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战争要赢,不光是占有优势、握有精兵就行了。你还要发挥尽所有的优势,将每个人的技能做最好的发挥,这才是胜利的途径。
这也是为什么将军要了解所有职业的技能与修练方法。你要先知道,才会懂得去利用。也不要奢望把医生等医疗部队或工兵直接派上场。”
指了一下身后的八队,与因为弩炮损毁,战势也大致抵定而没继续作业的K队。
“要补给兵与将帅直接下场肉搏的战斗,那已经是十分悲惨的状况了。一个人要能够当十个人用,将他们的能力压榨到极限。
再配合着良好、有效的策略,那我们就多出了十倍、甚至百倍以上的武力,以顺利取得胜利!希望这场战斗能够成为良好的教材,爱丽丝。”
最后一个半弦团的活人也死在亚龙的利齿底下了。
所有黑羊的成员都整理着战场上的武器,回到将军的身边。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几道伤口,甚至插着几支箭。
但保持红润脸颊的他们也只是呼吸较平常急促了一点而已。
士气依旧高涨着。
当所有人将视线移到现场唯一两个不是黑色装着的人身上。
将军回过身褪下头盔,露出属于老人所该会拥有的和蔼目光,朝着品红伸出他厚实的手掌。
“欢迎你的加盟,梅花A.我是将军巴翰,黑桃K,黑羊骑士团的现任领导者。”
回到约克瑟教会,黑羊骑士团里头只有树跟叶两人跟上来。
而树也只带了一把邪圣剑,一件皮甲;
叶带的东西和树差不多,只是把邪圣剑换成骑兵用长枪而已。
应该是有很多问题存在心里的。
但回到教会后,那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品红只是待在没再醒过的深景身边。
手上还传着些微的温暖,心跳与呼吸都还在。
一切都还有希望,或是说等待着绝望的时刻。
蓝保坚尼骑士团的一员不知道为什么继续留了下来,也没在传达信息给同伴过,或者他们也不需要吧。
她继续做着没有树的那段时间里所做的工作,来回奔波在另一个深景的房间前与其它地方。
在她眼中,消瘦的人不只病人,还多了一个盗贼。
但那个房间里的羁绊,有谁切得断呢?
留在教会的邪剑士没再离开过。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七弦琴,每天就是待在礼拜堂内,笨拙地练习着。
据说是他唯一爱人的叶也是待在他身边,作那五音不全的琴音,唯一的观众。
第五日清晨,假寐着的盗贼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品儿。”
“深景姊……”
一直躺在床上的女人下了床,轻轻地一步步走到橱柜前。
品红也连忙赶到她身边,帮着没什么力气的女人拉开最底下的柜子。
里头摆着一件很熟悉的衣服,与一双小花鞋。
那是在过去的日子里,村子在祭典时她才会拿出来穿的宝贝。
不过过去的日子很遥远了,品红的回忆全被这一些新的记忆占满。
“能够帮我穿上它吗?”
深景相当勉强的脱下了穿在身上的睡衣。
之前为了帮忙哈里逊神父的工作,品红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裸身了。
但这却是深景第一次脸红。
泛着红光的胴体与脸庞,看在品红眼里是多么的高贵,多么的优雅。
替深景姊穿上了那染成草绿色的棉制衣裳,握起纤足,套入那双小花鞋。
深景扶着品红的肩膀,来到了那简陋的梳妆台之前。
照着镜子,深景苦笑着。
“这件衣服我从没改过,真没想到还穿得下。是我太瘦了吧。”
坐下在梳妆台前,仔细瞧着自己的脸庞。
“品儿,能帮我梳头发吗?我的头发好乱喔。”
拿起梳子,品红站在深景的背后。
捧起那头亮眼的晶蜜发丝,在深景姊能够从镜中看见的地方梳理着。
清秀的歌声在这时传了出来,钻进了盗贼的耳里。
这也是属于回忆的一部分,在遥远的那个小村里,充满了乡味的歌声。
深景闭上眼,陶醉地唱着,品红也不知不觉和起了歌声。
慢慢的,声音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歌声也变调了。
但他仍是拿着梳子,梳理着手中那头不再发亮的头发。
春天的绿芽顺利地冒了出来,暖和的天气降临。
青翠的草地与青翠的山,皑皑的白云与蓝蓝的天,它们正在宣扬着世界是多么美好的大条道理。
但对某些人而言,却没办法安下心去体会这一切。
“尘归尘,土归土……”
站在约克瑟教会旁的公共墓园里头,哈里逊神父正在为逝世的人祝祷。
曾决定过收手不再担任骑士职务的人,这时却是盛装打扮。
圣剑拉格纳洛克就立在脚前,手撑在圣剑之上。
或许她是想要借此来支持住自己的身体吧。
一向是嘻嘻哈哈的邪剑士坐在别人的墓碑上,轻拨着七弦琴,试图弹出些许哀调的气氛。
虽然有点失败,但没人阻止他。
留在约克瑟教会的另一人,叶,则是跟着其它的同伴站在远远的树下。
总共四十九人,穿着一身黑衣。
每个人都按照着自己的习惯默祷着。
有些人半跪、有些人低首……
该是最伤心的盗贼却没有在这时流出任何眼泪。
他只是双眼无神低着头,口中呢喃着:“假如尘要归尘,土要归土,那我又归于何处呢……?”
落寞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射来另一道视线,那也是深景的视线。
“没有人可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因为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总喜欢穿着朴素的象牙色衣服,束起腰部的麻绳系起一个铃铛的女孩又出现了。
除了哈里逊神父、品红与深景外,其它人都半跪于地,低着头。
看向突然发声回答自己的小女孩,品红移回了自己无神的双眼。
“是该为了失去的,而抱怨你呢?还是该为了所得到的,感谢你?”
“这同样是你自己的问题。”
走到深景的墓前,小女孩双手合十默祷着。
像是在逃避现实般,品红恢复了平常时的表情。
“在你看到的未来中,我有没有可能闯下一番大事业呀?例如像是当上国王呀,或是成为英雄。”
“当然有可能了。”
“哦~哦!真的吗?”
“真的,只不过那可能性大概比你杀死一匹红龙的可能性还要小。”
“嗄?”
品红傻眼看着做出这比喻的小女孩。
只见她闭上眼,张开了双手,像是要包容住全世界一样。
“未来是拥有无限可能的。但是一个人的个性、际遇却会在无形中限制住了未来的发展。
要成为一个国王,一个英雄,势必会无法得到另外些什么。你愿不愿意用这样的代价去换取它?
或许思考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付出,会比你思考如何当个国王还要重要。未来是无限的,但发展在人的身上却是有限。”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品红放弃了太过复杂的思考。
“总之未来就拜托你了。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交给你安排吧。假如需要我的话。对了,你已经预知这样的结局吗?”
浅浅的一笑。
“你自己已经确定了这样的结局,不用我预知了吧。”
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这一次我是来跟深景道别的,也是来跟深景见面的。”
意识到女孩说的其中一个深景是自己,女骑士看向陌生的小女孩。
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与本事,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像是能看透自己内心一样。
虽然是赤身裸体在她面前,不过却不会带来任何反感。
反而有种回到了一切起源的生命之汤中,那样的舒服。
“五十一人,还缺一个方块A,你愿意来帮忙我吗?深景。”
刻意只提深景这个名字,这让女骑士有点困扰的看着品红与半跪在一旁的树。
自己低声问着自己。
“好吗?”
走近女骑士的小女孩踮起了脚尖,伸长着双手,希望捧着那秀丽的脸庞。
深景无意识地半跪于地,任由她亲吻着自己的额头。
“不用担心,相克、对立的另一层意义就是互补。我需要树的力量,但也同样需要你的力量。只是另一件事我却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你的心还太乱了。”
还是被窥视了吗?不过自己却无法生气,因为隐隐中也是希望着这样的结局。
仰视着女孩的面孔,深景笑了一笑揶揄着自己。
“从牛换成羊吗。”
意志一坚,脸色一定。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游戏的时间到了。”
放开深景的脸庞,女孩转过身,其余人也都同时站起。
“要布置一个最浩大的游戏舞台。”
后记
约克瑟教会内的病人终于逝世了,而她的同伴也都相继离开教会。
哈里逊神父在记录最后一篇有关深景的病历日记时,留下了一段颇让后继的研究者们感到困惑的描述。
“深景完成了她在生时的任务。她的苦难是由三个灵魂一同承担,主的灵魂,深景的灵魂与品红的灵魂。
主引领她前往天堂,但却推了另一个人下到地狱。我不知道这样的判断是否正确,因为我在这最后的日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不确定那是否就是他。假如是,那肯定是从地狱回来的亡魂,而亡魂只会引领亡魂。
或许我应该拉住那善良的品红,但推开他的力量却不是我所能负担的。或许正如那名奇特的小女孩所言,‘游戏的时间到了’。
我不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祈求我永远也不必知道。愿天堂的一嵎有深景的容身之处。阿门”
名闻大陆的画匠山水,他所留下的作品保存在约克瑟教会中。
就挂在作画地点的房间中。
约两百多年后,战火再度四起,波及到约克瑟教会,这幅画也流入市面。
那个时候的山水已经成为传奇般的画匠了,但他的这幅作品却是备受争论。
因为和山水一贯的画风有所差异,这幅“无尽的深邃视野”中有着太多对于生命的渴望与愤怒了。
不过签名的笔迹却找不出任何破绽。
也因此,山水的作品中最独特的一幅,以谁都想象不到的天价被一个西方大国国王买走。
不过第二天,这幅画失窃了,现场只留下暗影公会的黑鹰印记与一纸短签。
签中记载着画的由来与下落,在逐渐修复的约克瑟教会里,那面属于它的墙上。
并言明了不要再去动那幅画的歪主意。
在那个时代没有人愿意去找暗影公会的麻烦,因为他们几乎成为可与全大陆的忍者组织分庭抗礼的一个怪异存在。
而这群人也只愿意承认自己是盗贼。
回到现在的时间点上。
亚当的心中想的是什么呢?
能和历史女神抗衡的她,该不是我们这种小小撰写者所能看透的吧。
不过我知道,这终究还是会被看见的。
因为她的时间虽然是无限,其它人却仍是有限。
天空腾蛇跃动之年金曜月九日 历史记录者 阿丸 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