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高老夫人心寒至极,从高姝的院子一回到自己的慈水居,立马钻进了小佛堂。
傅玉筝晓得高老夫人每每心绪不宁时,便会长时间跪在佛祖面前念经。
甚至不吃不喝。
直到心绪彻底安宁下来,才会走出小佛堂。
思及此,傅玉筝一声不吭,默默地给老人家拿来青色蒲团,又从东边的小书架上拿出一本《宁心经》。
然后,搀扶老人家缓缓地跪在青色蒲团上。
再把《宁心经》翻到第三章,摆放在老人家面前。
高老夫人显然吃惊了一下:
“筝儿,你竟如此心细,连祖母最爱哪本经书,最爱书里的哪一章你都知道?”
闻言,傅玉筝会心一笑。
她确实很懂高老夫人。
只因为上辈子镇国公府里唯有高老夫人待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打骨子里疼爱她,所以上辈子的傅玉筝时常伴随在高老夫人身边,日子久了,当然什么都了解。
不过这一世,嫁过来时日尚浅,傅玉筝没法子说是自己观察所得。
所以,傅玉筝想了想,笑道:“祖母抬举孙媳了,这些事儿全是夫君私下里透露的。”
一句话,全归功于高镍。
高老夫人听了这话,笑道:
“筝儿是当祖母老糊涂了么?我的大孙子虽然孝顺,但毕竟是个男子,没有女子心细。我喜欢哪本经书,爱看经书里的哪一章,这等细碎事儿高镍是不知道的。”
高镍不知道,那他媳妇怎么知道的?
显然是傅玉筝自个心细,观察出来的呀。
思及此,高老夫人心头甜蜜蜜的,越发喜欢傅玉筝了,忍不住握住了傅玉筝的小手,笑道:
“筝儿呐,祖母今生能得到你这样孝顺贤惠的孙媳妇,真是我的福气,也是高家的福气。祖坟冒青烟呐。”
傅玉筝听到如此高的评价,心头暖浓浓的,撒娇般唤了一声“祖母”,便轻轻地把头靠在了高老夫人肩头。
祖孙俩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了一起。
如嬷嬷站在一旁,瞧见这画面,忍不住会心一笑——觉得这画面太温馨、太美,简直能治愈一切,比念什么《宁心经》好使多了!
还真的比《宁心经》好使多了,高老夫人笑着笑着,内心被高姝气出来的阴霾便全部散去,迎来了阳光灿烂的大晴天。
人呐,心情一好,头脑也转动得更快些。
不一会,高老夫人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筝儿,你说,若祖母装病,假装生了大病,能否将高姝暂时留在娘家,不跟公婆去西南?”
傅玉筝笑容一僵。
唉,高老夫人到底是顾念血脉亲情,高姝都明显是一头白眼狼了,她老人家竟然还在琢磨……怎么顾全高姝?
“祖母,无论您做什么,以高姝那个性子,她都不会感恩您半分的。”傅玉筝缓缓将头从老夫人肩头抬起来,提醒道。
闻言,高老夫人面孔冷了下来,语气异常坚定道:
“这是我这个当祖母的……最后一次帮她。待她留在京城治好了花柳病,再送去西南婆家。此后,她的种种再与我无关,死生不复相见。”
听了这话,傅玉筝懂了。
——高老夫人要用这最后一次的善行,彻底斩断与高姝的血脉亲情。此后一别两宽,恩断义绝。
这样也好,老人家心头没有负罪感。
于是,傅玉筝点点头,果断给出承诺:
“祖母,只要您装病,卧床小半个月,筝儿有九成把握,能求姐姐将高姝暂时留在京城。”
“好,今夜就散布消息,说我老婆子一病不起了。”高老夫人说罢,当即缓缓地躺倒在地板上。
傅玉筝一见便知,这是……演戏开始了。
顿了顿,傅玉筝旋即也配合地高声哭喊起来:“祖母,祖母,您这是怎么了?祖母您别吓筝儿啊……”
很快,这动静引来了一大群丫鬟仆妇。
最终,在傅玉筝的指挥下,众人抬来了担架,将高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抬往卧室。
小半个时辰后,从宫里请来了三位德高望重的太医会诊。
动静闹得不是一般的大。
没两日,整个京城全都知晓,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大病不起,离“一命呜呼”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