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母女密谈4
薛姨妈叹道：“所以我说你呆了，做什么非得做到这个份上，一定要与宝玉纷争了就好。在这里本就过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转着歪念头。”
宝钗叹道：“原来妈妈以为这里很好，实话和妈妈说了吧，如今这府里的日子也渐次的不好过起来。自女儿当家理事之后，公中亏空的是越发的多了起来，当初太太在时，给大姑娘陪送了差不多公中一半的家私进去，南安王府出了事，大姑娘一发子去享福了，这些嫁妆都是个不了局了。如今府里还有几件大事等着要银子，府里光是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就够女儿挠头了，妈妈却说是个美差。”
薛姨妈疑惑道：“怕不能吧，这府里也是百年世家，当初老国公爷留下的田庄地亩银钱何止千万，却都去了哪里。”
宝钗叹道：“世家大族又能如何，舅舅家也是世家的，抄家时候抄出了什么，不是一箱子当票么。老爷和三爷做的虽是官，却是个穷官儿，那薪俸入了公中，只当是水滴进了大海，丁点儿泡沫也起不来。府里倒是有田庄，可惜当初被太太卖了一半，如今又遭了灾，干看着进不了银子，反而还要掏出银子来养那些个佃户，不然这地就只能撂了荒地，再没有人打理。饥荒来了，京里的粮食蔬菜也都贵了许多，光是这个就费了许多的银子。饥荒过了，还有天花等着呢。府里也有因着天花没了的家生奴才，死一个就要赏一个的丧葬银子，病在了府里还要请医看病。老爷说是要放些奴才出去，可是如今饥荒带着天花，外面也很艰难，谁人愿意出去呢，故此也是养着一大堆的奴才，这里里外外的吃用月例，个个都是要银子的。还有族学，有时候也是要银子填补的。兰哥儿、琮哥儿出去科举，这路费盘缠不都是公中出来的么。母亲且说说看，这府里还有什么银钱，没有填上女儿的嫁妆，已是老太太仁义了。”
薛姨妈听了一愣，想了想说道：“也是了，就是咱们家如今不也如是么，你哥哥那个孽畜不会做生意，花钱倒是一把好手。自打你那个好嫂子掌了家事，府里日用听说也渐次的多了起来。我只是干着急没有办法，谁叫是你哥哥愿意呢。这府里的下人倒是比咱们家里多了不知几倍，出项自然也是多的多，又没个好进项，也是艰难。”
宝钗点头说道：“前日子老爷他们从京里买了两个铺子，听说经营的倒也不错，将来从那里填补些也未可知。”
薛姨妈点头说道：“亲家老爷往常看不是个会理事的，今日一看倒是不错，想来自然是没个帮手的缘故，所以自己不得不站了出来，若是琏儿在，自然是轮不到亲家老爷站出来的。”
宝钗叹道：“所以二爷就这样不好，如今家里只缺个外面的男人交际，老爷偌大的年纪，还要事事指着他说话么。这个时候他不站出来，却要谁来，结果他必定不肯，如今环三爷是站出来了，且没了他什么事儿。读书上不去，外面也不必他交际，从此他便窝在家里与这些个妾室说笑吧，大老爷不就是这样的么，如今反倒好了许多，二爷二十左右，不等着建功立业，却要如此这般，真真叫人灰心丧气。”
薛姨妈叹道：“就这样吧，还能如何呢，既是嫁与了他家，你就不必再想什么了，如今儿子也有了，他若果然不好，你只将他做个孩子待去吧，别的也不必再说了。”
宝钗勉强笑道：“蝌儿他们两口子如何，京里的生意可是好做呢。还有宝琴，自嫁了这里，倒是未见过她的面，心里甚是想念。”
薛姨妈笑道：“蝌儿是正干的，你若说是要问你哥哥那个孽畜，我自是不想提他。可你若说是蝌儿那两口子，我倒是欢喜的很。你是知道的，蝌儿家大部分的产业本不是在这里，京里不过小部分，当初也是家里没个依靠方才投奔了咱们家。如今京里的生意倒是做的很好，岫烟也是贤惠的很，他们两口子日常过来请安，倒是很孝顺。我常日家说话，当初要是你哥哥娶了岫烟就好了，强如这个孙氏了。宝琴这个丫头自嫁了过去过的也很好，那家子待她甚好，相公也是个能干的，如今倒是长的胖了起来，面色也红润的似油里泡过的，所以竟是好过的。”
宝钗一行听，一行笑着，薛姨妈叹道：“所以你哥哥竟是个孽障，当初有柳湘莲相帮着劝劝，他倒愿意听听，行事也好了起来，如今柳湘莲从了军后，概不回来，你哥哥都是结交了些什么东西，连着孙氏的哥哥也不是个好东西，勾着你哥哥渐次的荒唐起来，我整日的劝他，他只当我是害他一般。”
说着，薛姨妈就忍不住想哭了起来：“当初你舅母提孙家时，只说孙家很好，咱们家倒是高攀了，如今看这情形，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宝钗连忙劝道：“哥哥素来行事是荒唐的，在金陵是如是的，到了京城就改过了么，所以妈妈竟是不必怨别人，只问哥哥就是了。”
薛姨妈叹道：“所以我就日常在家里说了，咱们家如今的日子可怎么好了，你哥哥是什么都不管，只顾着荒唐，你嫂嫂又是那样的性子，如今宝玉也叫人操心，个顶个的给我烦恼。”
宝钗叹道：“宝玉的事情妈妈是不必再烦恼的，他自有人帮着操心，妈妈实在不必想这许多。”
薛姨妈点头叹道：“也是了，我自己家的事情还理不完了，又何必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吃一碗饭来的妥帖。”
遂又问宝钗道：“兰夫人若是被扶了正室，你自然是不必再管这一摊子事了，她自是要接手管理的，不知老太太是怎么说的，倒是可怜了我儿的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