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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侍卫的话,让谢昭本就沉重的心越发重了。

后面,屋里的病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咳嗽,挣扎,侍卫们一个个灌药。

他们再次昏睡过去。

谢昭后面一直躺着没怎么动,没有再出现剧烈咳嗽和干呕的症状。

夜色降临,谢昭饿了。

不是一般的饿,口腔中的唾液开始大量分泌,胃跟肠子也紧跟着发出叫声。

心慌,心跳加速。

谢昭眸色沉得淌墨,他摸上自己的胃,隔着那么厚的衣服,他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它在皮肉下的蠕动。

这是不正常的。

谢昭瞬间想到了之前这里的病患啃食自身的画面,他喉骨无意识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有些饥渴的将唾液大口的吞咽下去。

好饿……好饿……

胀痛的脑袋被这两个字密密麻麻的塞满,不留一丝空隙,要炸了。

唔……什么味道?

好苦!!!!

谢昭恍惚的眼神瞬间清明,他猛然垂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咬上了自己的手臂,唾液将没有挽起来的袖子濡湿了一大片!

砰、砰、砰!

心跳如雷,一下又一下用力地震动着。

谢昭倏地松开牙齿,呼吸略微急促。

难道,他们是想让他将自己给吃了,这样解决他?

各种猜测在心底不停的来回转动,直到鼻尖一股浓烈的苦涩香味被他抓住。

谢昭顺着香味散发的地方看过去。

他抬手扯开了一点衣襟,低头一瞧,胸口的中间,那块血檀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纸一样,紧贴在了上面。

它微微发冷,苦香是它散发出来的。

谢昭用指尖摸了一下它。

凌晨时刻,胀痛的脑子和饥饿感将半梦半醒的谢昭彻底逼醒。

他睁开眼的瞬间,门也被打开了。

两名侍卫抬着一张担架,走到右上角那个白日还发病的少年床前。

他们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将他放到了担架上,整个过程,少年没有一点反应。

谢昭看着他们将人抬走,心底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果然,到了晚上,少年再没有被抬回来。

“咳咳咳!!!”

谢昭又咳嗽了,他伏在床边干呕,等他再重新躺好,面色比之前的要白上许多,眼角却红得逼人。

昨夜的饥饿感紧随而至。

谢昭很快从这次的饥饿感中发现了新的异样。

昨日他意图啃食自己,是自己情绪恍惚,迷迷糊糊的动口,今天不一样了。

他很清醒。

就连嗅觉也变得异于常人的敏锐。

他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肉香,它们勾引着他,唾液分泌,将口中舌头的肉味化开,他想咬断它!

危险的念头一瞬而起,谢昭呼吸粗重起来,抬手猛得扯开衣襟,露出贴在皮肤上的血檀,幽幽的苦味再次弥散开。

想咬掉舌头的冲动被冲散,然而饥饿感却没有消失。

五脏六腑都在蠕动,叫嚣。

心脏跳得心烦气躁。

躺也不是,坐也不是。

谢昭紧闭双眼,在心底开始默念他之前看过的各种佛家道家的经书,清心正神。

第三日。

屋里的病人又少了两个。

饥饿感再次卷土重来。

它一日比一日重,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在加深,谢昭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下,分明的骨节比之前要凸显了一些。

他不进食,身体在自动的消耗,来维持自身。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第六日。

屋里的病人全部都走了,徒留下谢昭一个人。

“咳咳咳咳……”

他伏在床边不停的咳嗽,撑着床沿的手只剩下一张了薄皮裹着骨头,青筋如树枝的纹路凸显蜿蜒进袖子深处。

“呼……呼……”

谢昭无力的翻回身,后背削瘦的骨头硌人的很。

他脸也瘦得吓人,眼窝深陷,面色白如薄纸,又因为方才剧烈的动作,气血上涌,显出一点红晕。

第六日,饥饿感整日附身,胃部跟个性情暴躁的小孩子一样,在不停的抽动痉挛,他一咳嗽,就闹得更厉害了,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要把胃给呕出来了。

眼看着自己快要饿死了,谢昭那双跟墨玉一样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初,没有恐惧,没有慌乱。

“死和尚,我知道你在,给我出来。”

他嗓子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喉咙就跟刀割一样,他费力的咽了一下口水,借此湿润嗓子,继续道:“你再不出来,我马上自行了断,不给你再继续折磨我的机会了啊!”

他说完等了半晌,连风声都没有。

谢昭扯了一下嘴角,垂放在身侧的手,默默想竖起一根中指,却因为实在饿得没一丝力气,颤颤巍巍得到半路又倒下了。

谢昭喘气,慢慢闭上了眼。

接着,他嘴角慢慢溢出一丝血迹,呼吸微弱。

有风拂过,檀香味飘然而至。

谢昭睁开了眼,渡尘穿着奉佛大典的那件袈裟,站在了他的床边。

他有气无力的扯了一下嘴角,哭了个不像笑的笑脸:“非得我出血见真招,死和尚你这心可真够硬的。”

说话间,扯动了嘴里那块被咬破的软肉,谢昭脸皮抽了抽。

渡尘垂眸瞧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谢昭也不在乎,反正人现身了就成。

“快扶我起来,我要出去看看。”

他理所应当的开口,渡尘也真伸手扶了他。

谢昭无力的靠着他,幸亏有渡尘搂着他的腰,不然,他早一屁股摔地上了。

他看了一下自己眼下的境况,颇有闲心的玩笑了一句:“我之前还说有些姑娘瘦得跟纸人一样,风一吹就倒。现在我自己倒成纸人了。”

“死和尚,”谢昭无力的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等会儿出去,你可得把朕给抓紧了,不然风雪一吹,朕飘走了,你安排的戏,可就没人陪你唱了。”

渡尘依旧不说话,沉默着扶他出去。

外面有人,他们两个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却没一个人看见他们。

谢昭让他带他去毛太医那里看看,执欢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进了门,毛太医跟其他太医抓耳挠腮的写方子,往里面去,之前绑着执欢的椅子现在绑着一架白骨。

谢昭无力地啧了一声:“死了啊。”

说完,他又要渡尘扶他出去,去大街上。

街道死寂,只有一片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