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随遇和师宁两个人的视线刚刚转过去,船中走出了一个端着瓜果的小厮。那人抬头打量着他们俩,见对方的视线直勾勾看向自己下意识就扔了手里的东西跳下船就要跑。
“站住!”师宁反应快,立刻就追了上去。
那小厮没有武功,跳下船的时候又崴到了脚速度本就慢下来。师宁几乎没费力气就把人紧紧按在地上,“跑什么?!”
孟随遇看向身后的女人,对方重又躺回自己的藤椅中去,视线却依旧懒洋洋看向他们。女人嘴角挂着的微笑很是耐人寻味,“原来两位要找的是个男人。”
即便这个女人从头到尾的样子都让孟随遇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礼貌的向对方行礼,“姑娘,这个人就由我们带走了,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他。”
“带走?”女人调整了坐姿,“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怎么上来就要带走我的人?”
师宁却已经把那个小厮五花大绑起来拎着人走到她面前,“我叫师宁,这人和我们现在查的案子有关系,我就得带走他。”
“原来是师宁少爷啊~”
女人的声音在师宁的耳中很是刺耳,他有些气愤的看向这个对方。
“好了。”孟随遇很是无奈的笑了一声,“你师宁公子的大名有几个人没听说过,别那么敏感。”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从怀中拿出了顺天府的蝶牌握在手上。
“姑娘,我们顺天府正在查案,这人和案子有关联,所以我们要带他回去。”
对方像是很满意孟随遇这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手中的扇子轻轻摇动,“既然是官家办事我等自然要多行方便。”这样还算和暖的天气里,女人手中的扇子却始终没有停下。“那两位慢走,小女子就不远送了。”
终于把人带了回去,太阳已在落在不远处的城墙上,放眼看去整个京都笼罩在一片昏黄中。
这小厮看起来应当是第一次做什么事情,从听到孟随遇说是顺天府的人时脸色就已经不对劲起来。如今被两个人带回去,还没等孟随遇询问,他跪在地上就止不住的哆嗦,一个劲儿的说着大人饶命。
“你说让我饶命,可得有个说法。”
“大人,我就是时不时帮那些来上船的客人们帮个忙,拿点小钱,我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师宁看他跪着求饶的样子有些鄙夷,“你既然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这么害怕干什么?”
“我……”小厮一时语塞。
“今日叫你来是想问你,前日可有一位公子交代你做什么事。”
“大人,我们在这船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来……这谁记得住……”
“记不住你跑什么?!”师宁今天手里没拿着自己的佩剑,此时手里握紧拳头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拎起来好好问问,但他看着孟随遇还是那个样子就没变过,始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也看不懂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眼看着他急得不行,孟随遇抬起手示意他冷静。低下头对那小厮说道:“既然人你记不住了,那你可还记得有人曾让你去这个地方。”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纸条递给他。
那小厮看到上面的地方,认真想了想。“记得,那个公子奇怪的很,让我送封信放在砖里。”
“他就没再吩咐别的?”
“有有!那公子还让我换上另外一身衣服去送信。”说到这儿那小厮有些犹豫。
“还有什么事?快说!”
“那天晚上天太黑了,虽然船上也有灯火,但那位公子站在背光的地方小的压根就没看清楚他的脸。”
孟随遇看向站在一旁的师宁,也对,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做好准备。不得不说这个罪魁祸首无论是谁,还真是十足的谨慎。但……动机又是什么呢?这个蔡书倘若是最开始就是为了栽赃谢胜,那这么严密的过程怎么会在一张纸条上暴露自己呢?那若是为了梁小姐,以他和梁家的关系若真是想要求娶也容易得很吧……
他正思索着,那小厮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大人,小人想起来了,当时虽然是逆光,但小人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和银子时看到他腰间挂着一个玉佩。”
师宁眼前一亮,立马向前一步有些激动的问道:“那玉佩什么样子?”
“小人记不太清…………”小厮看着师宁立刻失落的样子急忙又说道:“不过小人要是再看到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好,那接下来就要麻烦你和我们去一个地方。”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水月书院的大堂内仍然点着烛火,里面时不时还会传出教习为学生讲解某个书本上的功课。书院深处的学子房间里大部分的烛光仍旧亮着,窗外透出来的影子随着烛光时时晃动。一旁早早熄灯的房间里隐隐传出一阵细碎的响声出来,听上去既不像是睡梦中的呓语也不像是在迷蒙中翻身牵扯出的声音。
房门在黑暗中隐隐打开,露出与黑夜交接的一条缝隙。不知过了多久,从那缝隙中走出一个身影,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的背上,看上去像是驼着一个巨大的圆球在背后。他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随后又迈着十分小心的步伐一点点向远走去。
身后传来什么声音,正迈步的人如同惊弓之鸟慌张的看向身后的位置。那里除了书院种植的各色花草在没有其他,对方又认真的看了半晌最后确认了刚才的一切大概率是自己的幻听,转过头的一瞬间却忽然愣住。
不知道是谁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对方的衣着样貌渐渐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在书院见过这号人物,因此那一瞬间他很难说清楚他更多的是感到疑惑还是恐惧。
“敢问,阁下便是蔡书?”
蔡书不认识眼前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却完全没有心思和这个人东扯西扯,他干脆摆了摆手说了句认错人便急着要往前走。对方甚至也没有任何的阻拦,仿佛真的只是来简单的询问。
终于走出了书院的大门,蔡书的脚步变得更快了一些。出了书院后拐过一个弯,抬起头却看到刚才还站在书院里询问他自己下落的那个人转眼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神色无异,语气淡然的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可是蔡书?”
蔡书下意识回过头看向四周,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咽下一口唾沫,“你……你找他做什么?”
“想问他一些事。”
“什么事?”
只见从那人手中忽然拿出一块通体晶莹的绿玉,在夜晚的莹莹月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光辉。“这个玉佩,是你的吗?”
看到那块玉佩,蔡书转身便要逃跑,但是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拦住他的去路。他的脚步只能猛地停住,视线不停的在两个人之间流转。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他只能靠在一旁,声音也有了些颤抖,“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站在他面前的人收起那枚玉佩,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在下顺天府府尹。蔡公子,有件事情还要您亲自配合一下。”
蔡书想过很多种自己的下场眼前的情形倒也在其中,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罢了。但无论如何,他想要做成的事都必须成功。他几乎是很快便冷静下来,语气和寻常并无不同:“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是这个问题。”对方抬手举起那块玉佩,脸上的神色依旧,仿佛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玉佩是怎么就到了他手上,而自己又再真心实意的寻找着它的主人。“这块玉佩可是蔡公子的?”
“是,怎么?”
“既然是蔡公子的,那就劳烦蔡公子帮个忙了。”
天色微亮,蔡书被迫站在顺天府的大堂中央。到底只是个乡绅的儿子,那日在梁家见过的人算是他来到京城后见过最大的阵仗了,如今这个场面说不心虚是假的。从刚才开始,他紧贴在膝盖上的双手便隐隐的摩挲着,但手心的汗却在对方的盘问下争先恐后的向外探头。
“蔡公子,不知道您昨晚为什么要逃跑呢?”
“什么逃跑?!我家里有事,急着回去。”
“急着半夜回去?”
蔡书沉默没有回答。
“既然蔡公子不想回答,那我就换一个问题好了。”孟随遇拿起那天晚上给他看过的那块玉佩,“不知道蔡公子能否解释一下自己为何要让小厮穿上特定的衣服去给梁小姐送信吗?”
蔡书的身体下意识一僵,心脏猛地被什么攥住。他开口,语气极力压抑平静:“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现在不明白,见过一个人你就知道了。”
一直站在府尹身旁的那个人忽然开口。蔡书见过他,梁家曾和他说过整个宴席中这个人的身份是最尊贵的了。那日见到这个人就觉得气度不凡,现在的情形,一立一跪。蔡书似乎生来就注定不可能与他这样的人站在同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