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见微拿起手机,像之前和阮流苏吵架一样,继续挑衅她:
“你不用回来收拾东西了,我都帮你收拾好了,四个箱子。”
“挺占地儿的,我让保安给你送过去?”
“璨璨在你那边生活质量变得好差,你养不起就送回来还我!那是我的狗!”
斯见微等了很久,反反复复看了八百次手机。
终于等到阮流苏发来一句:
“璨璨不能给你。”
斯见微眼眶有点热,他好像做错了什么,心被刮得一下一下的疼。
“阿淮,她为什么,”斯见微将头偏到另一边,不想让秦书淮看到他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他哑着嗓子努力平息鼻腔里的涩意问:
“我都跟她讲了这么多话了,她为什么还不来哄我啊?”
那天以后,斯见微没有再和阮流苏讲过话,倒是袁盈盈每天过来送饭。
没人说是谁做的,阮流苏能尝出味道。
做饭和写字,画画一样,充满个人风格,这几天的饭都是同一个中餐厨师做出来的。
说实话,厨师发挥有些不稳定,有时候好吃,有时候特别难吃,阮流苏不挑食,只要食物是熟的,她都能吃掉。
过了五六天,阮流苏病好的差不多了,她给斯见微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过了大半天,斯见微才回电:
“有什么事吗?”
他那边很吵,听起来像在应酬。
阮流苏声音还是有点哑,但比前几天好多了:
“我想去你家一趟,把我的东西搬出来。”
斯见微不回话,反而用德语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
阮流苏又说:“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可以自己去,密码没有换吧?”
“别私闯民宅。”斯见微语气没什么起伏:“我回伦敦告诉你。”
“可我有部分证件在你家。”阮流苏语气有些吞吐:“下周一有很多材料要提交,要证件才能提供。”
扫描件,复印件还不行,尤其是毕业季的提档调档,必须要真实证件。
“斯见微,我保证不会动你东西的,我只拿一下护照,还有本科双证。”阮流苏好声好气,又放低了一些姿态。
斯见微笑了声:“我今晚九点到。”
“好的,那我明早十点去找你。”
斯见微狗得很,说了个这么晚的时间。
阮流苏不接招,她才不会在晚上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
阮流苏这一周恢复的不错,袁盈盈带着上次来给她看病的私人医生又过来复查了一次。
除了身体有点弱,还有些咳嗽,医生建议好好调养半个月,其他炎症基本都好的差不多了。
上周请假一天,这周阮流苏照例跟钟慈去酒吧打工,又带了点自己做的卤味给酒吧老板表示歉意。
顾策今天没和阮流苏钟慈一起去,他约了导师吃饭。
继博士课题被连续毙掉三次,顾策还是放弃了自己的风骨,决定给这个难搞的国外老师送点礼。
钟慈其实有些担心顾策的精神状态:
“除了阮教授,师兄在国内的第二个硕导对学生也很好,所以遇上这么个势力又贪财的导师也是倒了大霉了。”
本科毕业再想继续深造做研究,选导师意味着一场豪赌,一个不恰当的选择可能会让学生的整个研究生生涯抱憾终身甚至葬送前途。
研究型博士在导师手下干活的时间更长,被压榨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妥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变本加厉,这也是顾策一直不愿意屈服的主要原因。
阮流苏的导师是大三的时候阮建明就替她选好了,机械工程行业大拿,除了偶尔的组会,阮流苏基本没见过他。
实验室里将近二十名研究生,她的导师根本无法全权负责,阮流苏的课题一直是博士的师兄师姐带着做的,学生之间相对单纯,远没顾策的实验室这么棘手。
“希望顾策师兄今天能顺利地和导师定下课题。”
阮流苏和钟慈把车停好,从停车场一边说着顾策的事情,一边往酒吧走。
以前都是顾策一个人停车,她还没发现,这个停车场位置有点偏,电线杆下,有几堆三五成群的黑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很嘈杂。
看到钟慈和阮流苏经过,有两个还吹了声口哨。
怪不得顾策反复叮嘱让她们俩千万小心停车场,非必要不要开车了。
钟慈恶瞪了他们一眼,拉着阮流苏快速离开。
阮流苏到酒吧把卤味给了坐在角落里还在修缮老式唱片机的酒吧老板。
老板也挺有意思,有客户反映酒吧漏雨,招牌掉了,服务员太拽,他通通不搭理。
一个人拆了唱片机的后盖,对着错综复杂的线路,研究了好几天了,说是有闷响,一定要替阮流苏修好。
钟慈唱完歌接替顾策调酒的工作,阮流苏上班时刚好新鲜的牛角包烤好,甜品收银前排了好长的队。
她和老板寒暄了两句,把卤味放下就套上服务员的围裙上岗。
“来六个牛角包。”
阮流苏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抬头,是袁盈盈,旁边还站着秦书淮。
“哟,看气色好多了,小阮同学身体怎么样啊?”
秦书淮掏钱付了账,打量阮流苏脸色,随口调侃问。
阮流苏自掏腰包,多送了两个牛角包给他俩,看了眼时间问:
“好多啦,你们不是九点才能到吗?”
秦家和斯家有深度合作,秦书淮经常跟着斯见微去柏林,偶尔袁盈盈无聊也会跟着去玩。
袁盈盈和秦书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回答:
“进程加快了。”
-
斯见微最近心情本来就不好,看见袁盈盈和秦书淮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的,心情更不好了。
本来中午斯见微还在应酬,晚上也有局,他推了晚上的事儿,说想喝酒,强行把秦书淮叫了回来,直接把车开到了酒吧。
照例是不露面,就在角落里点了几杯酒坐着。
这回斯见微之前坐过的位置多了个长头发微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摆弄着桌上的老式唱片机,怡然自得。
旧铜色木质箱体上的纹路复古,还镶嵌有祖母绿的琉璃,看起来很有格调。
斯见微坐了过去,把酒放在男人面前,和他闲聊:
“你这东西看起来有些年份了。”
他看男人在摆弄走线,又多问了句:
“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男人也不客气,放下手里的工具,一边喝酒,一边回答斯见微:
“总有异响,黑胶滑到这个位置的时候。”
“我帮你看看。”斯见微的奶奶当年是歌星,斯公馆里有不少这些玩意儿。
他小时候调皮,拆着玩,又能原封不动得给装回去,玩多了,研究透了,久而久之就也喜欢收集了。
他家里就有一台年份差不多的,是奶奶的遗物,斯知博拿来当宝贝,不让他碰了。
现在看到这样一台老古董,手又开始痒。
斯见微熟练地把线接好,男人把刻好的黑胶放上去调试。
两个人摆弄了几分钟,男人眼睛一亮:
“神了,小伙子,你也是黑胶爱好者?”
“你品味不错啊,唱片机是古董。”斯见微点头,他仔细听,对唱片里的歌儿点评:“这张黑胶里的歌儿也好听,多少钱出?卖我?”
男人仰头干了斯见微请他的酒,笑得像个老顽童,神秘兮兮地说:
“这一套东西已经不是我的了,它有新的故事了。”
斯见微觉得有点意思,反正无聊,他又请这位看起来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喝了一杯酒,问: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