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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子由青竹制成,长五尺,宽五分,掌刑人高喊一声,赫赫风声,狠狠击打在后腰和臀上。

旁边有仆妇中气十足的报数。

“一,二,三,四!”

赵氏冷笑着旁观,“给我打重些!好让这丫头知道谁才是她的主子!”

周修远显然吓坏了,他虽玩世不恭,却常年待在寺庙之中,从小就信佛,更是连只鸡都不敢杀。

此刻见锦屏紧咬下唇,面色惨白,颗颗冷汗顺流直下,不多时她面前那潭水一阵红,已然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汗水。

“父亲,停手吧!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周春来却一脸冷漠和鄙夷,“不争气的狗东西!蠢货!烂泥扶不上墙!”

“父亲,我是烂泥!我是烂泥!可锦屏…锦屏或许真是无辜…她什么都不知道…父亲怎能滥用私刑屈打成招?!”

“蠢货。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愚蠢的东西!”周春来恨铁不成钢,牙齿几乎咬碎,却依然压低着声音,“她今日能查到这个罗老汉,足以证明她背后有人!你别忘了,她为什么忽然回京?说不准就是回来替那个人复仇的!”

“儿相信她不会的!父亲!”周修远听着耳边传来那一声声压低的闷哼,怕得瑟瑟发抖,“你别忘了,沈世子交代过,此女是他遭遇行刺的重要证人,将来还要替他作证。若父亲现在杀了她,沈世子一定会追查此事!”

周春来冷冷一笑,“谁说我要她死?”

“父亲——”

“做人证…留口气能说话不就成了?”

周修远身子一晃,望着周春来那高大清瘦的背影,忽然只觉后背一凉。

他的后衣领被人死死勒住。

周修远顿觉无法喘息。

那高大身影逐渐逼近,阴影投落在脸上,他只看见周春来那双平静而阴冷的眼睛。

周修远跪在周春来面前,如惊恐的鸵鸟一般瑟瑟发抖,“父亲,求求你,饶了她吧。让儿子去问,别伤了她的性命!”

望着门外院子内的锦屏,此刻她连闷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下唇咬得一片血糊,只气若游丝的躺在那里。

双股之间,一团血水,缓缓溢出。

而掌刑人手起刀落,面色冷酷,丝毫不停。

周修远怕极了,“父亲,求你,别打了,再打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周春来轻轻抚摸着周修远的头,声音透着一种冷静的残忍,“儿啊。为父若不将她打个半死,怎么知道她身边有没有同伙?你且看着,说不准……很快就有人来救她了。”

周修远抬头。

一脸震惊。

父亲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逼迫锦屏的同伙现身?

“修远,做人切记妇人之仁。”

周春来这样说着。

果然很快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锦屏透过满是汗水的眼帘望过去,只看见了沈世子和安乐公主一前一后大踏步入了园内。

沈玉兰入门便看见躺在血泊之中的锦屏。

锦屏下体已是一片模糊,鲜血淋漓,不断流淌,打湿她的衣裤。

沈玉兰脸色发白,满是不可思议的望向周春来。

周修远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可周春来却面色不变,朝着那两人行礼。

“公主,世子。”

沈玉兰快走两步,脱下身上外衫给锦屏盖上,遮盖住她裸露的外臀,又低声问道:“你如何?”

锦屏气若游丝,脸上汗水凛凛,一缕头发紧贴面颊,想要说话,可却晕死过去。

沈玉兰正要起身说话,却被沈知拦下。

“周老爷子,敢问锦夫人犯了什么罪,要置她于死地?我记得我说过,锦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是重要证人。周老爷子此举是要毁灭罪证吗?!”

周春来连忙走下石阶,朝着沈知拱手,语气很是恭敬:“世子殿下误会,实在是这丫头目中无人,屡次冲撞主子。我罚她,也是教她规矩。更何况沈世子的交代,我铭记于心,哪儿敢真的打死她?”

沈玉兰却道:“君舅若想打骂奴婢,也至少不应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羞辱。您别忘了,锦屏还是修远的妾室,说起来也算是我这个主母的奴才。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君舅怎可越过我去教训锦屏?”

周春来面色一惊。

自从沈玉兰嫁入周家以来,一直都是孝顺公婆、温柔知礼,对待他们二老更是尽心尽力,从不摆公主的架子,更不曾有一点不耐。

可今日沈玉兰却一反常态维护锦屏。

更别提沈玉兰和沈知忽然双双出现。

难道…锦屏的同谋是沈玉兰?

沈玉兰发现了周修远的身份?

周春来心中惊骇,面上却不显,“公主殿下息怒。实在是这丫头太过桀骜,我怕她冲撞了公主,因此才想着将她调教一番。”

沈玉兰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周春来是她名义上的公公,她行事不好太过出格。

倒是沈知冷笑一声开口:“是调教还是羞辱,或是泄愤,只有周老爷子心中清楚。我说过,锦屏是重要证人,请周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看护一些。如今看来或许是周老爷子觉得我沈知的面子不够大,不将我沈家人放在眼中——”

周春来面色微微一变,连忙恭敬拱手:“世子爷您言重了。您是堂堂世子殿下,身份尊贵,老朽岂敢不将您放在眼中?”

“呵。”沈知一声嘲讽,“那承蒙周老爷子看得起,我就将锦屏带走。”

沈知一抬手。

五六个侍卫立刻站了出来。

沈玉兰连忙道:“小心她的伤口!”

周春来退至一侧,冷眼瞧着沈知命人将锦屏背着走出小院。

沈玉兰看一眼狼狈的周修远,心中不知怎的,忽而觉得很是烦躁。

锦屏好歹曾是周修远的枕边人,可周修远对她却是如此冷漠。

一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剥了衣衫挨打,是奇耻大辱之事。

可周修远堂堂七尺男儿,遇事慌乱,只知向周春来哭诉求情,毫无担当。

想当年在百花楼里,周修远面对老鸨和一众人的刁难,是多么的机敏果决游刃有余。

当时的周修远,意气风发,一身少年侠气,站在人群之中仿佛熠熠生辉!

而眼前这个人…当真是周修远吗?

沈玉兰压下心头的胡思乱想,只对周修远道:“夫君,我们回家吧。”

周修远眸光颤颤的望向周春来,似乎在等待周修远的命令。

周春来扶起周修远,暗中死死按住他的手,笑得云淡风轻:“傻孩子,愣着做什么,还快不跟公主回家。”

“那…父亲…儿就先走了。”

周修远望望沈玉兰,又看看周春来,仿佛天人交战一般,最终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沈玉兰离开。

周修远见了血腥场面,似乎吓坏了,抓着沈玉兰的手不肯放。

见沈玉兰面色郁郁,周修远苦笑:“公主是否也觉得我太过怯弱胆小?其实我已经——”

沈玉兰笑得勉强,“驸马不必多言。还是先找大夫医治锦屏吧。”

沈玉兰不动声色的放开周修远的手,然后快步跟上走在前头的沈知。

沈玉兰自然知道锦屏是沈知的救命恩人。

据说沈知在西北的时候遇刺,还是锦屏相救。

因此沈玉兰对锦屏更是多了一分关心。

“堂兄,还是将锦屏送到公主府吧。你一介外男,不好插手周家事务。你放心,我一定请最好的大夫给她治伤。”

沈知略一犹豫,随后轻轻点头,“常乐,将锦屏送到公主府。”

常乐背上的锦屏此时却突然闷哼了一声。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半点血色也无,发丝黏在额前,似在喃喃。

常乐便道:“世子爷,锦屏姑娘好像有话要说。”

沈知凑过去。

锦屏胸脯微微起伏,一字一句,声音很轻。

“抓住周府的张厨娘…她是个罗老汉的妻子……她或许知道…知道下落…”

锦屏忽而抓着沈知的手,“别让…她…来…”

这个“她”,锦屏虽未言明,沈知却心知肚明。

锦屏是怕周庭芳一时冲动闯入周府来,暴露身份。

沈知一脸正色,低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养伤。”

他又对沈玉兰道:“你好好照料她。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

沈玉兰一笑,“我公主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不劳烦哥哥操心。”

“此次还要多谢你及时通风报信,否则锦屏今日必死无疑。”

沈玉兰一怔,美目里满是疑惑,“我没有派人给兄长报信啊。”

沈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面色一沉。

刚才他得到消息以后便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一路上着急忙慌,他自然忽略了个中细节。

现在想来,如果当真是沈玉兰报的信,从周春来对锦屏动手,不过半个时辰,无论如何他也来不及营救。

也就是说……周府有人一早得了消息便立刻来向他报信。

可是,为什么直接找上他?

是清楚他和锦屏在暗中调查周庭芳之事?

还是单纯相信锦屏对他有救命之恩,清楚只有向他求救才有用。

沈玉兰思来想去,趁着常乐将锦屏弄上马车的功夫,才将沈知拉到一侧低声说道:“堂兄上次托我查的事情,我让人里里外外的盘查过了。”

沈知侧耳。

“我查了历年账目,并没查到什么头绪。但是后来我想起,公主府新建的时候,我曾因为不能随时出入宫中,请南康王侧妃许婉清、窦王妃还有孟月娘来协助我开府修造等事宜。”

见沈知眉头微蹙,沈玉兰颇有些不安:“那个时候你和许家姑娘定了亲,那她就是我名义上的嫂嫂,我请嫂嫂和婶母帮忙,也算妥当。那位孟月娘,是许婉清的表妹,据说管家很是了得,便也被许婉清请了来。”

“孟月娘?”沈知恍然,“这名字…好生熟悉。”

沈玉兰笑道:“堂兄竟也听过?她是驸马学生江潮生的妻子,出自陇西孟氏。她母亲陈夫人是许婉清早逝母亲的姐姐。只不过陈氏姐妹两嫡庶有别,因此一个嫁了陇西孟氏当家人,一个嫁了举子许大人。这位孟夫人如今就在京都。对了,前几日驸马去参加江潮生的诗会,大堂兄没见到孟夫人吗?”

沈知忽而想起那日诗会在幕后忙前忙后的江潮生夫人孟月娘。

他竟没想到,许婉清和孟月娘竟然是表姐妹。

“那箭簇呢。可有查到是谁偷走的?”

“开府以后,一律事宜都是我的贴身丫头统管。我看了这两年的账目,十分清楚,问题只能出在开府修造那段时间。堂兄你也知道,开府一事繁杂错乱,婶母和许婉清又是中途接手,那时候匠人们进进出出,有人刻意偷摸走也未可知。这些武器也未能及时登记造册,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沈知从衣袖之中掏出那半截信纸,“这字迹…你可认识?”

沈玉兰凑近了看。

随后一笑,十分笃定:“这是许婉清的字迹!”

沈知蹙眉,“我查过许婉清的字,不是她。”

沈玉兰完全没注意沈知说的是“查过”,而不是看过。

“堂兄或许只知道许姑娘能写一手好字,却不知她能左右开弓,左手亦能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沈玉兰完全不察,一脸笑意,“堂兄你可注意到,许侧妃左手写的字与我有九分相似!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照着我的字练的呢!”

沈知声音忽而阴冷,“你……确定?”

“堂兄若是不信,我把账本拿来,你一看便知。当时她帮我开建公主府的时候,右手被茶水烫伤,为了不耽误工期,她便用左手记账。我起初也不知,后来查账的时候发现两行字体有所不同,我心生好奇询问,她才同我说起。”

“为何…从未听她提过此事?”

沈玉兰笑笑,“她说她继母强势,不喜她掐尖冒头,若是让她继母知晓,又是一阵是非。堂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沈知却不答,只是道:“好好照顾锦屏。”

“堂兄嘱咐过了。”沈玉兰总觉得今日沈知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堂兄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好。你先走,若有线索再告知于我。”

“堂兄…不若我问问许婉清和孟月娘,或许她们还有印象发生过什么。”

“不必。”

沈知留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沈玉兰神色恍惚的上了马车。

脑子里却一直在回想刚才沈知说的那些话。

大堂兄…不信任许婉清和孟月娘?

还有,周府里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大胆,在君舅眼皮子底下向大堂兄通风报信?

沈知并没有走出很远。

他仿佛心有灵犀似的,走向转角的街道。

那里的槐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车帘全部放下,将内里隐藏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名头戴硕大斗笠的车夫。

那车夫一看见沈知,便从马车上起身冲他微微抱拳后,兀自走开望风。

沈知只是站在马车外,离它半米距离。

“锦屏没有大碍。”他如是说着,“公主殿下已经带着她离开。”

沈知并没有说起锦屏是被人剥了衣衫打的。

周庭芳或许是个理智冷静之人,但一旦触到底线,绝对会大开杀戒。

先前若非他拦着,周庭芳已经冲进周府抢人。

半晌,马车内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

带着春日的凉气。

显然,周庭芳冷静了下来。

“周春来动的手?”

“是。锦屏一打听那个姓罗的老汉,便立刻被罗老汉的妻子张厨娘告发到周春来处。此事许是周春来了故意抛出的诱饵。”

“张厨娘人呢?”

“我已经派人去抓。”

马车内的人安静片刻,“此事有古怪。”

沈知侧耳听着。

“周春来不可能预见我们会找到罗老汉,他也不可能留下张厨娘这么大一个把柄。所以…张厨娘这个暗柱不是针对我们。”

无论多少次,沈知都会被眼前这女子的聪明果决所打动。

周庭芳拥有最理智冷静的大脑,擅长于一堆乱麻之中抽丝剥茧。

若非这人狡诈如此,他又怎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不错。唯一合理的推测就是周春来在钓鱼。”

“这条鱼…就是罗老汉。”周庭芳不紧不慢的接口,“罗老汉带着秘密背叛了周春来,并已经逃走下落不明,周春来只好扣住张厨娘,希望用张厨娘逼出罗老汉相见。但不幸的是,锦屏刚好撞到了枪口上。周春来为罗老汉布下的局,应在了你我身上。”

“依你之见,两个人为何反目?”

周庭芳低头沉吟片刻,“或许是周春来卸磨杀驴,连带着要灭罗老汉的口;要么是罗小燚的死,让两人彻底反目。无论如何,罗老汉或许是关键证人,必须要找到他。”

“我已经派人去找。但是…不知那罗老汉长相,更不知他是生是死,就算他活着也是东躲西藏。要想找到他,如同大海捞针,你要有心理准备。”

“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来找张厨娘。我们只需要把张厨娘和周春来捏在手心里便可。”

沈知叹一口气,望着眼前青纬车帘,“如今能确定周家便是在西北云州城外袭击你的人吗?”

周庭芳沉默。

“此事还有疑点。”

沈知一想到那日周庭芳说起周家那淡漠的表情,心就一阵抽痛。

周庭芳的心并非铜墙铁壁,她是凡胎肉身,至亲如此背弃,她心中焉能好过?

只不过这姑娘生来倔强,不肯轻易露出软弱一面罢了。

想起她曾被束缚在周家后院,双腿尽断,如厕、换衣、沐浴都需要人帮忙,犹如一只高翔天空的雄鹰被折断了翅膀,养在一圈角落里,再不见天日。

也难怪秦少游说她时常夜半惊醒,痛不能昧,暗自垂泪。

她如同受伤的小兽,在阴暗的角落里暗自舔舐伤口,却从不喊疼,不叫屈。

若说世界上最不喜欢周家是凶手的人,那便是他沈知。

他不想他心悦的姑娘此生都要和仇恨羁绊。

周庭芳却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是。若真是周家人所为,他们为何要留我一条性命。在西北的时候,我已经是孤身一人,杀了我一了百了,再无后顾之忧,岂不更稳妥?”

沈知茫茫然的开口:“或许是周春来顾念血脉亲情?”

这话…沈知自己都不信。

果然,车帘后一声低低的轻笑。

“沈世子,你不必安慰我。周春来是什么样的性情,我比你清楚。都说财帛动人心,可我那父亲…心中只有功名利禄,什么儿女亲情手足之情,对他来说都是虚空妄事。”

“你不知道…我祖父官至四品谏议大夫,周春来生下来便是金尊玉贵,前半生过的都是纸醉金迷呼奴唤婢的生活。后来祖父被贬斥流放,他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沦为阶下囚,滋味并不好受。”

“当时我们流放那村子里,有一县官曾在京都和他一起招猫逗狗,他自以为那人和他交情匪浅,必能对我们家关照一二。他便携家带口的去相会,谁知那人不肯与他相认,并称呼他为贱民,将一碗不要的剩饭倒在地上让他捡来吃。”

沈知从未听过这样的故事,不由怔住。

他家虽然在皇室宗亲里算是冷门,却也拥有良田千亩,宅院无数,如此他幼时尚觉自卑。

他和周庭芳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在国子监。

周庭芳连中五元,风头无量,挥一挥衣袖,便有的是人上赶着送上财帛。

而周庭芳确实也是视金钱为粪土。

沈知下意识的认为她在西北也是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那个人说,只要我父亲跪下吃完那碗饭,他就赏给我们一袋米。那一袋米,足够当时身无分文的我们吃上十天半个月。”

“可父亲心高气傲,如何肯依,当下带着我们就走。那人借故父亲藐视朝廷命官,命左右将他按住,众目睽睽之下剥了他的衣裳,狠狠打了二十个板子。父亲爱脸面,即使沦落为贱民,却也从不穿打补丁的衣裳,更是每日沐浴,保证自己身上没有贱民的酸臭之味。脱光了衣裳打屁股,对他来说,奇耻大辱,刻骨之恨。”

沈知听到这里,面色微微一变。

难怪今日周春来非要命人剥了锦屏的衣衫。

原来是他曾经历过这样的屈辱。

“我高中进士后,他扬眉吐气,回到京都第一件事便是背着我宴请从前‘老友’,一一敲打,好不威风。曾经在北方做官的那位旧友,不需他出手,就已经吓得尿了裤子,自愿散尽所有家财尽献于他。”

“即使这样,他也没放过那人。他私下以我的名义,暗示当地知州,那知州为与我这前途无量的天子近臣交好,寻了个贪污的罪名将那人全家斩首。”

“知州写信向我委婉请功,我才得知此事。”

“我念在那人本就是贪官,且与我家有陈年旧恨的份儿上,便装作不知轻轻揭过。现在想来,周春来睚眦必报生性凉薄的性情,在那时就已现端倪。是我大意,心慈手软,养虎为患,这才让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局面。”

沈知劝道:“不一定是周家所为。没有找到罗老汉之前,一切还未有定数。”

“是。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何人袭击了我,又为何独独留我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