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万银起步？”皇帝脸色一沉，“缪玉楼是怎么掌舵丹青林的！朕许他是光明正大的江湖七大家。一脚踩着江湖，一脚踏着仕途，他就是这么替朕的永安办事的？！”
他猛然拂落手边一堆折子！
寿禧和小太监们吓得“噗通”跪了地，齐声道：“陛下息怒。”
“他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皇帝忽而阴恻恻说了句。
寿禧不敢吭声。
“你立刻传朕旨意，把缪玉楼和许文才都给朕找来！朕倒要好好问问缪玉楼是怎么做事的！”
寿禧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立马道：“是。”
说着，他躬身退出去。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小食盒匆匆入殿。
“诶，这什么呀？”寿禧随口问了句。
“是前御膳房总管伍总管让送来的。说是他新研究出来的一种酥点。”
“伍把刀来了么？”
小太监回答：“在外面候着呢~”
寿禧点了点头，径直走到外面和伍把刀打了个招呼。
不多时，皇帝将人叫了进去。
两人闲话了一些有的没的。
皇帝突然问道：“伍把刀，你听说过许文才这个人没有？他好像在你们那一带。”
“知道啊。”伍把刀最初先是愣了下，“陛下怎么想起来问他了？”
“他是不是特别会画画？”
“外头是这么传言的。那画还挺贵，得上万银子。”
“你见过他的画么？”
伍把刀点点头：“凤翔画楼专门卖他的画，还可以找他专门定制。人挺多的。”
“你感觉如何？”
伍把刀迟疑着：“陛下，我，我这也不懂画啊。我，我看着……额，反正我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卖那么贵，许多人都趋之若鹜的。”
皇帝兀自呢喃：“果然得召来问问。”
伍把刀耳朵尖：“陛下召谁了？”
“许文才，缪玉楼。”
“许文才？您不必召了。”伍把刀瓮声瓮气，“他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皇帝震惊。
“就不久之前。许文才醉酒打翻了烛台，然后引发大火，烧死了自己。”伍把刀神秘兮兮道，“不过我听说，现场有江湖搏斗的痕迹……”
皇帝神色一沉：“江湖搏斗——？谁和谁？”
“说是一个叫流云阁，还有一个好像叫幽冥。他们抢了许文才的画——哦，一幅在天成丹青院里头画的画，但是吧，不知为何卖不出去~”
“然后，传说，幽冥的主子大为恼火索性把人杀了。”
“那流云阁的人在那里做什么？”皇帝吃了一惊，自言自语，“怎么？云无心也给卷进去了？”
这时，伍把刀忽然偏头指着一幅画，大为懊悔的神色：“我就说我不懂画嘛！陛下恕罪。陛下眼光独到，喜欢许文才的画作也是正常……”
“嗯？”皇帝一愣，“你怎么知道朕喜欢不喜欢？”
伍把刀很无辜地指着其中一幅画：“这就是许文才的画啊。”
“你认得他的风格？”
“不认得。我认得这装裱工艺。”伍把刀形容了一下许文才画作的装裱特点，“……然后就用那种纸衬在底下，就会有这种纹路。”
他形容了一下“那种纸”到底什么样。
“据说是凤翔画楼特别为许文才制作的。”
“凤翔画楼？这画楼——”皇帝突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开了多久了？”
伍把刀细细回忆了一会儿：“应该也就三年多吧。”
“来人。”
一个小太监碎步入内：“陛下。”
“把朕御书房内的七彩薛涛笺取来。”
“是。”
很快，小太监便捧来一叠宣纸。
皇帝笑着问道：“是不是这样的纸张？”
伍把刀连连点头：“就是这样的！我曾在凤翔画楼也见过。留给客人定制画作用的——专门找许文才订画。好像还要交500两作为定金。”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皇帝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伍把刀的心也一沉，他淡淡道：“我们那里都知道。”
皇帝没再多言，打开了那个食盒，吃了一块酥点，称赞了几句……
天成丹青院。
一列神策军停在院门口。
云无心和雪君逸站在神策军后面的马车前。
缪玉楼则拉着缪夫人的手，说了好些话，交代了很多事，顺便还交给她一样东西。
“缪玉楼，赶紧上车了。”云无心等得倦了，率先钻进了车里，雪君逸紧跟其后。
一会儿，缪玉楼也进来了。
“我们恐怕会和曹百政对质。”缪玉楼摸着下巴。
云无心淡淡道：“别的不管，先摘干净自己。”
“曹百政若也学我呢？”
云无心目光森冷：“他可摘不干净。”他朝着雪君逸的怀中努努嘴，“凤翔画楼的暗账一笔一笔记得十分清楚详尽。这可与许文才画得好不好毫无关系。”
“许文才的卖身契也大有文章。”
缪玉楼沉默了好一会儿：“云无心，我有句话不得不说。”
“你说。”
“这充其量就是个贪污行贿。行雅贿而已。但这在仕途中太常见了。”他沉声道，“我们不曾使过这些手段么？”
云无心也不恼，只反问：“谁多挣点银子不是为了过好日子？谋官也好，挥霍无度也好，总该有银子的‘作用’。只囤不花，他是属鼠的么？”
雪君逸突然插了句话：“他可不单单是受贿。还有——”
云无心将一个名册扔过去：“你打开到最后两页。”
缪玉楼翻开，反复看了两遍，也没察觉出什么。
“上面有个名字叫金老爷。”
“嗯。那又如何？”
云无心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满朝文武，连上整个江南那一带的……有这么一户财大气粗的‘金老爷’么？”
“江湖也好，朝堂也罢，化名很常见。不足为奇吧？或许，只是随便写了个称呼。”缪玉楼露出无语的笑意。
雪君逸就没那么客气了，他情不自禁用云无心如出一辙的口吻：“你是猪吗？看看上头的往来账目。”
缪玉楼这才注意到那个数字。
这本账目上起初只是大几千两，后面都是以万计数，他看得都麻木了。
直到此刻——
“两天——订了三幅画，共计三十万两？！定金一万两？！这……”
云无心在他震惊时，又加了一句话：“我们查到，这位金老爷支付定金时，曾经要求和曹百政见一面。他想谈一笔大买卖！”
“而那三幅画的尾款也会在会面时交付。”
“就在摄魂鬼楼把大家目光都吸引走的时候，曹百政低调宴请了这位‘新朋友’——金老爷。”
缪玉楼忍不住反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雪君逸和云无心相视一笑，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