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都城回来前,我去见过。” 珩靖靖重复道。
司徒苍羽眼睛定了定神,自己只是提了一句,没想到都记着,眼底那点阴霾也随之消散。
两人下了小舟后,司徒苍羽再次环视一圈,一座海中孤岛。
“边城现在冷,也不打仗,咱们住几日再回去。” 珩靖靖伸手拉着人朝前走。
司徒苍羽本想问什么,到嘴的话看着远处张灯结彩的新春氛围又忘了。
“那些都是珩娘子让人安排的。” 珩靖靖笑了笑:“你知道的,她很会这一套。”
软绵的细沙如毯,正阳散在身上,从久违的严寒中挣脱,让人如梦如幻。
“岛上有外人进出,延洲住这里安全吗?” 司徒苍羽刚脱口而出的话就后悔了,怎么会不安全,哪里还有比这座岛屿安全的地方。
不等对方给他解惑,他自己先自问自答:“这里比卫国皇宫还安全。”
珩靖靖扭头看他,随后噗嗤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珩靖靖摇了摇头,拉着人继续往岸上丛林走。
金丝楠木做梁柱,镶嵌琉璃墙体,明媚艳阳下丛林中的一栋栋独楼墙体上倒映出绿荫。宛如碧绿宝石般美轮美奂。
“建这座岛花了不少银子吧?”
司徒苍羽虽不懂海域,但从四面环海的地方把南下的烟雨阁楼和数百成千的珍贵木材,运到此处都是一笔庞大的费用,更何况,这座岛屿几乎重建了一番。
“是花了不少。” 珩靖靖放慢脚步:“放在四周十国,能买下十国中的三、四个小国。”
虽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能买下三、四个小国,司徒苍羽又重感叹,自己是穷苦日子过多了。
一副很懂的样子:“难怪你到了海域还开妓馆。”
珩靖靖勾唇一笑,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勾栏手段,俏美人不是早就试过了。” 说着,一把抓着对方衣襟,微凉的唇瓣贴了上去。
正午阳光照在背脊上,微凉的唇瓣刚贴上来就让他生起本能的热腾,直到后背生出一层薄汗,珩靖靖像个合格的嫖客般,放开他时,还顺手摸了把脸。
司徒苍羽反握着对方的手,忍不住问了一个有些蠢的问题:“你和幻聪比,谁比较有钱?”
“我吧。”珩靖靖想了想,不谦虚道。
“那和冯氏呢?”司徒苍羽不死心。
珩靖靖挑了下眉:“应该还是我。”
冯氏到底多有钱司徒苍羽不知道,但幻聪给梁帝建造的那几座金山是实打实的,迎着海风他仰头感叹:“穷了半辈子,也算嫁到富贵人家了。”
珩靖靖笑出了声:“喜欢银子?”
“喜欢。”
司徒苍羽自幼对银子没什么欲望,即便拿下边城后,百废待兴的城池等着银子开锅,他也没对银子产生强烈的欲望。
若说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对银子起了欲望,那应该是第一次踏入名苑楼时,富贵迷人眼的红楼和他身后饥不饱腹的边城百姓,他第一次强烈产生了对银子的渴望。
也正是那股渴望,他才东凑凑,西拼拼缝缝补补把边城建立成如今梁国北方不可忽视的重要疆土。
“这岛上四季如春,热带果子常年对外出售。” 珩靖靖说着指向远处高楼:“那边红楼每日流水过千万,还有旁边的小楼贩卖消息为主,一笔消息能养活一队兵马。”
珩靖靖看着司徒苍羽张着的大嘴和瞪着的大眼,云淡风轻开口:“你挑一处,当做嫁妆。”
闻言,司徒苍羽没带犹豫,连连点头后反问:“生辰送我的那栋楼,也能营生吗?”
大将军掉进钱袋子里了,一心想着捞银子。
“不行。” 珩靖靖嫣然:“鱼水之欢的密室,我还没玩儿够。”
司徒苍羽想了想,能对着海中万物弄,耳根不禁开始发烫。
....
两人说在海岛上过春,便日日在海岛上转悠。
有日,傍晚,两人迎着满天霞光走到了几座红楼附近,遇到了珩娘子,过了六、七年脸色明显多了皱纹,然而头上依旧簪着一朵芍药花,嘴角上扬游刃有余的招待来客。
“东家好,将军好。” 几乎没任何停顿,珩娘子自然而然开口称呼。
司徒苍羽怔了一瞬,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珩娘子就走开了。
岛上来访客人虽不及名苑楼门庭若市,但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海内外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里不怕被发现,所以每位客人派头都足,往往一位大人物身后跟着几十,上百的随从。
派头也是一种对他人的宣示。
“她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司徒苍羽看着珩娘子不卑不亢的与一位异域王子攀谈,疑惑开口。
“头发啊。” 珩靖靖手心隆起银发:“这世上,年轻相貌一头白发独你司徒苍羽一人。” 银发顺着海风从指尖缝隙划过:“珩娘子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儿没有,说不过去。”
司徒苍羽点点头:“乔装成女子她也知道?”
“这个...估计不知道。” 珩靖靖嘴角上扬:“名苑楼多忙,她没看出你是真,主动送你银子也是真。”
说起送银子,司徒苍羽仍然感觉当初离开名苑楼时,珩娘子带着一帮人送他的一箱箱珠宝银钱,以及离开半年后该他的分红只多不少的送到了边城。
别人不清楚,他自己知道,边城凭着这些银子度过了一个没有那么寒冷的冬。
“珩娘子是个好人,你得多给她分些红。” 司徒苍羽提醒旁边人。
珩靖靖笑笑:“你现在是老板,你说了算。” 说完又补充道:“她富着呐,不缺你那三瓜两枣。”
司徒苍羽噘嘴不满,倏地想起什么:“靖之,当年名苑楼暮晨馆那些废人都去哪儿了。”
之所以称为废人,是因为暮晨馆的人整日除了吃喝就是专研些没用的东西,偏偏待遇是名苑楼最好的,当年司徒苍羽反应过来查名苑楼时,发现这些人也跟着走了。
这几日,司徒苍羽也去了几处红楼,却一个也没见着这些人。
“他们可不是废人。” 珩靖靖撩袍坐下,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海被染成了红,诗人爱写残阳的落败之美,珩靖靖却认为日落西山预示着厚积薄发,有龙蛇之变意味,所以他很喜欢陪着残阳藏在天际外。
“暮晨馆的人,都是世间大才碰上郁郁不得志之年而已,从名苑楼出来,我替他们找了适合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