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惊扰
这一日，九疑前去瞧铺子，从李婶口中听说了杭州府和松江府流民暴乱一事。
李婶神色凝重，低声对九疑说道：“少夫人，这几日外头传言纷纷，说杭州府和绍兴府一带有流民暴乱，也不知真的假的。”
这事前两日九疑便听说了，此刻李婶再提，九疑心中隐有不安，忧心俞修的安危。
她放下手中账本：“咱们进货可有影响。”
李婶说道：“七日前咱们才进过一批货，倒没耽搁。”
九疑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眉头仍未舒展。
“李婶，你派人去打听，看看那边的商路是否还畅通。”九疑说道。
李婶颔首：“是，我一会儿就去。”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得让人联系其他地方的供货商，成本高些也无妨，总比断了货源强。”九疑语气虽平稳，但眉宇间仍有忧虑。
“少夫人考虑的周全，我这就让李旻跟着崔先生一起去。”李婶说道。
九疑知道李婶是想让其侄李旻多加锻炼，因而并未阻拦。
“你且吩咐下去，让铺子里的人都多加小心，若有任何异常，立即报我。”
李婶恭敬地应道：“是，少夫人，我这就去安排。”
九疑并未久留，匆匆交代完铺子里的事务后，便带着云霓和霜儿往回走。
她坐上马车，车夫轻轻一扬鞭，马儿便跑了起来，驶出后巷，便拐上了主街。
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不禁让人怀疑流言的真假。
小贩们扯着嗓子吆喝，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车慢悠悠地走着。
霜儿年纪小，见那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车从旁经过，糖葫芦红艳艳的，裹着一层晶莹的糖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于是转头对九疑说道：“少夫人，那糖葫芦看着好好吃，奴婢能不能去买几串？”
九疑见她眼巴巴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去吧，多买几串，咱们分着吃。”
霜儿闻言，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连忙叫车夫停下马车。
车夫一拉缰绳，马儿便停了下来。
霜儿撩开帘子跳下马车，快步跑到那卖糖葫芦的老汉跟前，挑了几串最大的，付了钱后，又开心地跑了回来。
“少夫人，您尝尝！”霜儿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九疑，又分了一串给云霓，自己则拿着一串，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眼睛都笑弯了。
九疑接过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口，有些黏唇，但酸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让她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些。
霜儿嘴里含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道：“这糖葫芦可真好吃。”
云霓在一旁也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就知道贪嘴。”
九疑正要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撩开车帘，只见不远处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瞬间变得混乱。
小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行人纷纷四散奔逃，叫喊声、哭闹声混杂在一起。
九疑心中一紧，连忙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霜儿，然后吩咐车夫：“快，绕道走！”
车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调转马头，想从另一条路绕回去。
然而，未等马车驶出多远，两个男子突然从人群中冲出，直奔马车而来。
其中一人约莫三十来岁，皮肤黝黑，眼尾狭长，鼻梁不算高挺，下颚线条却刚毅有力。
另一人瞧着及冠上下，生得颜如舜华，却又不显得阴柔。
他右手持着一柄短刀，纵身一跃时衣袂翻飞，隐约可见腰间别着的几枚暗器。
虽作流民打扮，但那一身凌厉气势分明是个惯于刀口舔血的武夫。
那黝黑男子一个箭步跃上马车，一把将车夫推了下去。
车夫猝不及防，直接摔在地上。
缰绳被那黝黑男子夺走，他狠狠一甩鞭子，马儿吃痛，嘶鸣一声，猛地向前冲去。
俞家几个小厮快步跟在后面。
马车骤然加速，车厢剧烈晃动。
九疑一手紧紧抓住窗框稳住身形，一手护住身旁的霜儿。
透过剧烈晃动的车帘缝隙，九疑只能看见两个男子的背影。
那黝黑男子在前驾车，年轻男子则曲腿坐在靠近车厢的位置。
霜儿吓得脸色煞白，糖葫芦已掉落在地，死死攥住九疑的衣袖。
待稍稍稳些，云霓立刻将帷帽给九疑戴上，系好绳结。
九疑心跳如鼓，面上却不露分毫惧色，目光透过帷帽缝隙观察着车帘外若隐若现的身影。
莫不是流寇？
九疑心中暗忖，这二人衣着虽旧却整洁，举手投足间不似寻常匪类。
就在这时，那年轻男子微一侧首，在车帘晃动的间隙，九疑瞥见他流畅的侧脸。
有点熟悉，九疑想。
九疑指尖挑开帷帽边缘的薄纱，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若隐若现的轮廓，在车帘翻飞间，她只能捕捉到瞬息的光景。
他倏然开口，声音沉稳：“惊扰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