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
定安城。
“什么?!”
姜见山一脸不可置信。
“谢仁死了?怎么可能!”
“我给他带去的,可都是定安城最精锐的士兵!”
“他就这样带着人全灭了?!”
姜见山瞪视着面前报信的士卒,怒斥道:
“你们是不是梁人的细作?!想要让本城守自乱阵脚?!”
那兵士平日里都在军营,哪见识过姜见山这等人物。
被他如此瞪视喝问,当场就骇得跪趴在地上。
“小…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
“小的从小到大都是大魏良民,又岂会是梁人细作?!”
“大人定要相信我啊!”
骤然遭遇伏击,侥幸逃脱出来回到城内报信,却被城守怀疑是细作。
这兵士心中悲戚无比。
跪趴在地上,泪流满面道:
“此次遵循城守命令前往支援通西城,半道就遭遇了梁人伏击。”
“谢将军当场就殉国了啊!”
他说得很惨烈。
但姜见山浑然不管。
抓起桌上砚台就砸了过去。
“还好意思说殉国?”
“亏得本城守那么信任他!”
“这些人就这样回应本城守的信任,竟然还敢说什么殉国?!”
“我告诉你!谢仁那家伙!就该被论罪!”
“尔等逃兵,也都是罪人!”
“来人呐!”
他朝外面喊道:“将这逃兵押下去!准备送到洛京听凭陛下处置!”
“不要啊!”
那兵士急了:“我等兵士,都是为国效力,又怎的就成了罪人?”
“大人…请…请您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他悲哀地想要恳求。
但姜见山再不听他说话。
只让下人将其架走。
待得这兵士被拿下,姜见山从座位上离开。
在屋内来回踱步不停,焦急地思索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谢仁带队全灭,定安城危急非常。
事后洛京定会问责,这责任他姜见山肯定是担不起。
可以推给钟朝。
要不是这老家伙苦苦求援,他又岂会派人出去,又岂会被梁人伏击?
怎么说,都该这家伙担罪!
将锅甩到他身上,姜见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除此之外。
就是梁人。
他们拿下通西城之后,必然不会满足。
肯定要乘胜追击,往四处扩张,侵占大魏领土。
他定安城身处通西城边上,又损失了大量守军,说不定就要成为梁人的第一目标,被麻烦缠身。
必须尽快想办法!
求援…对!求援!
钟朝那老家伙能求援,我自然也能!
可…找哪儿求援呢?
边上的降虏城?
但他们的储备兵力也不多啊。
连谢仁都带着人全灭了,足以说明梁人绝不是传闻中的残兵弱将。
找降虏城那三瓜俩枣能有多大作用?
这不行…那就只能传信洛京了。
只有洛京那边从大局考虑,调动大军来援,才能守住大魏西部边境!
心中思定。
姜见山就要让人赶紧去传信。
就见得幕僚宇文宫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地上被摔出来的潦草墨迹。
皱了皱眉,问道:
“大人,方才那兵士被押下去时直呼冤枉,可是犯了什么大罪?”
见得这位自己一直比较信任的谋士。
姜见山眉头微微松了些。
但语气依旧含着怨怼:
“还能是什么罪?”
“谢仁那该死的东西,带着大军全部送了,那兵士为了保命,当了逃兵逃回来,本城守当然要治他的罪!”
宇文宫听得一愣。
“啊?谢仁将军竟已经死了?”
他心中略有些恍悟。
难怪城守大人这般愤怒。
那些兵士,可是城守大人花费大力气练出来的。
仅次于玄甲军的精锐!
被谢仁一战全送没了,换做是他宇文宫,怕是也难以压抑怒火。
想了想,宇文宫又问道:
“谢仁带兵全灭,通西城那边已然危急,大人可要再去救援?”
“救?”
姜见山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那什么救?”
“再压榨一下定安城,组一支军队去送死吗?”
“通西城那边,已被梁人完全围住,成了无底深渊。”
“要想填上这窟窿,得派多少人?整个定安城够不够?”
姜见山摇头叹息:“如今这大魏西部边境,情况已不是我等区区城守能够处理得了。”
“本大人打算传信去洛京,请陛下来决断。”
“原来如此。”
宇文宫听得若有所思。
琢磨了下,又问道:
“大人打算怎么说?”
“怎么说?”
姜见山愣了下,理所应当地答道:
“当然是将责任都推给钟朝!”
“所有事情都因他而起!当然该他背锅!”
这话在理。
宇文宫也无可反驳。
但他还是提醒道:
“如此虽能推卸责任,但大人怕也会给陛下留个不好的印象。”
“为何?”
“此次事情,虽然全是钟朝的主要责任。”
“但大人救援不利,还损失了大批兵力,终归也有过错。”
“依皇帝陛下的性格,即使当下不会怪罪大人,将来也会找各种理由将大人雪藏,再无上升机会。”
此话有危言耸听之嫌。
但姜见山听了听,还真觉得挺有道理。
大魏如今的那位圣上,虽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却也是个出了名的笑面虎。
轻易不会表现出情绪。
许多人都是在死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已被陛下视为眼中钉。
姜见山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面色凝重地问宇文宫:
“那依先生之意,该如何是好?”
宇文宫琢磨了下,建议道:
“大人可在传信中,将梁人的情况尽可能地夸大。”
“然后向陛下哭诉,自己如何尽心竭力地应对。”
“最终没奈何通西城失了先机,自己定安城又城小力微,无力回天。”
“只可勉强保守住城池,抵挡梁人的脚步。”
“还请皇帝陛下速速来援!”
听得此言,姜见山眼前一亮。
很是赞同。
刚要照着去做,就又疑惑地追问道:
“可…如今情况,梁人那边究竟会如何做,还说不定啊…”
“若他们并不攻城,只准备围点打援,轻易不会推到定安城下。”
“而洛京支援的大军却很可能很快赶到。”
“到时被来人识破所言,本城守岂不尴尬?”
“这有何妨?”
宇文宫轻笑道:“梁人势大,通西城那边又情况不明,大人当然要紧缩力量,尽可能地守住定安城,给大军一个可落脚的地方。”
“如此稳妥行事,也是为大魏考虑,说出去也坦坦荡荡,又岂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