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哆嗦着依靠在床头,摸上桂桂温热的额头,“烧总算是退了。”
“林姑娘多好啊,给你看病,又叫人给你买药。这样的人跟着她干准没错,哪怕是吃苦,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后悔了?后悔没有举手?”小麦过来问,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其实我也有些后悔,要是举手早就出去了,何必待在这里,说不定更自由自在。”
“真不知道贱妹她们出去生活得怎么样?”
芝芝再次絮絮叨叨念起了林芊芊的好,“其实当初林姑娘在识字班把我们留下来,给我们说过一些卫生知识的。说女子因为身体构造要控制房事次数,要保养清洁,不然很容易且很快就有身体不舒服的小妇科病。”
“是啊,她是说过。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不去卖,便拿不到钱,一天至少要伺候五个男人。”
“保养清洁没有用,该得病还是得得病,该疼还是疼。”
“我们清洗干净了又如何,客人可不会洗,有的人脏兮兮地就来了,”
……
三个女子进来别院,当天竟然用热水洗了头和脚。遵照吩咐要洗干净身上,七天洗一次澡,热水自己烧,衣裳指甲缝也要保持干净。
顾淮租的这所院宅,有一口水井,院子大,总共有四间房。这户人家是做生意的,后来举家搬迁去了京城,宅子便留下来,由老仆人帮忙出租。
“给门口那乞丐送两个馒头,要是他要热水,也给他一碗。”
门口突然来了一个乞丐,总是躺在石阶上昏昏沉沉地睡觉。
有一次林芊芊出门,他挡在门口正中间,听到脚步声起身挪到一边,等她走后,又躺了回去。
还有一次,门口多了几枝干柴。不知他是从哪里捡的,要叶芙蓉拿进来。
“是。”
清音从厨房拿了两个馒头,端着一碗热水出去了。
没过一会,她跑进来笑着对林芊芊说,“他用热水泡馒头吃,可惜没给筷子,他就端着一口一口咽下了,活像狗刨食似的。还问咱们院子里有没有什么活给他干?”
“姑娘,给他安排活吗?”
林芊芊道,“你去看厨房还需不需要柴?让他劈吧,看着点。”
“好。”
林芊芊非常想念现代的保温壶。
哪怕是老一辈用的热水瓶也好啊。
在这里保温的东西是没有的,需要热水,要提前烧。不管是喝的,还是用的,都得等水热起来。
废柴,废人,也废时间。
最重要的是要人等。
暖气,电热毯,热水袋,暖宝宝也非常怀念。
贱妹,招娣,盼娣双手插进袖筒里,一块拘谨地走过来问她们做什么,林芊芊让她们先去和叶芙蓉准备午饭。
饭菜是在桌上吃的,三大盘菜。三个女子见到主食除了白馒头,还有满满一碗稠粥,每人一碗羊肉汤,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招娣捧着碗里的白粥,眼泪纷纷掉进了碗里,“当初我爹就是为了这样一碗粥,把我给卖了。”
十三岁的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
林芊芊抓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日子了。”
林芊芊见她们三个人手上有不同程度的皲裂口子,皮肤冻得四分五裂,叫清音拿一盒抹手的白油给她们用。
“这种油是治冻疮的,多涂抹几次就好了,外面没有卖的,是姑娘亲手熬的。”
清音把装胭脂的圆扁小瓷盒打开,拿手弄了一些油,分别涂抹到三个人手上。
抹了油之后,皮肤湿润,不干了,三个人感激又惊喜。
“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活啊?”招娣边揉搓自己的手边问清音,她们三人实在好奇极了。
清音道,“这两日姑娘在看铺子,等她把铺子上的事安排好了,就知道了。”
……
顾淮精神焕发地回到府里,先去见了侯爷和虞氏,嘘寒问暖了几句之后,虞氏问到他头上奇怪的帽子。
见他笑着回答是林芊芊给他做的,虞氏脸上的喜色就消失了。
“我还以为那林氏会跟他回来,竟然没有回来。”
“真不知道她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只要说起她就傻乎乎的笑。”
“出门在外那么久,竟然不想着他娘,只给他爹去了一封信。简单问了一句府里是否安好,我看他和那个狐狸精在外面逍遥快活得很。”
捏在手单独在屋里待了一会,虞氏便把程迦瑶叫到了身边。
屋里炭烧得火红,一阵阵暖意散发出来,十分暖和。
她对程迦瑶道,“媳妇,你可不能再傻乎乎地把你的丈夫让出去了。”
“淮儿他还年轻,只是一时被她吸引,你可不能任由他被狐狸精迷了心。你瞧瞧,他刚回来不久,又说要去找那个狐狸精。他连我这个做娘的都快忘了。”
程迦瑶回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母亲,林姨娘生得漂亮,处处带给世子新鲜。连您都快忘了,我这个做儿媳妇的怕是无能为力。”
虞氏听闻,脸上的表情凝重,“是啊,有她在,你们夫妻二人便离心离德,始终不能一条心。”
“还想给她抬平妻,还想和你和离!她故意不回来,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虞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微微张开嘴,“他这次回来莫不是那狐狸精指使的?”
“他一定给她说了自己想和你和离,想把她抬为平妻的事。”
“可她为什么不回来?”虞氏开始思考起了原因。
程迦瑶也在顺着虞氏的思路想,按照以前林芊芊的态度,定不会放过和自己耀武扬威的机会,上辈子被她骑脸辱骂,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是她最大的敌人。
这辈子,虽然她主动了放弃了获得丈夫的爱,一心只想做当家主母。可是他要给她平妻待遇,还想和自己和离,她依旧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她的存在,让她连一个侯府主母的颜面都没有,连最基本的管家权利都要让渡。
按理来说世子有这个心,回来她的地位只会上升。为什么不回来?哪个女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程迦瑶实在好奇极了,便买通了顾淮身边伺候的丫鬟,叫她盯着他和林芊芊的来往。
丫鬟在伺候顾淮读书写字的时候,见到他在给林芊芊写信。她偷偷留了一页顾淮扔在地上的信纸草稿给了程迦瑶。
读了第一行字,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哆嗦着嘴唇哭起来。
从那日起,她就得了风寒,整日咳嗽,家事也难以料理。
虞氏心疼地去看她,问她怎么好端端地病了,身边的丫鬟便小心翼翼道,“我家小姐前几日还好好的,就是那日不小心看到世子给林姨娘的信。便哭起来,想必是那时候吸入冷风,才得了风寒。”
“信?什么信?拿来给我看看。”虞氏板着脸问。
二月连忙将信纸递过去。
虞氏打开纸,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芊芊,我的妻……”
“这,他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说那个狐狸精是妻,那把你放在了什么地方!”虞氏勃然大怒。
程迦瑶听到此处也忍不住哭起来,虞氏心疼地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我的儿啊,你如此宽宏大量,却换来淮儿如此对待。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
“我不会任由他宠那个狐狸精的!淮儿竟然如此是非不分,谁是他的妻子,谁是他的妾,他都分不清了!”
“这个贱女人这么快就顺应了自己妻子的身份?叫淮儿称她为妻吗?她想当侯府的女主人,也要看她够不够格?她什么身份,什么出身!就想和一个千金小姐平起平坐!”
“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娼妇!迷惑男人的本事倒是不小,她哪里比得上你一点,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她休想当平妻,淮儿休想和你和离,她这一辈子只能当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