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袖看着手上的药瓶,猜测是晋离的解药,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去找寇悠然确认下。
竹院中,两抹身影端坐在桌案边忙活着什么?容袖忽觉脸上滚烫难忍,莫名的心虚,心中将楚川暗骂了千百遍。
她敛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踱到两人身边,自选了个位置坐下,那两人均无视她的存在,低着头,双手自顾自地搓着药丸,气氛很是尴尬。
容袖用余光偷瞄寇悠然,男人冷若冰霜,面无表情地忙活着。
她又瞄了眼寇芙兰,后者也正悄悄抬眼瞅她,微微扬起了嘴角。容袖对她笑笑,正想搭话却见她立即低下头去,收了神色。
回头望去,果然见寇悠然正冷冷地瞪着她,很是严厉,他这是不让寇芙兰理她?
她无奈,将手中的药瓶放到桌案上:“这是?晋离的药么?”她语气很小心,带着试探。
寇悠然顿了下,随即又动作起来,没有说话。寇芙兰对容袖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瘪嘴摇摇头。
“我...我,方才是...楚川他行为不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她顿愕,自己跟他解释这个做什么?更不明白他在气什么?
他依旧不言,寇芙兰忍不下去了,轻轻唤了声:“哥哥......”语落,被冷冷瞪了一眼,吓得一激灵,闭了嘴,从桌边起身躲屋里去了。
院中就只剩下两人独自相处,容袖抿了抿唇,也没有再去打扰他,这人软硬不吃,又喜怒无常,若惹怒了他,没准会被打出这院子。
两人就这么坐了许久,寇悠然依旧忙活不停地搓着药丸,容袖傻楞地坐着发呆。
一阵凉风吹来,几片枯黄竹叶随风翻卷,落在了桌案上。容袖轻声叹息,将竹叶一片一片地从桌案上拾起,再扔回地面上,很是无趣。
忽觉口渴,欲倒杯茶水喝,手还未触碰到桌上的茶壶,她便停下,收回了手,这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还是忍着罢。
寇悠然见她此番动作,稍有动容,她有这么怕自己?
“是他的药?”
“啊。”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好的,那,谢谢啊,我不碍你眼了,走了。”
她顺起桌上的药瓶,忙不迭地起身逃离青竹院,好似后面有豺狼虎豹会追来。
寇悠然微微抬首,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情绪似坠落深渊般落寞。
这辈子,容袖最怕两个人,一个激情燃烧的柳长风,一个不近人情的寇悠然,这两人任她绞尽脑汁也应付不了。
回到烟雨阁,见林萧孤身立在院中,似在等她回来。
她放缓了脚步,林萧应当是收到了楚川要调他前往边界的消息,脑中还未想好如何跟他解释。
“公主。”他事先开口,朝她跟前而来,目光深深望着她。
“对不起啊,我.....”
“与公主无关,我愿前去边界,公主不必有负担。”
容袖对他愧疚万分,可楚川说的对,现在北宣需要他,须为大局考虑:“你身体未痊愈,记得当心,可有说何时出发。”
“明日。”
明日么?这么快,她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很是不舍。他这一离开,公主府又少了人口,就剩下她和辛夷相依为命了。
“那,那我叫辛夷去备些酒菜,我明日不能送你出府,今晚就当给你饯行。”
他嘴角微扬,笑意含着隐忍克制。
夜间,两人又上屋顶,可惜今晚乌云蔽日,没有半颗星辰,只有阵阵清风在耳边穿梭而过,越吹越凉。
容袖举起手中的白色小酒罐,示意与之碰杯。林萧举起自己的酒罐与她的相碰,两人相视而笑,仰头各自饮了满满一口。
不知是酒太烈,还是风太冷,容袖觉得鼻头一阵发酸,眼睛雾蒙蒙的总有泪珠要滑落。
林萧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渍,心下犹豫,脑中生出了抗旨的冲动,可自己去边界亦能为她分忧。
容袖尽力压制住情绪,朝他露出个难以言说的笑。
“万事小心,一定保重。”她语气哽咽,带着哭腔。
林萧静默许久,最终鼓起勇气,伸臂将她环在怀中,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眼下这种节骨眼,他真的放心不下,留她一人在京都,困在这公主府里。
容袖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松开了手里的酒罐,任由它顺着屋顶的瓦片滚滚而落,不久便听到屋檐下传来破碎之音。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屋里的,只晓得,醒来时,辛夷带来了消息,说林萧早已出府,跟着大军一起离去。
许是吹了一夜的风,她感觉头脑混沌迷糊,浑浑噩噩地没有精神,或许是病了,觉得身上的被子薄得很,半点不暖和。
辛夷见容袖裹着被子卷缩成一团,越发觉得不对,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烫得灼手。
“公主,你发烧了,这可怎么办,傅大夫也不在府里,这该如何是好?”
容袖紧闭双目,觉得喉间发痒,咳了几声,呛出了泪。辛夷见状更是慌得不行,心似在火上煎烤。
还没等她想着法子,就听到屋外传来阵叫喊声,两人均是一愣。
寇芙兰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屋里,无意碰倒了横在房间里的屏风,给自己吓哭了起来。
容袖费力撑起身子,额头一阵胀痛。
“寇姑娘,你怎么了,怎弄成这副模样?”辛夷不禁问。
她脸上挂着泪,发丝凌乱,就连身上的衣服都乱七八糟的,袖口外翻,纤细的小臂上还有淤青,容袖与辛夷惊恐万状。
寇悠然平日将他妹妹照顾的一丝不苟,向来都是干净漂亮的,几时有过这狼狈模样。
“哥哥,哥哥打人,哥哥不要我......”她语气断断续续,身体微微颤抖,明显吓的不轻,辛夷忙上去安抚。
容袖已然猜到不对劲,撑着沉重的身体下了床,扯了件白色衣裙穿上,秀发未束,就任由它披散在脑后。
“你安抚好她,千万别出了什么事,我过去看看。”
“公主当心啊。”
辛夷见她气色不佳,放心不下,可寇芙兰又哭得一塌糊涂,在地上缩成一团,实在分身乏术。
容袖疾步赶到青竹院,累的出了身虚汗,感觉四肢百骸都被重石碾压过一番的疲惫。
行至竹屋外,抬手去推开房门,外间不见人影,往内屋望去,见抹青色身影在晃动,偶尔传出粗壮的喘息声。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踱入内间,一颗心惴惴不安,跳个不停。
寇悠然躺在地面上,额间青筋暴起,面目狰狞,眼尾赤红如朱砂,嘴角还溢着一抹鲜血。
“寇悠然。”
容袖顿感晴天霹雳,明显被这场面给骇到了。
她试探着去扶起地上的寇悠然,将将触碰到他的手臂,就被他奋力推开,她本就虚弱不受力,又被他推的猝不及防,额头不慎撞上床沿,磕出了血。
寇悠然像是失了意识,直在地上翻滚,嘶吼不停,脖颈也是青筋显露。
容袖无措,往后退了退,见他痛苦极至,于心不忍,又不知从何下手。
只见他爬了起来,睁着血红的双目朝容袖瞪来,吓得她颤了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