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敏仪和宁如愿俩人相伴回府,蓝敏仪问道:“宁母妃,凌伯伯和那位慕雅姑姑为什么不在一起啊?明明他们看起来互相有情啊。”
“这我还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纠缠了二十多年了,一个逃一个追,知道内情的人不多,估计也就你父王和襄王殿下两人。”宁如愿回道,眼睛看向虚空,原来真的姓慕吗。
蓝敏仪不再多言,不过听刚才两人对话,应该与那位姑姑的身世有关吧,她似乎是北狄人。
当天晚上,凌楚月下独酌,秋天的月亮高高的挂在深空,投下清冷的月光,让这个四方的小院子更添几分萧索。
凌楚醉意朦胧地看着天上明月,眼神酸涩,心中的人就像这月亮一样,只可遥望,不可靠近,只是一个隔着天空,一个隔着仇恨。
“凌伯伯,举杯浇愁愁更愁。”蓝敏仪走过来,身后两个丫鬟抬着食盒。
“你怎么过来了?过两天就得回去了,不多陪陪你父王兄长。”凌楚眼神有些发直,木呆呆的。
两个丫鬟将食盒中的菜肴及果品摆好,就退到了院门处守着。
“我父王和二哥都在关外军营,宁母妃正陪着大哥呢,她们母子如今相处时间也不多,需要说体己话的时间,我还指着宁母妃说服大哥给我娶个嫂子呢。”
蓝敏仪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拿了个果子吃着,“我觉得凌伯伯也需要人陪,喝闷酒也不能排解忧思啊。”
“你一个小丫头,却总爱装大人,你还太小了,不懂。”凌楚笑着摇摇头,脸上倒是比刚才那模样多了分鲜活。
“我虽然没经历过,但不代表我不知道啊,我读过许多话本子的,我能看出来你们两情相悦,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一起?你明明因为不能相守这么痛苦,又为何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蓝敏仪确实有些不懂。
凌楚被口中的酒呛了一下,“你才十岁,看的都是什么啊?襄王信誓旦旦要帮你父王照顾、教导你,他就是这么管教的?太失职了!”
“襄王叔说只有我看的多了,知道的多了,才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哄骗走。”蓝敏仪振振有词。
她看的都是荣韶凌读过且做过批注的,她一直怀疑看话本子是荣韶凌私下的小爱好,这与他平常的表现十分不符。
“倒也有几分道理,就是不知你父王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因此与他打一架。”凌楚笑道,转头看看蓝敏仪,突然就想倾诉一下,虽然对面是一个装大人的小孩。
“小敏仪啊,两个人并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的,还有许多无可奈何啊!……”
凌楚的父亲曾是平西军的一位小队长,在与北狄作战时阵亡,他母亲当时身怀六甲,听闻噩耗受刺激小产了,一尸两命。
凌楚就成了孤儿,他师父当时恰好云游到他们村,见他可怜又伶俐,就收为了徒弟。
而慕雅出身于北狄贵族慕家,她姑姑是现任北狄王的元后,北狄王当年正是靠了慕家的势力才登上王位的。
可同许多帝王一样,一旦登上了王位那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北狄王更是恼恨慕家当年逼婚,对慕家多番打压,欲除之而后快。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凌楚师徒两人游历到北狄,恰好救了遇险的慕雅,少年少女只一眼就多了一分朦胧情思。
而两人高超的用毒之术也被慕家得知,慕家对此十分感兴趣,以感激两人的救命之恩为由,在两人游历期间多有照顾,慕雅时常来找凌楚,就算凌楚一直冷着脸也从不放弃。
可惜好景不长,元后命凌楚师父配制一种阴损的毒药,师父不肯就范,元后命慕雅的伯父将人处死了,本还要杀了凌楚灭口,慕雅将他救了出来,送回了宣朝。
半年后,北狄王终于找到了机会,将慕家定罪灭族了,全家上下几百口,只有慕雅在忠仆的保护下逃脱了。
也是因为慕雅自幼父母双亡,在权贵中存在感不强,又与那伯父不睦,她逃走后,主办的官员觉得她也掀不起风浪,又怕担责任就瞒了下来,所以她很顺利的在宣朝落户了。
凌楚与慕雅在宣朝再次相遇了,只是两人之间并无可能,面对慕雅的攻势,向来不羁、热爱自由的凌楚,不惜进宫当太医,为此更是对荣韶凌挟恩图报,最后被荣韶凌送到了平西王府。
关于慕雅的身份,荣韶凌和蓝晏清都知道,也派人调查过,确定她于宣朝无害也就不插手了,感情的事还是该自己拿主意的,这些年两人就这么追追逃逃的过日子。
蓝敏仪沉默了,这两人确实不太合适在一起,就算相爱时能忽视仇恨,日后呢?仇恨是不可能消失的,当感情淡去,这就是插向心口的尖刀。
只是这互相折磨,拿不起又放不下,追追逃逃蹉跎半生也太惨了吧?“既然凌伯伯已打定主意,为何不娶妻生子呢?看慕雅姑姑的性子,你若娶妻生子,她必不会再纠缠。”
“小丫头,你还是不懂,也对,你身边大多是为了成亲而成亲的人。你不知道,当一个人有了刻骨铭心的爱人,就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我心中记挂着慕雅,再不能接受别人,便是相敬如宾都做不到,又何必再耽误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呢?
反正我这人又没有家人管束、族人牵绊,孤独一生也不错,只是日后就得有劳你们兄妹三个给我养老送终了。”凌楚叹道。
“养老送终倒是好说,只是你们两人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既然拿不起来何不放下呢,犯得着蹉跎一生吗?”蓝敏仪十分不理解,两人孑然一身,异地相望,怎么想怎么惨。
凌楚笑了笑,“等你大了就懂了,心是无法控制的!在我们两人相见之初,我就知道没有可能,所以冷言冷语,距人于千里之外,可最后还不是不受控制的陷进去了。我是如此,只怕她也是如此。”
蓝敏仪陪凌楚坐了一个时辰,等人彻底醉过去后,才让卫兵将人抬进房里,自己也回了屋子。
凌楚配制的安神香还是十分有用的,蓝敏仪沉沉地睡了过去,暂时摆脱了噩梦的困扰。
只是她不会想到,在她睡的香甜的时候,这城中的两股势力却活跃了起来。
蓝敏仪在兰谷关住了五天,蓝敏怀都能下地走路了,她实在没有理由再住下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听宁如愿的话,返回寒石城。
不过她提了一个条件,她要再去军营见见父王和二哥,这几天两人一直在军营,偶尔回来也匆匆忙忙的。
宁如愿拗不过她,恰好蓝敏怀也该回军营了,就将她带了过去。
蓝敏仪第一次进入如此大规模的军营,看着一切都新鲜,一直待到傍晚才被蓝敏行送进城,明天她就得回寒石城了。
兄妹两人刚进城,迎面就碰上了府里的卫兵,骑着马飞奔而来,看起来有些悲愤。见到两个小主子,急忙勒住了马缰。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乱?”蓝敏行板着脸问道。
“回世子,凌先生遇害了,侧妃命属下去给王爷报信。”卫兵回道。
“你说谁?”蓝敏仪瞪大了眼睛,厉声问道,“凌伯伯?遇害了是什么意思?”她十分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眼泪却不自觉地流出了眼眶。
“怎么回事?”蓝敏行也伤心,只是他见惯了生死,比较冷静。
“上午小姐出关后,凌先生接到了慕姑娘的信,要去东城门给她送行,谁知一去就没回来,直到下午,才有人在城内一处僻静的小巷发现了他的尸体,是被北狄人特有的弯刀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