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可怜巴巴的模样,顾卿云也不好意思再用邪恶的念头揣摩他。
不过,也算他活该,连个路都走不好,还弄脏他的泉水。
他方才那一脚,力道用了全力,触感似乎就是腹部。
小狼崽被他踹的不轻,伤上加伤,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像是快要昏过去。
顾卿云稍稍有些良心不安,毕竟今日见的血委实多了些。
捅完一刀,再踹一脚,对着少年一再下狠手,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他抿着唇,纠结无比。
在出手和旁观两个选择中犹豫不定。
朝辞眸底闪过一抹幽暗的微光,干脆眼一闭,昏了过去。
“嗤通!”一声。
溅起的水花唤回顾卿云的思绪,想都没想,身体诚实的连着退后了两大步。
朝辞:“……” 很好。
碰瓷。
你是不是在碰瓷。
顾卿云死死盯着,保持观望的态度。
朝辞这么往水里一砸,牵扯到伤口,疼的面容扭曲,差点破功。
他极力屏住呼吸,任凭身体下坠,心里的阴暗却一股一股的开始翻滚。
似乎真的不一样了呢。
看着再次沉下去,没了动静的小狼崽,顾卿云唇角轻轻抽搐,连忙七手八脚又将他捞起。
造孽。
没被捅死踹死,现在差点淹死,也算是多灾多难了。
顾卿云捞着小狼崽在泉水中涮了涮,见水里漂出的血水,懊恼又认命的将他打横抱起。
随手披上外袍,脚尖轻点出了温泉。
回去的路上还犹豫了一下。
不能扔。
毕竟是被他一脚踹晕过去的。
朝辞双眸紧闭,唇色惨白,痛苦的皱着眉,发间的水珠跌在地上,可怜巴巴,脆弱不堪。
顾卿云低低叹了一口气。
灵流随着行走间蒸干发丝衣袍,浑然未察觉少年放缓了呼吸。
只觉他蜷缩的更厉害了,顾卿云下意识轻轻拍了拍。
却不知他这一拍,拍的少年猛地睁开眸子,露出蓝色的精光,复而又迅速阖上。
顾卿云来到朝辞房间。
原主虽经常责罚两个男主,但吃住用行却是从未有过苛待。
他小心地把小狼崽丢在床榻,四周张望一下,没有一个活物,认命的扒开他的衣裳,拿过床头的药瓶。
顾卿云站在床榻边,微微挑眉,轻啧一声。
不愧是男主。
不得不说,女主吃的真好。
顾卿云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朝辞呼吸微滞,差点装不下去。
这个小古板方才是在夸他?
尽管有些接受了顾卿云不同从前的变化,可还是再次吃了一惊。
莫非他私下里其实本就如此?
朝辞除了挨打挨打挨打,其实从未与他有过过多接触。
在他眼里,顾卿云古板刻薄,冥顽不灵,闷葫芦一个,成日只知道抽着他们修行。
又整日待在长霁挽月殿,连云雾缭绕峰都很少踏出。
朝辞紧阖着眸子。
装作无意识的将腿屈起一些,心底却是不可控制的烦躁。
顾卿云何时给他擦过药了?
而今日已经是第二回了。
不是应该像从前一样,直接扔下他,转身就走吗?
他阖起的双眸藏着阴暗的情绪。
又忽然很庆幸顾卿云给他盖了被子,如若不然……
怕是立刻扒了他的皮。
也不知顾卿云这个小古板会不会被吓死。
顾卿云满意的看了一眼涂满药膏的伤口,又好心的给他盖好被子,口中念念有词,“我不是故意要踹你,谁让你突然靠过来,还……
话音一转,继续自言自语,“小畜生,踹你一脚也是活该,谁让你自己没长眼栽下去的。”
生气的尾调还有点傲娇,带着小钩子。
没长眼的朝辞闭着眼都可以想象的出他下巴轻抬,眉尾上挑的模样。
似高贵的猫儿一样居高临下的拍出一爪子,又矜傲的不会低头。
果然……是不一样了。
察觉到身边人离开,门被轻轻扣上。
朝辞'唰'地一下睁开双眸,猛地扭头。
同刚打开窗户爬上来的少年来了个对视。
白帝一腿曲着踩在窗户上,手撑着下巴,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几分邪气,唇角弯出甜死人的笑,“师兄醒来的很是时候。”
朝辞缓缓坐起,微微眯了眯眸子,语气发凉,“你故意的?”
他去送衣裳,顾卿云看到他明显一愣。可想而知,根本没叫任何人去送衣裳。
白帝双手一摊,懊恼的啧了一声,“怎么办,被师兄发现了。他今日把温泉划作禁地,以后不许我们靠近。”
“不过,师兄不是玩的很开心吗?呼吸晕倒装柔弱,看的师弟佩服不已,怎样,戏耍他的滋味如何?”
想到这里,白帝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明的情绪,嗓音阴鸷几分,“师兄,好玩吗?”
朝辞掀开被子,缓缓下了床,毫不掩饰,唇角同样勾起冷漠的笑,“好不好玩,师弟试试不就知道?”
“唔……说的不错。”白帝微微后仰,瞧向灯火通明的长霁挽月殿,眯了眯眼睛,“门还未修,师尊……会冷的吧。”
“怎么?师弟想做什么?”
朝辞看着他邪气的目光,心中无端烦闷起来。
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
他这师弟可不是什么善茬,自来了清流宗还没两个月,背地里便开始修炼魔功。
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包天。
白帝挑眉,看的稀罕,“师兄的脸怎的突然这般难看?咱们都是师尊的徒弟,师兄如今身体抱恙,我这个做师弟的自然要好好侍奉。”
朝辞冷冷看他一眼,“随便。”
“哦~”
白帝拉长音若有所思点点头,轻轻跃下。
修长的手指慢吞吞的摸出一个精巧的药瓶,侧首勾唇一笑,“师兄好好养伤,师尊就交给我侍候吧。”
他将二字咬的很重。
看着离开的背影,朝辞神色冷下来。
他知这魔头性格乖张,倒也没料到他竟然真的敢出手。
毫不知情的顾卿云打了个喷嚏,他不由得裹紧些被子。
今日刚来就折腾许久,当真是再没有一点点精力。
虫鸣慢悠悠的时不时响一声,蛐蛐蹦哒着误入屋中。
冷白色的月光缓缓流泻而入,很快,床榻上传来清浅平稳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