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鸢让几人在院中等候。
她则是进去找容穗。
“容姐姐,在忙吗?”
容穗将手头里的香放下,回头朝她看过来,“不忙,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经过这么长时日的相处,彼此都已熟悉了许多,楚时鸢在容穗面前也越发放得开。
她几步过来,见容穗手中的香已配完,拉着她就要往外面走。
“府中新进了几个丫鬟,母亲说你这青玉阁贴身侍奉的人太少,需再添个侍奉的,容姐姐,人都在外面,你先去挑个中意的。”
容穗阻止她,“青玉阁中的人手完全够,无需再添——”
楚时鸢打断她,“青玉阁贴身侍奉的只有一个秋觅,哪儿能够?再说人都已经带来了,容姐姐就别推辞了,先挑再说。”
说话间,她已经将容穗拽了出来。
边下台阶,边对她指院中微低着头,站成一排的五六个丫鬟们。
“人都在那儿,容姐姐,你先来挑。”
说着,楚时鸢走过去。
让她们抬起头,好让容穗看看长相。
容穗正要说她这里不缺人手,青玉阁中的事情不多,许多事她自己就可以做,但话还没说出来,当她不经意看着左侧第一个丫鬟长相的时候,眼底神色猛地顿住。
楚时鸢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站在另一侧,对着几人说:
“进府暂时不改名字,你们各自报一下自己的名字。”
丫鬟们从右到左依次出声。
待来到最左侧时,身着丫鬟服饰的卫青槐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眼面色微白的容穗。
“奴婢名青槐。”
容穗顷刻间蜷紧手指。
眼底的温色瞬间褪去,眉目中多了几分沉冷。
但很快,她强行掩饰住外溢的情绪,在楚时鸢看过来前,神色恢复如常。
“容姐姐,这几个都是府中挑选过的,做事细心,动作也麻利,你喜欢哪个?”
容穗袖中深攥着的指尖快将掌心掐破,她压着胸腔骤冷的气息,在这排丫鬟身上掠过,最后抬手指了卫青槐。
“就她吧。”
卫青槐上前一步,面上做足了丫鬟的谦卑,对着新主子行礼问安。
楚时鸢又看向其他人,问容穗:“除了这个,容姐姐别的可有看中的?”
容穗面上强作无恙,轻摇头,挽唇说:
“青玉阁中用不了这么多人侍奉,我身边有秋觅,再有青槐,已经足够。”
楚时鸢点头,“那好。”
她喊来院中的婆子,将其他的丫鬟分别带去了府中空缺的地方。
人都走后,楚时鸢来到容穗这边,拉着她问:
“容姐姐今日还是如常去药阁?”
容穗点头应声。
楚时鸢眼神如星辉闪亮,“那我也过去,李叔还说今日再给我们煮药茶喝,我去陪着你们晾晒药材。”
容穗这会儿心底有些杂乱。
对楚时鸢的话,强掩着思绪应和了下来。
好在,楚时鸢还要去楚母那边,没在青玉阁再多待,很快就回了前院。
她走后,容穗脸上的笑寸寸落下。
回屋之前,她指了秋觅去收香料,支开她之后,喊着卫青槐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后,卫青槐一改神色,在外做出的奴颜婢膝的模样顷刻间散尽。
她从门口往里走了几步,冷冷看向站在圆桌旁背对着她的池容穗。
森冷的声音尽是不满与责怪。
“从禹州到皇城,已经过去三四个月,若非奴婢费尽周折一路从禹州来到皇城,还不知二小姐这些日子竟一直身在楚府。”
“二小姐,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成?”
“忘了大人对你的命令不成?”
卫青槐说话毫不客气,甚至口中自称着‘奴婢’,与容穗说话时口吻却带着居高临下的质问。
“大人几次三番交代二小姐让你好好为池家做事,甚至为了神不知鬼不觉送你来东陵,暗中耗费了多少心血,二小姐,你就是这么报答您父亲的吗?还未脱离池家和大人的掌控,就想另觅出路、背叛池家?”
“父亲?背叛?”容穗像听到笑话一样,眼底泛起讥讽,她转身,冷看向卫青槐。
嗓音冰冷讽刺。
“卫青槐,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还有他池铮,他配上得一句‘父亲’吗?”
“他没有过问我的任何意见,就推我出来让我去杀谢临珩,去为他的池家博君恩。”
“至于背叛?”容穗眼底冷寒更甚,语气更是罕见地多了几分咄咄逼人,“他池铮有想过让我活命吗?”
“他一口一个我身为池家的女儿,该为了家族争荣辱,可他推我出来逼着我为他的池家争荣辱的时候,何时曾考虑过我半分的死活?”
“在禹州城,他为了不牵扯到他自己和池家,为了将戏做全套,不仅对我下毒,还亲眼看着我染上时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个畜牲一样苟延残喘,九死一生。”
“他在逼着我让我为他杀谢临珩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会死在那个人间炼狱的禹州城?又可有想起过我是他的女儿?现在你跟我提父女之情,不觉得可笑吗?”
卫青槐没想到一向隐忍温顺的池容穗在离开池家之后会不受掌控。
更没想到这个被池家拿捏多年的庶女会在离开月冥国之后撕破伪装、不服管教。
卫青槐脸色难看得厉害。
她下意识用池容穗的软肋威胁她:
“二小姐莫不是觉得离开了月冥国就柳暗花明了?你姨娘还在大人手中攥着,若是二小姐这般任性,那你姨娘的命可未必能保。”
容穗脸上冷意更重,“那你就试试,我姨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也会拉着你们陪葬!”
“卫青槐,这里可是东陵的皇城,你觉得你是往月冥国传递消息的速度快,还是我以池家之女的身份向东陵陛下揭发你们妄图谋杀东陵公主与驸马的速度更快?”
“东陵与月冥国的关系本就紧张,两国战事一触即发,若是因这件事成了开战的导火索,你觉得你们池家上下几百人的血能否平息你们陛下的怒火?”
听到这话,卫青槐神色更沉。
但她也看出了池容穗一直隐在骨子里的狠,明白这个时候跟她闹僵绝非明智之举。
转瞬的功夫,卫青槐没再继续逼她,也没再继续以方姨娘的性命相要挟。
而是缓和语气,以规劝的口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