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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穆收枪翻身下马,三年不见,这个曾经浪迹四方又在天兴府安家的男人,脸上布满了无法消散的沧桑,他甚至已经蓄须,彻底成为了一个成熟男人。

安菱警惕地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后,笑道:“原来是林统领,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这是升迁了?”

“仙长冒犯了,”林穆朝安菱抱拳道,“在下有紧要事与仙长探讨,还望借一步说话。”

安菱挑了挑眉,林穆怎么会刚好来这里找她?恐怕又是阿修罗的计谋吧……她上下打量着林穆,发现他身上的甲胄和从前在威远军时有了很大变化,他金甲在身,较之从前更加华丽与繁复,而他的身材也胖了一圈,恐怕,这位林统领,在帝都混得很不错啊。

安菱轻笑道:“好啊。”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测:她在离开天兴府后,曾在官道上遇见了被卜天司押送进京的戚斩寇,当时他很有深意地给了自己一个不明所以的荷包,原来是用在这时候的。

两人走到一旁,均屏退了守卫与保镖七十,林穆回头看了看自己列队整齐的手下们,这才松了口气,对安菱重新抱拳行礼道:“事态紧急,林穆实在是冒犯了!还望安仙长原谅在下。”

“怎么这么见外啊,以前咱们不是挺聊得来的么。”安菱道。

“毕竟……”林穆尴尬一笑,脑中不断回忆起情报中实力堪称恐怖的安菱,不敢再多言,马上进入了正题,严肃道:“仙长,请问您是否在三年前见过我家将军一面?”

安菱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林穆,没有回答。

林穆继续道:“是这样的,戚将军被带入帝都,预感到事态不妙,特地嘱咐我若是遇到安仙长,一定要恳求您帮他一个忙。”

“搞笑,之前天兴府的烂摊子都是我去处理的,为此还差点把我的性命搭上了,他还想使唤我干活?真把我当傻子了?”安菱冷笑道。

林穆急忙摇头道:“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只是一个传话的人,详细的情况在这封信中,还望您阅后再作决定!”他拿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递给了安菱。

安菱展开信件,扫了一眼便合上了,她呵呵一笑,一转刚刚的冷漠,热情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回去转告你家将军,就说我会去走一趟的,至于他说的事,那只能看情况。”

林穆有些胆战心惊,他不知道戚斩寇的信中写了什么,才能让桀骜不驯的安菱瞬间变脸,但他还是坚守着自己传话筒的本职,抱拳道:“既然仙长已经做出决定,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慢着。”安菱叫住了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这些年,有没有什么皇帝的私生子回来了?”

“呃……”林穆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低声回答道:“仙长您怎么知道的?这在官场中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没有大肆宣扬过……听说,三年前,皇家迎回了一位流落民间的皇子,但一直被囚禁在深宫中,无人知道他的相貌和姓名。”

“哦?”安菱来了兴致,她琢磨了一会儿,低声笑了,她决定今夜便趁着夜色,潜入皇宫查看一二。

……

七十蹲在长信殿屋顶上,整个人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哪怕是下方来来回回巡逻的守卫,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他无聊地叼着一根草嚼着,对旁边的安菱抱怨道:“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你不去,非要来凡人皇宫干嘛?一点挑战也没有,跟饭后遛弯儿似的。”

“我需要确定一件事。”安菱蹲在七十的阴影里,借助他的力量隐藏身形,她学的术法大多都是光明正大的战斗招数,沧澜剑宗也几乎没有像七十这样的顶级隐匿术法,若不是七十在身边,安菱恐怕就要凭着一腔热血勇闯皇宫了。

“随便你,反正你记得把下一本水壶传给我就行。”七十道。

“写书是很麻烦的事,不要急着催更。”安菱道。

“切,就你这家伙还写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从异界那抄回来的。”七十乐了,他终于抓住了安菱的小辫子,嘲讽道,“你应该感谢本大爷这破书有兴趣,不然,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能使唤我干活!”

安菱头疼地捂着脑袋,她有时候真是受不了这个家伙,她刚想说什么,七十警觉地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望向下面。

安菱从阴影里露出一双眼睛也往下看去,发现下面闹哄哄的,两大队的皇家守卫跑步进入庭院,整齐划一地分列两边,手中的长枪齐刷刷地敲击在地面,威武的闷声响彻院间。

“皇上驾到!”老太监尖着嗓子吆喝道,只见一人迈步而入,身穿暗红色烫金龙纹箭袖绲边短袍,外罩极其珍贵的紫色暗纹花罗,两者皆以镶金玉带束起,腰间坠着黑白相间的太极玉佩,上面隐隐散发出灵力光辉,挎短刀,蹬鎏金五彩丝靴,富贵逼人。

此人一迈入庭院,安菱就觉得整个地方都好像亮了两度,被闪得快睁不开眼,在被此人身上的衣服吸引了全部目光后,她最后才注意到他的模样——原来他头发半白,两颊凹陷,眼小无神,唇薄而微微下弯,只不过是一个外貌有些阴鸷的普通老男人罢了!

“这就是皇帝?也不过如此嘛……只能说明人靠衣装马靠鞍,全是衣服抬人。”安菱心想。

而在皇帝身后,跟着数名白袍人,他们身穿卜天司的白底红纹制服,目不斜视面容肃穆地双手掐诀放于身前,俨然一副神棍样。

大玄皇帝陆东阳径直走入长信殿中,在白袍人也跟着进去后,殿门便被重重关上,殿外只余数名胆战心惊的宫女侍从还在瑟瑟发抖。

……

“寒舍招待不周,还望见谅。”一人背对陆东阳而坐,语气颇为随意。

白袍人们只当自己是个无知无觉的木偶立在原地,而陆东阳则旁若无人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冷声道:“我没工夫和你废话,愿意与否,一句话。”

“呵呵,”那人冷笑道,“我倒是从未听闻,杀子夺舍之事还要和本人商量的。”

陆东阳捻着腰间的太极玉佩,沉默片刻,叹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大局?大局与我何干?死的人不是你,你当然能用大局压我。”

“这么说,你是不愿?”

“死也不愿。”

“那好,”陆东阳站起身,对白袍人们说道:“拿下他。”

一双金黄色的重瞳在昏暗的殿中一闪而过,那人拖着将他双手双脚束缚着的玄铁锁链站起身,冷笑道:“以我母妃为引,将我诱骗至此,有种的,就放开我,我们真刀真枪地打一架!”

“谁不知道你卢公子在仙门中学到了不少本领,只可惜为父是看不到了。”

卢秀麟拽着锁链一跃而起,用锁链勒住了一名卜天司的脖子,厉喝道:“那就先弄死我!”

其他的卜天司白袍人分工明确,将卢秀麟团团围住,口中齐声念诵着听不懂的咒文,只见在他们的不断念诵中,卢秀麟下方慢慢浮现出一个泛着冷光的法阵,正在逐渐被激活!

“啊!”卢秀麟怒吼着,手上用力,一把将倒霉的卜天司勒死,而后朝不远处的陆东阳猛扑过去,却在半路上,被锁链束缚,永远离陆东阳差一点的距离!

陆东阳勾起嘴角,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己儿子最后的挣扎,他迷恋地看着卢秀麟那神异的金色重瞳,阴冷道:“这可是天生的皇者之体,为了大玄的未来,你应当遵循孝道献出这副身体。”

就在法阵将要完成的一刹那,一道微不可察的剑光闪过束缚着卢秀麟的锁链,锁链齐根断裂!

而卢秀麟,则顺着这股力道,一把扑在了陆东阳的身上,而后被他的护身法宝弹飞,重重撞在了墙壁之上,内伤让他剧烈地吐了一口血,然后,再也无力站起。

陆东阳面无表情地居高阳下看着满脸仇恨的卢秀麟,一脚踩在了他的腹部!一旁的卜天司连忙把卢秀麟再次绑住,押到法阵中央。

“困兽之斗,异想天开。”陆东阳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