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驰使臣还未抵达草原时,太子已经收到了几份对姜念极为不利的消息。
是和大皇子斗智斗勇却屡战屡败的二皇子送来的。
他本是想借着大皇子忙碌战事的空,好在朝堂上彻底站稳脚跟。
谁知道那阿狄可如今是真的和天隐打起来了,他原先派出去增援阿狄可的那些私兵,已经来不及从边境撤退。
尽管那些私兵并未被派遣至前线充当先锋部队,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又怎能做到始终滴水不漏、不露丝毫破绽?
更何况还有那一直对其心怀戒备、时刻留心观察的大皇子存在。
这不,经过姜念的提醒,大皇子一下子便让自己的心腹手下抓住了二皇子通敌叛国这一重大把柄。
不过大皇子并未直接在老皇帝面前告发此事,在他心中已经对老皇帝失望至极。
他如今也知道,以老皇帝对秦贵妃的宠爱程度,就算他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呈现在老皇帝面前,他曾经敬爱的父皇也不会真的惩治老二。
不告发也有不告发的好处。
如此一来,提心吊胆的二皇子瞬间就陷入了受制于人的被动局面。
在姜念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无论是在哪个方面的安排,都不得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起来。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令一朝甩脱过束缚的二皇子感到无比憋屈和郁闷,他实在不愿再回到过去那种蛰伏在暗处的日子。
看着面对天隐大军却还显得游刃有余的大皇子,心中更是万分的不痛快。
在这种局面下,他便急需外力相助,打破大皇子一派对他的无限压制。
这不思来想去的,还是将鬼主意打到了太子头上。
当太子听闻与他合作多年的盟友竟然被姜念轻易打破了原有的计划时,一股难以遏制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是嫉,是恨,是不甘。
更有些许庆幸。
庆幸姜念还不知道他与二皇子合作之事。
看罢二皇子的密信后,自以为已经将姜念的把柄牢牢地掌控在了手心之中。
就借由此次机会,来结束父皇对姜念盲目的宠爱吧。
太子心中暗自思忖着,胸有成竹且极度自信地向自己的心腹手下官员暗中授意。让他们定要在早朝之上,戳穿此事。
终于等到了早朝时分,朝堂之上群臣毕至,鸦雀无声。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扶手上的雕花,一声不吭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臣徐元有本启奏。”
就在天驰众朝臣面面相觑时,一位得到太子授意的官员站了出来。
随即当着众大臣和皇帝的面,毫不犹豫地将姜念授意林将军去办的那件事情,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毫无保留的、清清楚楚地道破了。
“微臣近日收到一则极为可靠的消息,据这则消息所说,当日那来势汹汹的草原前锋队实际上并未偷袭我朝宁东府,而是守城大将林啸主动进攻其前锋队。
我朝派兵遣将皆有极其严格的规程,林将军这番未得陛下允许,私下领兵可谓是大逆不道之举。
虽说他所率领的军队也的确取得了胜利,然而,若是他动机不纯,这胜利的战报之中究竟又有多少真实成分存在呢?
战场之局势瞬息万变,各种情况皆有可能发生。陛下及臣等皆距离边境有千万里之遥,若是真有人刻意欺瞒圣上、混淆视听,微臣等也实在是无法分辨啊!
所以微臣斗胆,恳请陛下能够下旨彻底调查此事。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消除众人对于林将军此次有可能私自领兵出征行为的疑虑,更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这徐元刚把话说完,朝中文武百官之中就发出一阵骚乱,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
一直垂眉沉思的皇帝听罢,抬眸紧紧的盯着他看。
“此事绝非小可!徐大人可不要信口雌黄,这不仅牵涉到我军严明的军纪军令,更是直接关系着两国之间的和平稳定以及无数武将们的身家性命。
如此至关重要之事,徐大人务必要保持清醒和理智,万不可轻信那奸佞小人的馋言妄语。若是在陛下面前言辞不当、信口开河,恐怕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呀!”
说话的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五品小官,刚刚从地方提拔上来胆子倒是大得很,竟敢在此刻开口。
徐大人往身后回望了一眼,却发现刚刚说话那人的声音极为陌生,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何人所言。
无法,他只得将头一低,对着皇帝继续道。
“陛下,正如这位同僚所说,因为此事事关重大牵涉甚广,微臣才会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前来禀报。还望陛下下旨彻查,也好还林将军一个清白。”
皇帝听罢,细细打量着徐大人却并未说话。
半晌,收回目光的皇帝才对着众臣缓缓说道。
“兹事体大,朕想听听众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站在靠前排的一人甩开了身旁阻拦他的手掌,对着皇帝恭敬一拜,大声道。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张爱卿,你曾戍守淮水城多年,文韬武略上也是样样精通,你有什么见解尽管说来吧。”
竟是许久未见的张童知张大人。
张大人也不同徐大人客套,开口干脆利落道。
“诸位同僚,林啸将军自入朝为官以来,已在我朝边境兢兢业业地守卫了长达二十载。
他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一无所知的大头兵。像这样挑起两国之间战火的严重后果,以他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和智慧,又怎会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呢?
微臣认为在未查明真相之前,切不可轻易对林将军妄加揣测与指责,以免伤了老臣的一片赤忱之心,还望陛下明察秋毫!”
张大人话音刚落,便有人出言附和道。
“张大人所言极是,两国战火纷飞之时,打头阵的定然是他宁东府的兵。战场上的刀剑可不长眼,那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日子。若说是林将军主动挑起战争,他又图什么呢?”
听闻反驳,徐大人把脖子一梗,干脆胡乱推测起来。
“自然是河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得他就是通敌叛国,与草原里应外合,过不了几天他就会弃城而逃呢!”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都有些回过味来,这是并没有什么实证,在胡乱攀咬啊!
“倘若真如徐大人这般说法,那可就着实无趣得很了。”
张大人斜瞥了徐大人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
“自古以来,办案向来注重三样东西:人证、物证以及实证。请问徐大人,你身上究竟有没有任何能够拿来佐证的证据呢?
所谓空口无凭,若无实际的物件或证人来支撑你所言所行,恐怕很难令在场诸位同僚信服吧?”
“这……”
徐大人顿时有些傻眼,这话是太子私下里同他说的。要是有什么证据也该在太子手中,他手里除了一封告发的信件外,可没什么其他的证据啊!
慌乱之时,徐大人几乎是本能地朝着太子所在的方向投去匆匆一瞥。那目光如闪电般迅速,但却蕴含着无尽的忐忑与不安。
然而,就是这么短暂而急促的一眼,却没能逃过皇帝那双紧盯着他的眼睛,皇帝的目光瞬间就捕捉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
看来此事有些蹊跷。
“如张大人所说,林将军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头兵。他自己不会私自出兵,但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