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徇风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这一把年纪了,要是在眼前摔出个好歹,凝凝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陆管家啊陆管家,你可别害我!
柳徇风艰难的将陆管家弄到隔壁房间的床上,掀开衣摆抽出随身携带的针囊,欻欻扎了起来。
十二针下完仍觉不够,又将药箱里的那套型号、材质都极为完整,光是展开便有三尺三的针囊拿了过来。
把床上的中年人扎成个刺猬才觉得舒坦了。
“陆管家,我看你风尘仆仆怪劳累的,好好休息会儿,把精神养足了,别当着你家二小姐的面给我找活儿干!”
“那个谁,对!就是你!守着点儿陆管家,有什么动静告诉我。”
叫来一人守着陆介,柳徇风转身去了客栈后院的厨房。
用解剖人体练出的精湛刀工将死透的小羊羔肢解,搭配当归枸杞等炖上了羊汤。
“嘬嘬嘬……”
男人穿着竹青色衣裳,肩上披了块灰鼠皮,端着热腾腾的羊汤烩面坐在厨房门槛儿上。
毛色染成灰白的巨型雪狼趴在脚边,前肢压着纤细的羊羔腿骨,偏头啃得咔吧咔吧响。
它越来越像狗了。
当狗包吃包住,也没什么不好。
“陆谨你说……”
柳徇风吃着面开始叨叨。
啃着羊腿骨的陆谨,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儿,三两下嘎嘣啃完骨头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我又不是人,说什么说?
神经!
寅时左右,天地被惨白的日光分开,照下来的光线被风沙或雾气晕染得十分厉害,朦胧得像是花了眼一样。
边境线上的某个哨点,精力旺盛的姜朔正趴在羊圈上数羊。
“一二三四……四十七,四十八。嗯,没错。
让我看看我的羊宝宝,一二三四……六七八九,八九?九?怎么才九,不是十一吗?”
他表情瞬间变化,愤怒的情绪化为不甘的怒吼响彻天地。
“是谁?是谁!”
天杀的,是谁偷了我的羊羔!!!”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哨点一下闹腾起来。
姜文披着袄子奔出来,看到趴在羊圈边捶胸顿足哀嚎的世子爷,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走错了?”
“姜文!给我过来!”
姜文拢了拢衣服,提步走了过去。
“干嘛呢世子,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呢?也不知道穿厚点儿!”
想了想,把衣服扯下来披到对方身上,这祖宗脑子已经出问题了,别再把身体折腾坏了。
姜朔手指众羊肚子下瑟瑟发抖的小羊羔,瞪着姜文。
“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这里羊!还是小羊!还是我上次亲手接生的小羊!我接生的,跟我亲自养的有什么区别!
我严重怀疑是那群罗迦人,他们最不服管教,我觉得我应该再去晃一圈儿,把羊十倍百倍的夺回来!”
“额,世子,要不咱还是先回军营吧,都出来好几日了。
丢了一只羊羔而已,说不定被野兽吃了,谁好人家深入敌营只为了偷一只小羊羔啊?”
见姜朔铁了心要去搞事,姜文忍不住提醒,“您不给二小姐写信了么?”
“我可以在马背上写!”
姜朔精神十足。
姜文又劝:
“您不回去看有回信没有吗?”
“呃……”
“属下觉得,二小姐一定消气了!”
“立刻回去!”
姜朔扭头捞起两只羊羔夹到腋下,兴致勃勃的告诉姜文,“我要把这两只小羊给霜妹妹捎去,给她好好儿补补身子!”
小羊: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姜文默默叹气,世子何时才能醒过来,二小姐不仅没嫁你,还被歹人绑架生死未卜。
转念一想,若是二小姐一直找不到,世子的蛊不解也无所谓,太过清醒反倒活得痛苦。
“姜文,你还愣着做什么?”
“咩咩咩——”
催促的声音伴随着羊叫远远传来。
“来了!将军等我!”
姜文应道,搓着冻僵的手臂追了上去。
……
陆管家抬头就撞流着哈喇子的狼嘴上去了,他猛地往后扑腾,吓得陆谨嗷嗷滚落地上。
柳徇风不轻不重的踢了下狼臀,qq弹弹,他忍不住又踢了一脚。
等陆谨龇牙了,他目不斜视的走到床边给陆管家来了套望闻问切。
陆管家一边答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窗下的人影,弱不禁风的少女坐在桌前,笃笃的捣着什么东西。
“嗯,问题不大,别给自己太大了压力。好吃好喝注意休息,活个六七十没啥问题。”
柳徇风收回手,摁着陆谨的后脖子,将它偷走的荷包扯了回来。
臭狗,真记仇!
听到没什么事,陆凝霜将药舂放下,缓步往屋外走去,声音软绵绵又冷清清的,身形清瘦得像是被风托出去的一样。
“柳大夫,找一个身无杂色的黑猫,把桌上的东西喂下去。再给我准备适量的香烛。”
她全程没回头,看得出并不想与人交流,或者说,不想跟家里来的陆管家交流。
陆管家看得心酸,询问的目光投向柳徇风。
“知道了凝凝!”
柳徇风含着笑掷地有声的应道。
待人走远了,脸上的温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重与疼惜。
“凝凝听到陆夫人的情况,很伤心。”
转头又道,“陆管家饿了的话,厨房还有些剩下的药膳,药都挺贵的,浪费了可惜。凝凝刚吩咐了我做事,我得走了。”
陆介:是不是太跳跃了?
天字号房内,陆凝霜对镜梳妆,镜子里有个身穿红衣的俊美男人站在她身后。
他试图去拿她手中的发梳,指尖却从她的手上穿过。
他顿时露出苦笑:
“小乖,我终究是碰不到你了。”
陆凝霜微微侧首,余光瞥着身后常人看不见的红色身影,冷淡道:
“你安心当我的宠物就好,我说了会好好儿养你的。回去后告诉我,你的尸骨在哪儿,你是我的人,横尸荒野算什么?”
傅南嘉有些局促,“可能……被野兽叼走了,也可能被水冲走了。”
“是么?”陆凝霜反问,说不上不满还是什么,轻轻呢喃,“我还想做支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