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歧听得这声呼喊,将特地给赵华音买的点心往穆骁手里一塞,又嘱咐了一句“去叫陆英来!”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晕过去的赵华音半个身子已经从窗边的软榻上滑了下来,燕歧上前一把将人抱了起来放到榻上。
轻轻将她手里绣了一半的香囊拿走,燕歧轻声唤道,
“华音、华音……”
躺在榻上的人毫无知觉,燕歧问一旁的流云,
“怎么回事,华音今日出去过吗?”
“回王爷,姑娘没有出去。方才姑娘醒来觉得身上爽利了些,便想做一会儿绣品,谁知还没做多大会儿人便晕过去了。”
点雪还能强自镇定答话,流云已是懊恼地快哭了。
“姑娘自来是三日不动针线便浑身难受的,奴婢们想着只是绣个香囊,于姑娘而言也不是难事,这才没有拦着,谁承想会这样。”
“王爷。”
陆英急急携了药箱进来,简单招呼过后便上前替赵华音把脉。
眼见陆英神色逐渐凝重,燕歧心下焦灼。
半晌陆英才将赵华音的手放进被子里。
“王爷,咱们借一步说话。”
“如何了?”
“赵姑娘的情形十分凶险,不想病况进展如此之快,只怕立时便要施针,否则后果难料。”
燕歧将心中的不安强压下去,紧了紧拳头终于对陆英肃声道,
“施针吧!你的医术本王信得过,若只有这一种办法能救她,本王也只信你。”
陆英郑重对燕歧行了一礼,
“王爷放心,陆英定当竭尽全力!
只一样,我施针之时万不能吵闹喧哗,若在关键处被搅扰了心神,赵姑娘真的有可能会就此醒不过来。”
“本王会亲自守在外面,你只管安心施针,其余的都不用担心。”
“是!”
陆英又郑重对燕歧行了一礼便朝榻边走去。
燕歧深深地看了躺在榻上的人一眼,眼神里满是柔情缱绻。
然后对守在门口的穆骁吩咐,
“你去院外守着,本王便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进来喧哗打扰。”
“是!”
穆骁领命出去,提剑守在门口。
燕歧则在院中负手而立,静静地守着房里的人。
陆英一边打开药箱,将一排银针拿出来准备,一边吩咐流云和点雪,
“为你家姑娘褪下所有衣物,用先用薄被将她下身盖起来,我由上面开始施针。”
二人合力将赵华音的衣衫褪去,看见赵华音瘦削了许多的身形,不免又是一阵伤心。
点雪从柜子里拿了薄被覆在赵华音身上。
一切准备停当,陆英道,
“你们都出去吧。”
房门关上,陆英又闭眼凝神片刻,而后缓缓睁开双眼,拿起一根银针从人中开始下针。
人中穴,名鬼宫。少商穴,名鬼信。隐白穴,名鬼垒。太渊穴,名鬼心。申脉穴,名鬼路。风府穴,名鬼枕。颊车穴,名鬼床。承浆穴,名鬼市。劳宫穴,名鬼路。上星穴,名鬼堂。男为阴下缝,女为玉门头,名鬼藏。曲池穴,名鬼臣。海泉穴,名鬼封。
随着赵华音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陆英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英下针的速度越来越慢,动作越来越谨慎。
鬼门十三针,越到后面便越耗费心神,同样的,越到后面也越不能出错。
顾不得疲累,陆英收摄心神专注于最后的几针,手下的动作丝毫不乱。
随着在海泉穴的最后一针落下,陆英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将额上的汗珠拭了去。
赵华音自昏迷以后,又到了那个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几次过后,赵华音对这个地方已经感觉不到害怕,只像平日里闲逛那般在此处走走看看。
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色,赵华音很快便没了四处看的兴致,感觉到累的赵华音索性如以往一般蜷曲在地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间,赵华音又听到了上次的那个声音。
“孩子,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谁?上次就是你救了我吗?”
赵华音还是看不到人,只能急急追问道。
“是我。”
那个声音柔声回答。
赵华音忙四处张望,想看一看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
“你不用找了,我并不在此处,你只是能听见我的声音罢了。”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福泽深厚之人,身上有莫大的机缘,经过此番祸事,于你反而有益。
你我有缘,自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经过此番磨砺,你身上自会有过人之处,还望你日后多行善事,以馈上天之德。”
赵华音还想再问,突然感觉白茫茫的世界在崩塌,瞬间天旋地转。
本能地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赵华音双手用力,一着急便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根银针,赵华音不敢乱动,感觉自己身上好些地方都扎着银针。
“赵姑娘,你醒了。”
陆英站到了赵华音身前,嘴角噙着笑意。
“看来施针成功了。”
“我这是又晕了过去?让陆大夫受累了。”
赵华音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没有了前几日萎靡的样子。
“姑娘客气!还请姑娘不要动,身上的银针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才能取下来。”
“好。
敢问陆大夫,我这病可严重?”
“姑娘不必忧心,姑娘是有些魂魄不安才会在耗费心神之时毫无征兆地晕倒。
如今我已为姑娘施用了鬼门十三针,姑娘的魂魄已然安稳,只需配以汤药温养,半月后再施一次针即可痊愈。”
赵华音忍不住一阵欣喜。
“原来这便是鬼门十三针,难怪我觉得之前身上总是疲累的感觉已然散了大半,头脑也更清明了些。”
“正是呢姑娘,你的感觉没错,施针结束以后你会感受更明显,整个人都会精神许多。”
“原来如此,陆大夫的医道非凡,才能应对我如此复杂的情况,我该好好拜谢陆大夫才是。”
“姑娘谬赞,更莫谈什么谢字。
我跟在王爷身边多年,还从未见王爷对谁如此上心过,我若不能将姑娘治好,才是辜负了王爷多年信任。”
陆英朝门外示意了一下,
“我说替姑娘施针不能有人打扰,现下王爷正亲自守在门外呢。
要我说,王爷是将姑娘实打实放在心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