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直的不寻常,是在江伊佳和岳莎莎来衙门寻人的那日开始的。
也不知是在衙门里失了面子,还是一时半刻没想起来,总之,等他觉察出自己怀中小本丢失时,已是当天夜里临睡之时了。
那小本虽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可里头记录的却都是自己经手案子的线索和自己的一些所思所想,若是寻常百姓捡去,一时半会估计还看不明白这里头说了些什么,可这东西要是丢在了衙门里,那可就……
当天夜里,崔直便火急火燎的赶到了衙门,一个人提着灯,将衙门是里里外外搜寻了几遍。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看这架势,昨夜,是在这睡了一宿?”
一早,夜里当值的小吏就将崔直昨夜的所为告诉给了老衙吏,奈何今日有大事发生,老衙吏无心管他,便只是由着他在班房里酣睡,直到外头百姓报官,称有金人在街市寻衅滋事,引来了街市商贩及各方百姓的围追,他这才被叫醒,与师傅一起,赶赴了街市。
从早到夜,班房里的伙计们便没得空闲的忙着,激愤的百姓,落水的金使,岸边百姓阴阳的叫骂,任谁听见,心里都不好受。
这一日,崔直只觉自己是从未有过的无奈和疲惫!
师傅从衙门里带出大虎时,他还一脸的不解,结果,等他们借大虎的鼻子,寻到那处破屋时,却正好瞧见了在里头行凶的曹沫!
“师傅,您是怎么想到让大虎出去寻人的?您是怎么知道要出事的?”
面对崔直的疑问,老衙吏自然是不能实言相告了,只是这秘密没瞒多久,便在岳莎莎送还小本后,让他给觉察出来了。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啊!但凡今日禁军出动,这些闹事的百姓怎么办?若是那湖中,正好有人瞧见了你们的所为呢?若师傅和我们几人没能擒住那贼人呢?你们这样的鲁莽,知道会害死多少人吗?”
莎莎这样的脾气,自然不愿惯着他,小本子一丢,食盒一递,便打算走了,奈何崔直这小子的脾气属实是个倔驴,见说不动她,竟直追了上去,非要同她讲理不可!
“怎么办,怎么办,光知道问有什么用!想出对策,怎样让事做成,才是关键。你知道做这样一件事,要耗费多少脑力,筹谋多少人心计?你当这是儿戏吗?”
“此番若让金使平安返还,通和可成的胜算便又会大上几分,到了那时,百姓就不闹了?若真到了那时,别说了百姓了,前方与金人血战到底的将士又当如何?”
“做大事,怎会没有风险,难道你平常探案抓人,事事都是有十成把握才敢动手的么?”
莎莎的这番言语,直说的崔直有些哑然,可随后他却又跑到了莎莎面前,煞有介事的说道:“既然这事你们前后想了诸多事宜,又估量了那么多的人心算计,牵扯了人入局,可为何当初来寻我时,却又不实言相告于我?”
“你们既觉得自己做事磊落,为何还要偷拿了我的小本,是怕这事我和师傅不答应帮忙?”
莎莎本想张嘴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不该说了。
崔直这性子虽说执拗,可到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们有心所为倒是不假,可他师傅这样行事也是怕万一事不成,牵连了他。
“这事,这事确是我做的不对,事没说清,便私自拿了你的小本,可当时那样的情况,你也瞧见了,牵扯进来的人,都是拿命来赌的,万不能有一丝差错。之后,你师傅愿意帮我们,却没同你讲,也是怕万一事发,再牵连了你么。”
“反正如今事已做成,本子我也还你了,这食盒么,就当是歉礼,你要是还想怪罪,尽管骂我便是。”
崔直气得笑出了声,合着这事谁都知道,到头来,就瞒了他一个!
见他没在说话,岳莎莎抬腿便要走,不料她才刚转身,崔直却又突然开口道:“这本子里记的,你都看了?”
岳莎莎的身子略微的僵了僵,这会儿,她咬着嘴唇,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只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她好像又意识了到了什么,赶紧摇了摇头。
看她这个样子,崔直心里咯噔一下,正欲上前追问,就见她反而快步的跑走了!
完了,她定然是全看到了!
看着她的背影,崔直只觉又尴尬又脸红,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多此一举,将许多心事写进那小本啊,真是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