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零露漙兮。——《诗经》
梅洛彼得堡,生产区,也是梅洛彼得堡的第二层,梅洛彼得堡的中间的一层。
虽说是生产区,但是现如今的生产区并未如日后那只用于工作的生产区,它被分出了各个区域,但是这些区域间并没有标明界限。
“前面说话吧,那是一个教学区。”计然扬手一指,微笑而又礼貌地邀请。
姬九元这才放下了扛在肩上的锄头。
“族兄不必如此戒备...”计然见到姬九元放下锄头后,转身示意其快速跟上。
士鞅自然是没有经过刚刚的环境的,在她的视角中,事情就好像间断了一样,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发生了,随后便看到了姬九元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跟上了计然。
她也只好跟着。
“这第二层虽不比第一层繁华,但精神面貌却比第一层好太多了。”姬九元看着周围变换的区域,还有时不时传来的锤子敲击声。
不过姬九元搞不懂这些工人在捶什么,精神面貌的确可以,但是总觉得他们就好像是忽然获得知识的智障,没错,是智障。
用着尚不成熟和微乎其微的知识以及力量,挥舞手中完备先进但是并不成熟的工具。
姬九元觉得,甚至有可能,有的人在装样子,滥竽充数浑水摸鱼,因为很明显——锤子敲打东西的时候,一般可不会经常出这种叮当的声音,一般都是沉闷的声音。有的人显然是没有发力,装模作样而已。还有的人则更甚,他们只有在姬九元和计然,或者是其他监工到来的时候,他们才肯用力砸两下。
“上课了!”两人来到了教学区。
这声音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普通男人喊的,成男身材,有胡须,但是年轻。
“子卿!”计然对着他喊道。
“这位是姑布子卿。”计然说完后,又对姬九元介绍道。
可姑布子卿并未注意到二人。
“脚步声音太整齐了,拖椅子的声音同样如此,子卿虽然看到了我们,但是没有听到,刚刚他已经朝我们行礼了,还请族兄勿怪。”计然见场面有些尴尬,便打了个圆场。
“无妨...是在这里说话吗?”姬九元并不太在意这些俗礼,倒是随手拿起一个凳子,坐了下来。
计然同样伸手,但又收回了手,转而一跃而上到了一个箱子上坐了下来。
“凳子太矮,坐久了对膝盖不好,族兄见谅,且让小弟坐这个箱子上吧。”计然解释道,其实也不用他解释,他都坐上去了,还要什么解释。
“革之命者是?”姬九元小心翼翼地问道。
“君为革卦之人,其余...不可说不可说。”计然微微摇头,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看样子答案应该在《易经》之中?姬九元也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想了想便提出了下个问题。
“魔女会和全真教是?”这是姬九元较为疑惑的。
“魔女会这个组织由八位各有所长的魔女构成的古老女性集会,成员间以代号相称,以明灯的指引开启集会。”计然如实回答,没有丝毫保留。
“而全真教的话,其实字如其名——这个组织是由八位‘真人’构成的古老集会,而我就是通玄真人。”计然想了想,还是介绍了起来。
“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
“古之真人,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受而喜之,忘而复之。是之谓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谓真人。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頯。凄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故圣人之用兵也,亡国而不失人心。利泽施乎万世,不为爱人。故乐通物,非圣人也;有亲,非仁也;天时,非贤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己,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
“古之真人,其状义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也,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邴乎其似喜也,崔崔乎其不得已也,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德也,广乎其似世也,謷乎其未可制也,连乎其似好闭也,悗乎忘其言也。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以刑为体者,绰乎其杀也;以礼为翼者,所以行于世也;以知为时者,不得已于事也;以德为循者,言其与有足者至于丘也,而人真以为勤行者也。故其好之也一,其弗好之也一。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与天为徒,其不一与人为徒,天与人不相胜也,是之谓真人。”
总翻译:
古时候的“真人”,不倚众凌寡,不自恃成功雄踞他人,也不图谋琐事。像这样的人,错过了时机不后悔,赶上了机遇不得意。像这样的人,登上高处不颤栗,下到水里不会沾湿,进入火中不觉灼热。这只有智慧能通达大道境界的人方才能像这样。
古时候的“真人”,不懂得喜悦生存,也不懂得厌恶死亡;出生不欣喜,入死不推辞;无拘无束地就走了,自由自在地又来了罢了。不忘记自己从哪儿来,也不寻求自己往哪儿去,承受什么际遇都欢欢喜喜,忘掉死生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本然,这就叫做不用心智去损害大道,也不用人为的因素去帮助自然。这就叫“真人”。像这样的人,他的内心忘掉了周围的一切,他的容颜淡漠安闲,他的面额质朴端严;冷肃得像秋天,温暖得像春天,高兴或愤怒跟四时更替一样自然无饰,和外界事物合宜相称而没有谁能探测到他精神世界的真谛。所以古代圣人使用武力,灭掉敌国却不失掉敌国的民心;利益和恩泽广施于万世,却不是为了偏爱什么人。乐于交往取悦外物的人,不是圣人;有偏爱就算不上是“仁”;伺机行事,不是贤人;不能看到利害的相通和相辅,算不上是君子;办事求名而失掉自身的本性,不是有识之士;丧失身躯却与自己的真性不符,不是能役使世人的人。
古时候的“真人”,神情嵬峨而不矜持,好像不足却又无所承受;态度安闲自然、特立超群而不执着顽固,襟怀宽阔虚空而不浮华;怡然欣喜像是格外地高兴,一举一动又像是出自不得已!容颜和悦令人喜欢接近,与人交往德性宽和让人乐于归依;气度博大像是宽广的世界!高放自得从不受什么限制,绵邈深远好像喜欢封闭自己,心不在焉的样子又好像忘记了要说的话。把刑律当作主体,把礼仪当作羽翼,用已掌握的知识去等待时机,用道德来遵循规律。把刑律当作主体的人,那么杀了人也是宽厚仁慈的;把礼仪当作羽翼的人,用礼仪的教诲在世上施行;用已掌握的知识去等待时机的人,是因为对各种事情出于不得已;用道德来遵循规律,就像是说大凡有脚的人就能够登上山丘,而人们却真以为是勤于行走的人。所以说人们所喜好的是浑然为一的,人们不喜好的也是浑然为一的。那些同一的东西是浑一的,那些不同一的东西也是浑一的。那些同一的东西跟自然同类,那些不同一的东西跟人同类。自然与人不可能相互对立而相互超越,具有这种认识的人就叫做“真人”。
——《庄子 大宗师》
姬九元很明白真人这一道教词语的概念。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道教会在提瓦特出现,按理来说,不对,不论是春秋战国还是提瓦特,道教都不可能出现。
“但全真并非是教派,只是因为他们常常用道家之理度化世人,因此人们总喜欢称呼他们为——全真教。”计然说完后,看向姬九元。
“那没有坐忘道吗?”乐子人心理驱使姬九元问了一句。
计然听后一脸黑线。
“坐忘只是一个过程,一种做法,其最终追求还是——真人。”但是计然并没有回避这一问题,反而紧锁眉头地说出了这个答案。
姬九元:“哦。”
计然松了一口气。
“那么魔女会和全真教,有什么关系呢?”姬九元继续提问,像是聊家常一样。
“本质上既是敌人又是朋友,现实里既是朋友又是敌人,但是互不影响,但互有联系。”计然一边说一边回忆道。
“我还记得某个红色身影的魔女天天拆文始的草庐...”计然想起了当时尹喜刚刚降临在蒙德的时候,在野外建了一个草庐,这草庐并非是用来居住的,而是他用于观星的(关尹喜为道教楼观派祖师,楼观道为早期道教派别之一。楼观道在魏、周、隋、唐各朝,都对皇室信道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道家素有“夜观星象”的传统。楼观道以结草为楼,观星望气,因以名楼观。)
起初关尹并不在意草庐上的草为什么经常不牢固,直到后来他从草庐上掉了下来。
“哦,不止拆了关尹的草庐,还把南华的蝴蝶抓过来扔给她女儿...”(庄周在唐朝被追封为南华真人,《庄子》这本书别名《南华真经》)
紧接着,计然描述了一下当时艾莉丝是如何暗中偷学庄周的入梦之法的,在成功学会入梦后,晚上趁着庄周真的睡着的时候,艾莉丝潜入其梦境——问就是裹甲衔枚,劫营如入无人之境!
第二天,庄周找了一天的蝴蝶,发现蝴蝶在可莉那里,便明白又是艾莉丝干的好事,随后便只能陪着可莉玩了数天,才可算跟可莉约法三章——不准天天睡大觉,不准不陪可莉玩,不准不告诉她妈妈的去向。
“还有,不止这些坏事——给洞灵戴墨镜装耳塞 用炸弹把飞在天上的冲虚给轰下来...”(冲虚真人即列子列御寇,《庄子》中有提到其能御风而行,洞灵真人即亢仓子,姓庚桑,名楚,能视听不用耳目。)
而后,计然又放下了手,缓缓地描述了一下艾莉丝干的好事——
当时艾莉丝见到亢仓的时候,是庄周介绍的,而后经过几个月的试探,艾莉丝便发现庄周所说属实,便提出测试亢仓的第六感...
不过炸列御寇那件事严格意义上并非是算艾莉丝玩心大发,而是当时列御寇御风而行的时候,可能是距离魔女会的小岛太近了,艾莉丝便主动防御了轻轻一下。
但众所周知——艾莉丝是一个能把兔兔伯爵都改造成兔兔天子的狠人。
“反正总有一两件坏事是她干的。”
艾莉丝就这样凭借一人之力把几乎整个全真戏耍了一番。
一定是艾莉丝干的!
“计然先生,那您应该大概没事吧?”姬九元回味了一下刚刚计然所说的艾莉丝,忽然发现计然还没讲他自己的情况。
“没什么大事,也就是当时艾莉丝当时听到我善于经济,便把魔女会的数百年的开支丢给了我,请我查一查账而已,事后还给了我一大笔摩拉,倒也不算太为难我。”计然经姬九元这么一提醒,才想起。
这个身披红色衣裳的女人的确对自己没有太多苛刻和压迫,相反,甚至还经常邀请他解决一些经济问题。
计然,史载其博学无所不通,尤善计算。经常遨游于山海湖泽,南游越国时,收越国大夫范蠡(商圣)为徒,授范蠡七计。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用其五计而灭吴国。着作有《文子》(又名《通玄真经》)。
“是不是还少了几位?”姬九元忽然挪了挪凳子,往前凑近,双手按在计然膝盖上。
“你看看你,叛都叛了...就把剩下的几位真人告诉我,不好吗?”姬九元微笑着问道。
“没骗你。”计然真诚地与姬九元的双眼对上。
“我真的只知道这些,我,加上他们四个,五个,真的只知道五个。”计然又补充道,见姬九元有些太过于亲昵了,用力推了推姬九元的双手。
“剩下的三个?你?不知道?”姬九元追问道。
“真不知道。”计然信誓旦旦地说。
“下课!”教学区的姑布子卿大喊了一声,随后教学区再次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和椅子拖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