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趋利避害,是人性的本能。尤其是面对生死抉择时。

这也是法正计谋的狠毒之处,先把张任和他手下的益州军精锐逼入绝境,而后在绝境里,再给他们一丝希望。

给他们一个破绽,一个机会。

张任和他的部下冲向这个“生”的机会时,却是一头撞进了最危险的陷阱。

张任已经看见不远处,益州来接应他的部队,正在和外围的荆州军拼杀。

只要他带着自己手下的精锐主力杀过去,里应外合,一定能击溃这边的荆州军。

不说拦住身后的颂卫营强军,但自己这边,多少还能带些部队突围而去的。

可就在他马上要冲到的近前时,胯下的战马,忽然没有了支撑,他连人带马,直接落入了巨大的陷坑里。

身边的亲卫,大多和他一样,还没有来得及勒住战马,便跌入坑中。

落在最后的益州军将士,要么被追上的颂卫营斩杀,要么,也被推入了这个巨大的坑里。

到了这个时候,张任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根本就没有什么来接应的部队,一切,都是荆州军在给他演戏。

他和他手下的将士,情急之下,就这么冲进了荆州军为他准备的陷阱里。

“这陷坑,只怕荆州军也只能挖出这么一小块了,除非我自己冲过来,否则没有任何作用。”

张任的腿被战马压骨折了,斜靠在坑边,自嘲似地发出了感叹。

很快,坑外的战斗声越来越小,益州军的抵抗,很快就崩溃了。

而在坑边聚集的荆州军,越来越多。

最后,金甲的士颂,依旧在胡车儿的大盾旁现身。

“张将军,别来无恙呼?”士颂也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的,便是他自己心中,曹操最喜欢说得这一句话。

“要杀便杀,士荆州,这是想要羞辱在下吗?恐怕和阁下儒学传承的身份,不太相符合啊!”

张任忍受着剧痛,心知他已经到了绝境,到了生死边缘。

但他依旧挺起了腰板,不卑不亢地给了士颂回话。

他这样的表现,倒是让士颂有了几分犹豫,本来一心想要杀张任的他,心中忽然又起了几分惜才的念头。

士颂还没有想好,到底如何处置这陷入了坑里的张任,但他身边,一向安静低调的陆逊,却突然对着张任训斥起来。

“张任匹夫!你射杀我军大将魏延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侮辱魏延将军的遗体!本来以你的才干,若是投效荆州,他日必然能为上将军。但你已惹了我荆州军上下众怒,今日,便是你还债的时候!”

听到这话,士颂猛然警醒。

陆逊哪里是在骂张任,明明就是在给自己提醒。

张任的情况和黄忠不一样,黄忠杀了自己的心腹大将,但毕竟那是两军阵前,堂堂正正地交锋,怎么也给了自家武将,各种尊重。

而张任呢?杀也就杀了,杀完之后还各种羞辱,若是士颂不杀张任,只怕麾下将士都会心寒。

另外一点,便是现在自己的局势,和当年攻刘表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时候士颂麾下的荆南军中,最厉害的武将,不过是周泰,沙摩柯,邢道荣这些人。

当时的士颂集团,缺乏大将,猛将来镇场子。

但这些年来,士颂占荆州,北伐关中,南取交州,东进扬州,兖州。四处征战不假,更是到处搜罗人才,麾下文臣武将,可谓人才济济。

同时,这些人之间,也形成了利益团体,明争暗斗。

未来士颂拿下益州,时间久了,只怕也会多出一个益州派系出来。

但不论怎么说,张任这个级别的统帅级武将,现在在士颂麾下,已经不那么的稀缺了。

士颂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张任,而伤了数万将士的心。

张任似乎比士颂还看得清楚明白,心知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在左右随从的搀扶下,倔强地站起来,昂首对着士颂大喝道:“士家小子,你也休得猖狂!你们荆州军想要擒我,那是妄想!好叫你知道,我益州,也有不怕死的将军!”

说罢,张任抽出佩剑,当场自刎。

随后,陷入陷坑之中的张任亲卫,全部都跟着自刎,追随张任于地下。

他们的这一举动,倒是让士颂十分动容。“益州贞烈豪杰之士,竟然如此之多。”

士颂想了想,吩咐道:“罢了,让人把他们好好安葬吧。他们既然忠于刘璋,那就让他们的坟冢面南,可以看着成都城。”

这个世界上,有人了忠义,悍不畏死。

自然也有人,贪生怕死,为了能活下去,放弃自己的一些原则和底线的人。

张任的副将卓膺,显然便是这样的人。

在得知张任身亡,城外军营的主力部队,已经被击溃的军情后,本来守在城外军营的他,当即选择率军投降。

士颂见到这人,嘴角微微撇了撇。让身边的人,都看出士颂对这人的不屑。

若是平常,有个益州将领投降,士颂就是假模假样,也会虚与委蛇一下。

但现在,士颂刚刚亲眼见证张任和他的亲卫们,宁死不屈决然自刎。

即便是敌人,对张任,也多少是有些尊敬的。

而作为张任的副将,如此贪生怕死,对比起来,士颂当然不怎么喜欢这个卓膺。

好在士颂顾全大局,现在眼看益州将定,自己的基业将成,自己没必要节外生枝。

他对卓膺说道:“将军既然临阵归顺,我也不客气。如今张任已死,黄权已擒,小小雒城,哪里挡得住我十数万大军。”

“只不过,若能智取,我也不想强攻。将军现在,可率一支被俘的败军,前去雒城,为我诈开城门,而后守住城门,接应我大军杀入城中。这雒城之战,便算你首功,如何?”

士颂的要求很是直接,其实也就是要对方给自己交投名状的意思。

你投降,我接受。

但你投降,总得拿出些诚意来。你带着的这些人马,我还看不上眼,也信不过,只有你帮我拿下雒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带路党”,我才会正式接纳你。

卓膺的能力虽然一般,但是他不傻,知道益州这边,大势已经不可逆转,即便自己不当“叛徒”,也会有别人带路。

士颂所需要的,不过是益州官员们的态度,是积极合作,还是消极抵抗。

合作的,自然日后会有好处,消极抵抗的,以后自然会要清算。

为了活下去,他当即表示,愿意为荆州军去诈开城门。

此刻的雒城,也是人心惶惶。刘璝、吴懿二人正争执不休。

吴懿想要领兵出城,前去支援张任,突袭荆州军侧后方。

但刘璝却认为,荆州军白天攻城失败,现在半夜在城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多半是诱敌的行为,想要引益州军出城之后,在野战中消灭益州军的有生力量。

“这半夜时分,城外漆黑一片,荆州军若早有准备,我们出城,还不落入荆州军的圈套之中。为今之计,只有死守雒城,以待时机。”

“张任将军必然也是死守军营,即便是荆州军强攻,怎么也能支持一晚上。我不是说不救,我意,待天明之后,再行发兵,避免被荆州军埋伏,白白损失人手。”

刘璝的心思很简单,荆州军比我们强,我们只能依托城墙死守,白天的时候,还能以城池和城外军营互为犄角,但是到了晚上,大家得靠自己。

吴懿见说不动刘璝,也不客气,立刻逼着刘璋的儿子刘循表态:“公子,雒城不是绵竹,我们只有和张任将军在城外的军营互为犄角,才能拖住荆州军。此时若不出援,城外军营若失,雒城将变成一座孤城,再难坚守。”

刘循心里哪有主见。

他是刘璋之子,当然是不愿意和士颂妥协的,他的抵抗意愿,还是很强烈的。

毕竟按照他的想法,刘璋百年之后,这益州便是他的地盘,但即便是再如何不甘心,他也没有扭转大势的能力,只能干着急。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传来了城外益州军大败,城外军营丢失的消息。

说是张任的副将卓膺,正领着败兵准备进城。

听到这个消息,本来还站着好好的的刘循,立刻坐到了地上,最后还是刘璝把他提了起来。

吴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咬咬牙,忍住了,只是留下一句,我去接应卓膺进城,就转身离开了。

吴懿亲自来到城门处,为卓膺开门,见到卓膺的第一句话便是:“张任将军何在?”

在吴懿的心中,张任,或许便是益州最后的依靠了吧。

“张任将军兵败自刎。自我以下,城外益州军,已经归降了士荆州,吴将军,对不住了!”卓膺拱了拱手,便带着手下,抢夺城门。

同时,按照事前的约定,举火画圈。

在吴懿反应过来前,跟在卓膺身后阴影之中的荆州军,也突然杀出。

领头之人,正是这次益州攻略战役中新崛起的荆州小将唐瞬。

他挥舞起自己的唐样横刀,直接杀入了战斗最激烈的位置,那里,正是卓膺和吴懿厮杀之处。

吴懿好歹也算是益州大将,卓膺这种人,他可不放在眼中。

现在,他失了先机,被卓膺部偷袭,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这么多年的经营,吴家在益州,在蜀郡也算是扎下根来,身边的几个亲卫们,拿命稳住了局面,为吴懿赢得了抵抗的机会。

但也仅仅,只是让他看到了一点点机会而已。

随着唐瞬的杀入,吴懿最后逇抵抗之心,没有了。

唐瞬的刀术,在多年的钻研下,可谓是已臻化境。

吴懿的眼前,只见刀光闪烁,而后,刚刚还挡在自己身前,呼喝战斗的数名壮汉,便被唐瞬斩杀。

其中一人,甚至是被拦腰斩断。

吴懿大骇之余,本能地想要举刀抵抗,却不想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战心,挡住唐瞬的第一刀,他的整个虎口已经发麻。

他转身想跑,却被唐瞬一脚踹到地上,还没有等他爬起来,两杆长枪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直到这个时候,吴懿才发现,一批又一批的荆州军,都冲进了雒城。

城内,四处响起了劝降的川语。

是的,除了零散地骚乱抵抗,更多的,便是劝降。

也就是这一刻,吴懿忽然明白,刘家的益州,大势已去,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想到了这里,他看向了自己刚才和刘璝争吵的太守府,忽然便大笑了起来,任由荆州军士兵将他绑起。

笑完之后,对唐瞬说道:“小将军年纪轻轻,却武艺不俗。将来必被士荆州倚重,今日临阵将我擒获,带我去见士荆州请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