“到底怎么了?”
“有些羞于启齿,倒也罢了,对你也可说说。不知你姑母听谁的劝,我都一把年纪了,她还张罗着为我挑女人。她说她年纪大不能生,我还有机会,有个庶子充嫡子养也极好。”林如海无奈地垂下眸,“我却是认命了,不想那些。再说以前房里都放过通房姨娘,也没见哪个怀上的。我这一把年纪的,何苦去祸害那些年轻姑娘。”
“姑母此般求子心切,估计是为了妹妹以后,她嫁人之后娘家有个兄弟做依靠总归妥帖些。”贾琏解释道。
林如海点头:“这倒是有理,但我无子是命中注定的了,强求不来,何苦白白耽误人家。你回头和你家老祖宗说说,让她帮忙劝你姑母,你姑母会听的。”
“保不齐这就是她老人家的主意!别的事儿我都能说,这种事儿我可劝不了,我而今能保全自己就不错了。”贾琏道。
“怎么,哦对了,你成婚也有些日子了。子嗣的事儿,你也被催了?”林如海笑问。
贾琏眨了下眼,表示肯定。
“哈哈,见你这样,我忽然不怎么苦恼了,至少有人和我同命相怜。”林如海斯文的拍拍贾琏的肩膀,跟他道了几句努力,顺嘴也说,他该是时候有个孩子了。
“您可别学他们那样。”贾琏无奈笑道。
“罢了,大家同命相怜,我就不为难你,各自归家,各愁各的。”林如海来的时候面带愁云,走得时候倒是一派悠哉,脚步轻盈。
他这姑父肯定是捡来的。
贾琏自斟一杯苦茶,忽见兴儿立在门口踌躇,脸色有异。
贾琏挑眉看他:“有事?”
兴儿扭捏地走两步上前,犹犹豫豫道,“有一件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琏:“别废话。”
兴儿赶紧整理话语,正色跟贾琏道:“家里父亲打算这月续弦。”
贾琏听说是喜事,打发兴儿去账房多领些银子,给他父亲办酒。
兴儿依旧踌躇,脸色奇怪。
“难道你父亲续弦,你不愿意?”
“自娘亲死后,他一人拉扯我们兄妹五个,十分辛苦,再说家中姊妹没个女人管家也不合适。他能续弦是好事儿,我挺为他欢喜的,只是我爹续弦的这位我觉得该知会二爷一声。”兴儿尴尬解释道。
兴儿特意这么说,贾琏觉得这人肯定跟自己有些关联,一时又想不到是谁。“倒是何人?”
“崔管事的妹妹,”兴儿顿了顿,接着道,“就是前段日子刚死的崔管事的妹妹,已守寡五年,带着个十岁的女儿。亲事是刚定的,日子就这月二十八。”
贾琏觉得有点奇怪,那崔氏既然已经守寡五年了,而他哥哥有刚死,岂会急在这一时半刻的,莫非是有什么目的?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不用为娘家的兄长守寡,但她哥哥刚死,人就急着嫁过来?”
“崔管事死前病那一遭,花了许多钱,而今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凄苦。崔氏帮不上什么忙,着急出嫁,也是为拿些聘资去贴补她大嫂那边。还说早嫁晚嫁都是嫁,不如就早些过来帮衬我爹管家。我爹对此十分愿意,我一个做儿子的能说什么,只能随他。”兴儿撇嘴。
“此事我知道了。”贾琏道。
兴儿见琏二爷没什么特别表情,猜不出琏二爷对此事的态度到底是如何。讪讪退下,照例去账房领银子,得了五两,三两他老爹办酒席用。剩下的二两,用来给弟弟妹妹们裁新衣。老爹大婚,总不能都穿旧的。
虽是续娶,场面小一些,但因来往的都是亲朋好友,反而更放得开,酒席很热闹。当日还有贾侯爷送来的几样贺礼,可见兴儿面子大,给他老爹长了脸。
崔氏嫁进兴儿家倒十分勤勤恳恳,里外照顾周到,对继子继女面面俱到,一视同仁,好得叫谁都挑不出理来。兴儿本因她急嫁的事儿对她有些偏见,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倒真把她当自己老娘一般孝敬了。
到了下月,刚入冬。崔氏就张罗着要去荣府领活做,这样家里啊还能多一个进项。
兴儿觉得在理,便跟贾琏回禀了这事。
贾琏还是觉得这个崔氏有点怪,遂一面应下兴儿,一面叫人详查。果然从崔管事的左右邻居口中查明,崔管事生前与宁府常用的张老大夫关系很好。崔管事病死,张老大夫误诊王熙凤,令其流产,接着而全家凭空消失。而崔管事的妹妹这时急于嫁给兴儿的父亲做继室。
怎么看,贾琏都觉得这个崔氏来荣府做活是有目的。
贾琏让静芯格外留心崔氏的动向。没出几日,静芯便告知贾琏,崔氏很愿意揽往宁府跑腿儿的活。
贾琏便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了,叫了那崔氏来,对其道:“以后但凡涉及宁府那边事儿,都可由你来办。但只一点,你不许胡来,有事问我。”
崔氏心里顿然被敲打一帮,她猜出琏二爷可能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可又不确定。她哭着跪地,哽噎半天,不知该如何说好。
贾琏也不用她说清,令其允诺后,便打发去了。
秋收彻底结束了。各庄子开始进入计算收成的阶段,管事们将得利项一一列举,陈表到荣府。
贾琏翻阅了三日,对结果还算满意。今年雨水好,较去年的收成更上一层楼。收成好了,奖赏必不可少,贾琏今年有多点了些,照例交代给各庄管事去分发。庄子上不管奴仆还是佃户,都俱为欢喜,暗中琢磨着等琏二爷的生辰,大家一起用心送份礼。
大皇子主理户部后不久,果然开始清查户部,将小农学堂取消。这时候距离贾琏派人出京已有一月半月了。贾琏派的人应该早已经把消息递到各地方的小农学堂,而今正在折返。
贾琏很舍不下各地小农学堂找来的人才,特别是有几位,是他颇为费心挖出来的。虽然小农学堂被朝廷取消,但只要他们愿意,贾琏依旧可以如朝廷一样的待遇雇佣他们。
赶在地冻之前,贾琏派去福建传信的人最后一个回来了。整体结果令他很满意,大部分的小农学堂的人都愿意留下来,继续为他所用。只有极少的三两个人,有些犹豫,给婉拒了,倒在意料之中。
趁着猫冬,贾琏开始编撰务农基本知识手册。赶在年关前撰写好了,一共三册,一册讲种植,一册讲养殖,还有一册主讲花草培育和果树嫁接。福建方面,还有一本专门针对热带植物种植的一些注意事项,特别加了菠萝的。
早前贾琏在户部做尚书的时候,曾利用户部在各地方的清吏司的消息网,让他们呈表当地独有的品种。位于广东的户部清吏司,曾呈表给贾琏一种‘茎短叶多,莲座式排列’的植物。此植物的花从叶丛中抽出,状如松球,其果实外层如若身着鱼鳞,内有刺,切开后果肉为黄,酸甜可口,被当地人称为‘黄梨’。
贾琏仔细琢磨过,又找了几名新进京城的广东人问询过,其所表述的‘黄梨’的确就是菠萝。
贾琏便找了些广东的商人,与其协议运送菠萝苗前往福建。今年福建荔枝园的收入都不需要上交,全部用于扩大种植面积和菠萝苗的收购。
鉴于福建那边组建开始扩大的产业,贾琏觉得没有自己认为可靠的人看着,有些不放心。正发愁人选的问题,程书良赶来拜见贾琏了。
贾琏见他清瘦不少,猜测他这段时日在户部过得并不好。毕竟他在户部为官的时候,程书良一直为他所用,和他比较亲近。现在他不在了,定然会有一些人把对他的不满都转嫁到了程书良身上。
贾琏想问,倒是程书良,只字不提这些事,他便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
程书良笑着给贾琏拜早年,奉上了薄礼。
“我离开户部后,你可受欺负了?”贾琏终于问了。
“大官欺小官是惯例,当初侯爷未来户部时,下官也一样被上面的欺负。若非被侯爷器重过,下官只怕这辈子都难有春风得意之时。”
贾琏笑了笑,拍拍程书良的肩膀,晓得他此话是为了让他好受些。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忍。贾琏没多说什么,带他去了百汇楼。他兄弟程日兴正好在,三人在雅间把酒言欢一阵儿,贾琏就提出有意让程日兴去福建庄子历练的事儿。
程日兴觉得这是锻炼自己的好机会,自然愿意。
程书良也很高兴,叫他赶紧答应下来。
贾琏摇头,“不急,回去禀明父母再行决断。正逢年关,你们一家子好好热闹。庄子已经开始杀猪宰羊了,我让他们挨样送了些过去,你们都过个好年。”
程家俩兄弟俱是感谢,从认识琏二爷开始,他们就从没为饭桌操心过。琏二爷赏赐从来都是细水长流,乍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些贵人们一时高兴给的赏赐多,但成年累月仔细算下来,其钱数多出好几倍都不止。
最难得是这份儿心,日日得见侯爷的关怀,令他们兄弟受宠若惊。
辞别程家兄弟,贾琏便直接出京,去了小凌庄的仓库。河水结冰钱,扬州丰收的草药已经运过来了。贾琏这些天忙着写册子,一直没过来操心这事儿,如今怎么也要赶在年关前把这问题解决了。
贾琏抽查了几代草药,俱是品相好,而且晒得干,储藏得当。
“听说扬州药庄的杨管事很懂贮物,经他手的存放的东西,鲜少有坏的。”小凌庄管事羡慕不已,“咱们这边每年因为存粮、菜造成的腐坏损失十分巨大,若是能有更好的法子,估计会省下更多银子了。”
贾琏双眼顿然发亮,回去定要写信亲自询问杨管事,若有妙法,便是他大大的幸运了。
有关存放方面的知识,贾琏就只是浅显的知道几个方面,注意通风、保持干燥之类,但这只能减少一些损失而已。至于真正高效的贮藏技术,贾琏不是专业的,没穿越前都是依托现代化的冷库存储、防腐,但在古代这些是无法是实现的。
“有些人就是聪明,真恨自己没这能耐,不然还能帮为庄子出份儿力。二爷回头问了那杨管事,可否通知小的们?小的们都想学学,自家白菜能多吃两口,也是好事儿呢。”随管事一通视察的仆从们,都凑热闹问。
贾琏虽平日看起来冷漠严厉,但在庄子上,从来都是可亲的,所以这些庄子上干活的仆从们胆子都大些,敢跟贾琏这么说话。
“当然会告诉你们,若真是好办法,我恨不得天下人都能多吃两口白菜。”贾琏温笑道。
众人闻言都乐呵的起哄,为这两口白菜,他们都愿为琏二爷祈祷,一定会得到个好法子。
从小凌庄回来的路上,贾琏思量颇多。
以前一些偶尔飘出来的零星想法,现在在他脑中终于清晰具体起来。
术业有专攻,单单发展农业一门,是不可能达到他期待的产业效果。农业的确是需要依托各方面产业的帮忙,才能实现真正的高效、高产、多元化。比如机械化耕种,比如农药防止病害,再比如运输和存储。
以前贾琏只觉得自己应该在有限的条件下,尽量发挥自己的优势。而没有去考虑破除这种条件限制,最大化发挥自己的优势。
其实这两者的区别很大,得到的结果差别也很大。
杂交水稻固然能高产,但若碰见病害虫灾,再高产也没用。
比如机械化,虽然难,但可以去慢慢尝试,就比如慕班这样的人才,他改进了扬谷机的精准程度,就会在很便捷地情况下减少人力增大产出,这对农业来说也就是一个进步。
如果他能聚集更多像慕班这样的专业人才,一起来为农业服务,那么人人吃饱穿暖,过上富足日子的目标,肯定会实现的更快一些。
日后行路的方向,便该如此。
……
马车驶进京城之后,在菜市街停了下来。
贾琏下车,照例四处走走,打听米菜的价格。发现年关之前,什么都涨价,唯独马铃薯的价格走低,每斤价格是大米的一半,这是个好兆头。不管是吃米还是吃马铃薯,至少过年能吃饱饭,况且马铃薯做法可以变换多样,味道极好。
这个年过得挺和乐,怕只怕来年开春,户部换了掌权人,诸多地方宣传照顾不到,会出问题。但这已经不是贾琏操心的问题,他手伸不了那么长,怕只怕因为朝堂的争权夺势,令百姓们遭了秧。
转眼,爆竹声声,辞了旧岁,一年又过。
年后正月里,大家的娱乐有限,基本是瞧戏、听书之类。富贵人家讲求铺排场面,在家摆戏台。新年期间图喜庆,必要准备赏钱。老太太这边都是准备一筐一筐的铜钱,老人家一高兴,用笸箩盛满就撒出去,就图个乐呵。一场戏末,基本听到的都是铜钱在响。
好在女眷们好这个,爷们可以托词去前边喝酒。
梅果儿倒是有趣儿,巴巴地来找贾琏,跟他说后院正唱着他的戏。
“我的戏?”贾琏很高兴自己可以避开根本就听不懂的戏,一听梅果这么说,还以为老太太要他去听,心底一沉。
“就是讲二爷用土豆智斗蛮夷大军的戏。老太太听得可乐呵了,嘴都合不拢。二奶奶叫奴婢悄悄来告诉您,一会儿等戏唱完了,记得去请安,一准而能从老太太那儿得好东西。”
众人听这话都乐了。
贾赦故意道:“我可不嫉妒。”
贾政是真有几分嫉妒,艳羡的望着贾琏,弯着嘴笑着。嫉妒又如何,这孩子就是厉害,他不服也得服了。
贾政对宝玉道:“敢喝酒没趣儿,你起头吟几句诗,叫我们乐呵乐呵。”
宝玉望望四周,看着花瓶里插着正开的红梅,就以此为题作了一首。
贾政觉得不错,高兴地问贾赦:“怎么样?”
“好……好……吧?”贾赦上扬语气,不确定的转头看向贾琏,“老太太总说我不如你二叔会读书,我怕评断不好,辱没了你宝兄弟的才华。你说说,到底如何?”
“诗这种文雅的东西,我岂会欣赏?”贾琏从沉思中回神儿,淡淡道,“我读书少,你们早知道的,不好妄加评论。”
贾赦一脸幸灾乐祸,撇眼看贾政。
贾政尴尬一脸,扫一眼那桌的贾兰、贾环之流,他总不能叫那些不成器的孩子来评。贾政无奈的发现,自己儿子的才华竟然只能自己来夸,很是尴尬。
宝玉感觉父亲不高兴,便垂首,胆怯不语。
“我也想作诗。”贾琮突然跳下凳子,冲几位长辈行礼,随后诵出一首,也是咏梅,较之宝玉,略微逊色一筹。
要知道贾琮比宝玉小好几年。
贾赦一听,直拍手大呼:“好好好,乖儿子,你这诗做的很有风骨,真有出息。来来来,到你老子这儿来,好好稀罕你。”
贾琮笑嘻嘻的跑到贾赦跟前,被贾赦拍了拍脑袋。然后他就飞快的挪到贾琏跟前,眼巴巴的看着贾琏,求问他做的诗好不好。
贾琏笑着也拍拍贾琮的脑袋,道:“极好!”
贾琮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自觉受到很大的鼓励,欢喜极了。
贾赦见状,有那么点失落,“我做老子的夸他,他竟不喜欢,非得要你夸才行?我真白养他了。”
贾琏轻轻笑一声。
贾赦听个正着,总觉得而贾琏在讽刺他,气得嘴歪,“你笑什么,老子没管过他么?正经操了不少心。”
贾琏:“我没说什么。”
贾赦凝噎,他刚刚好像是不打自招了。
贾政看他们这对父子不管自己的脸色,只顾着斗嘴,更加不爽。狠劲儿咳嗽了两声,瞪他们。
贾赦、贾琏父子果然同时侧首看了过去。
贾政夸张的抖着嘴角,略变腔调,“琮儿的诗做的可真好啊,小小年纪就有此般出息。”
贾琏点头,表示赞同。
贾赦直呼:“二弟有眼光!”
贾政发现这对父子都没有抓住他表达的重点,气得暗自咬牙,“你们这会儿都懂得赏诗了?”刚才宝玉吟诗,俩人都不肯夸,换成贾琮,态度截然大变,这也太明显了。
“琮儿只是个孩子,大家夸夸实属鼓励。”
贾琏话毕,看着贾政,仿佛在说,“你难道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贾政真觉得噎得慌。他的宝玉虽然十岁多了,但也不大好不好!
贾环也冒出来,凑热闹吟诵一首,逊色许多,但却得到贾赦格外的夸奖。贾政看不上,狠批了一顿,搞得贾环竟然有朝着贾赦身后躲的架势。
这可是他的庶子!怎么瞧这孩子都是跟贾赦更亲!贾政快要气吐血了。
最后到贾兰这里,还是贾赦催他吟一首。贾兰语出惊人,妙语佳句,将梅花的风骨吟表的淋漓尽致。
贾政大赞,贾赦贾琏等也都频频点头赞美。
贾政这回终于觉得长面子了,高扬着下巴,评断这场吟诗的胜者为宝玉和贾兰。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孙子,都极为好。
就这时候,贾兰很正经的冲贾琏行礼,“多亏琏二哥请的先生教诲侄子。”
贾政:“……”
他的孙子竟然只感恩贾琏!
这一顿饭贾政吃得胃难受,最后白着脸走了。
宝玉早无心在此应酬,心里早挂着后院里的那些姐妹们。过了年,都穿新衣,用新胭脂,香香的,观之赏心悦目,闻上一口更是叫人心痒痒,若是能有机会尝一尝,必然美味。
宝玉想想,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你过来。”贾琏一口拦下宝玉。近来他听静芯提过好几次,宝玉吃胭脂的事儿。
宝玉讪讪过来。
贾赦觉得有趣儿,要凑热闹。不过贾兰、贾环等都被他给打发了。这位漂亮侄子的面子总是要顾念的。
“听说你爱吃胭脂。”贾琏用的陈述口气。
宝玉心里顿然咯噔一下,嗓子有点哆嗦,“二哥,我……我保证以后不干了,行么?大过年的,您就饶我一回。”
贾琏拍拍手,当即有四个丫鬟端着托盘进门,没个托盘上面都摆了两排一共八盒胭脂。
“尝尝,哪个好。”
宝玉在十分忐忑的情绪之下,伸手指沾了沾第一个,放进嘴里。情绪有所缓解,接着被提示漱口,尝第二个……
“这几盒用料是红蓝,这是蜀葵,还有重绛,黑豆皮、石榴、山花及苏方木。嗯,我觉得这盒最好。”宝玉将他认为最好的胭脂拿出来,递给贾琏。
贾琏看看背面贴着的价格,的确是最贵的。
“看来你的确爱吃胭脂。”
宝玉颔首。
“你是爱吃这样盛装好的胭脂,还是女人唇上的胭脂?”
宝玉红了脸,踌躇不知该如何作答,支吾半晌,小声嘟囔着,“二哥从市面上买来的这些胭脂都不干净,颜色也薄,还不及我做的呢。这些胭脂皆不好,我怎会爱吃。”
“你倒较真了,那我问你,丫鬟嘴上的就上等?比我这些还好?”贾琏叫人买了来得这些,是京城内脂粉铺子里各类价位的,有几样贵的颇受京城贵妇们所爱。荣府的丫鬟们再娇贵,也断然用不起这些胭脂。
宝玉吓得簌簌发抖。
“我就是问问,瞧给你怕得。你若真爱胭脂,而非女人唇上的那抹东西,二哥倒可以帮你弄个胭脂铺子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