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棠翻身下马,马上就有小厮来把马带下去休息喂食了。
知夏拿着扇子过来一边给热气腾腾的秦海棠扇风,一边说:“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你说天气太闷热了不想吃热乎,知春就让新来厨娘厨子准备了一些凉面和凉拌菜,
怕都是冷的吃坏了肠胃,还煮了银耳莲子羹放温了,加了很多糖,可以在吃的时候暖暖肠胃,
小姐,你这满头大汗的,是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啊?”
她的生活没有一处是不妥帖的,跟田间饿得面黄肌瘦的爷孙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秦海棠不是圣母,可联想到了还是会觉得难受。
后面洗澡吃饭的时候,她一直在心里想,既然她都跟着大哥到这边了,那是不是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
有什么是她在赚钱的同时,又可以带着他们也赚点,不用一辈子困死在田里,多多少少的,至少能吃得饱饭,丰衣足食呢?
当天晚上她在空间里查电脑查到了半夜,心里多了很多个想法。
后面两天她又骑着她的马出去满镇海溜达。
这两天经常出门的镇海人都眼熟了她。
知道县城来了一个京城来的新县令,新县令有一个穿着一身他们从未见过的女子劲装的妹妹,长得漂亮,为人还爽利。
这三天秦川忙到飞起,他主要在忙交接。
殷文在这三天里也被秦川折腾得够呛,他原本以为可以很轻易简单的拿捏住这位新县令。
可这三天分明是他被秦川给死死拿捏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秦川一个从六品县令,竟然有皇帝赏赐的令牌,有这个令牌不用通过任何官员,去朝廷直属的驿站,直接可以使用六百里加急给皇帝的传信。
要是有什么急事,还可以直接使用八百里加急。
这种可以直达天听的权利,上面哪个官员敢为难秦川?谁敢不给秦川面子?
更何况秦川从来不提过分的要求,他所有事情都是按照规定公事公办的。
那更加没有理由阻拦和下马威了。
殷文这么多年来在这片打点的关系可以说是全部作废。
秦川接手工作非常顺利,然后在这三天里查出来的不合理漏洞就有八十余处之多。
可以说是没有一样是没有问题的。
秦川非常生气,质问殷文是怎么做事的,殷文全都推到了上一任老县令身上,可还是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他总感觉他距离被革职只差半步了。
现在只要有一样实质性证据证明是他有问题,他肯定就会被革职。
他现在每天上班都跟走钢丝一样,战战兢兢的,都快神经衰弱了。
所以三天的时间到了,殷杨氏问殷老夫人要自己的嫁妆。
原本只想把庄子铺子拿出来给殷杨氏看看,走走过场的殷老夫人,这会儿也只能忍着滴血的心,把庄子铺子都还给了殷杨氏。
不给不行啊,殷杨氏真的敢闹到县衙去,那到时候殷文说不定就被秦川训得更厉害了,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殷杨氏收回了跟自己的嫁妆等额的庄子铺子后,终于安静下来,不再闹了。
可是殷家却出现了大问题。
殷家账房问自家的铺子要上个月的营收,家里的下人们要发月银了,老夫人和二少爷三小姐要做新衣服买新首饰了。
结果自家四个铺子都说,大夫人说了,以后不会再上交营收给殷家的账房了,他们的营收直接给大夫人。
账房要不到银子,直接告到了殷老夫人那。
殷老夫人把殷杨氏叫过去,想训斥她一顿,再叫她把营收交上来。
殷杨氏冷笑着丝毫不给面子的回怼:“娘也知道这四间铺子是我娘家给我的,是我的嫁妆,这银子本来就是我的,
之前我愿意拿出来家用,是因为我愿意,
可给你们用了整整八年的银子,到头来你们说赵柔儿比我懂事,
那我就不懂事了呗,这银子叫你们觉得懂事的赵柔儿给你们啊!”
说完殷杨氏也不管殷老夫人再骂什么,一扭头就带着满身贵重的金银首饰叮叮哐哐的走了。
把殷老夫人气得够呛,可那几个铺子的人都是殷杨氏娘家,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赵柔儿能有什么银子,她自己还要吃喝殷家的呢。
殷老夫人只能问殷文去拿了。
殷文这边工作上的事情是焦头烂额呢,因为秦川过于精明,殷文为了不被发现很多说不清楚的漏洞,还偷偷摸摸往里面自掏腰包填补了不少银钱。
一边不能贪墨,一边又要往里面贴补银钱,他手头正紧着呢,殷老夫人那边就问他张口就要五十两。
要知道五十两在镇海这种地方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哪怕是乡下的地主,全家上下一年的开销也不用五十两。
殷文当即就不乐意了,他问:“为何家中突然要五十两的开支?”
他不乐意,殷老夫人还不高兴被问呢。
以前每个月殷杨氏出这笔银子的时候都没有问过一句话,说拿也就拿了,现在问她自个儿子拿个五十两,还这么磨磨唧唧的。
殷老夫人拉长着脸说:“这五十两的开支又不是突然的,是家中每个月都有的,你媳妇殷杨氏说你娶了赵柔儿生气不愿意出了,我一个老婆子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不得问你拿吗?”
殷文在心里骂殷杨氏怎么这么多事,这么矫情,可在这种关键时期,他也不敢真的和殷杨氏撕破脸。
他揉着眉心难受的说:“知道了,一会叫账房拿着账本到我书房来支取。”
殷老夫人这才冷哼一声说:“殷杨氏最近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不就是娶个姨娘吗,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允许你娶个能生的了,因为一点小事,闹到现在,真是善妒的毒妇,
你有时间就好好管教管教她,真仗着自己娘家有人到京城做官就了不起了吗?
再这么闹下去,这家里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殷文在县衙里面上班就战战兢兢神经紧绷得非常难受,现在回家还要听他娘的逼逼叨叨,只觉得更加头大。
他“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间满是烦躁和不耐:“娘,我最近也不容易,你不体谅我就算了,差不多也给我消停点,
别说现在你对殷杨氏不满意,以前她掏钱的时候也没见你对她满意过啊,
再说了,要不是你撺掇我,非说赵柔儿她之前已经生过一个儿子了,就是生儿子的命,非要撮合我跟她,
殷杨氏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跟我闹起来,我们家现在也不会这么乱哄哄的,
我在外面忙碌一天,回家后家里连个家该有的温情都没有!”
说完殷文就拂袖而去,气得殷老夫人在后面一直捂胸口。
然而让殷文生气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账房带着账本来支取银子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账本,才发现要的五十两银子里面,竟然有三十两是弟弟那一房的人开销的。
他弟弟今年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只见开销上面好几样价格不菲的笔墨纸砚,全是给弟弟的两个儿子买的。
殷文简直要气笑了,合着他在外面当狗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全拿去给弟弟一家养儿子了是吧?
殷文直接划掉了弟弟一房的所有开销,最后只给了二十两。
他还跟账房说,以后弟弟一家的开销另外单独算,他们大房这里不再承担弟弟一家的任何开销。
账房是殷老夫人的人,当即回头就把这个事情跟殷老夫人说了。
殷老夫人为了维护二房,直接找殷文闹,说殷文到现在还没有儿子呢,万一以后都没有儿子,需要弟弟的两个儿子,也就是侄子来养老送终呢,现在帮忙培养一下有什么问题?
气得殷文当场就把茶杯给摔了,说他娘分明就是偏心,吸他的血来养弟弟一家,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如此好听。
他现在还年轻呢,谁说他以后就不会有儿子了?
反正母子两个是吵得不可开交。
而这件事情中心的殷杨氏,这个时候已经美美隐身了。
果然啊,秦海棠教的这一招釜底抽薪就是好用啊。
她只是把钱一收回来,这一家人就自己乱了。
她这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啊。
在听到婆子打听回来母子吵架的消息时,殷杨氏也拿到了殷文唆使马夫谋害她的关键性证据。
“走吧,去西城的浣溪巷,见见那个自称是马夫情人的女人。”
殷杨氏边说边起身往外走:“这一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恶人就应该有恶人的报应。”
次日上午, 县衙的门口的鸣冤鼓被敲响了。
这还是秦川上任后第一次被敲响鸣冤鼓。
秦川本来就在县衙后堂,立刻穿戴整齐来到了前厅,坐在了明镜高悬的高堂之上。
说实话他有点紧张,这是他无数个苦读夜晚,做梦都想实现的场景。
紧张归紧张,激动归激动,秦川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拍惊堂木,发出“啪”的一声,高声道:“宣击鼓鸣冤之人进来!”
鸣冤鼓,必须有大冤情,或者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然不能随便敲。
若是因为一点小事击鼓,在查明后会挨二十大板。
所以没人会闲着无事去敲鸣冤鼓,这个鼓一响,就是说明有人有大冤情。
也就是有大瓜,门口很快就会聚集一群吃瓜群众。
今天也是如此。
衙役手拿杀威棍,不停地往地上杵,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咚”声。
“威武——”
伴随着衙役的声音,一个身穿素色长裙的妇人,右手牵着一个女儿,一步步走进了县衙。
她未施粉黛,能明显看出她有些憔悴的脸色,眼角的细纹,可是她目光却非常坚定。
她手边女孩好像有些害怕,一直紧紧握着妇人的手,可却不落下妇人一步。
母女二人一进来,就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妇人嗑了三个响头后高呼:“民妇姓杨名清,夫君姓殷名文,今日击打鸣冤鼓是因为我夫君买凶杀害我和女儿,还请大人为民妇做主,让恶人得到惩罚,还民妇一个公道!”
没错,今天敲鸣冤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殷杨氏。
她昨天晚上找了秦海棠,所以秦海棠也知道她今日回来的事情。
这会儿正在高堂后面旁边那个隐蔽小门那看外面的情况。
殷杨氏一进来就往那边看,在看到后她的心瞬间安定了不少。
她这话一落下直接全场哗然,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高堂下首的县丞身上。
这个县丞不是别人,正是殷杨氏控诉的殷文。
而殷文这个时候都懵了。
准确的说,他是从殷杨氏带着女儿从外面走进来开始就没反应过来。
这殷杨氏不是前天刚刚拿回了她的嫁妆在家里好好待着吗?怎么没有任何预兆的就跑县衙击鼓鸣冤来了?
还有她状告的事情,更是让殷文的脑子“嗡”了一下。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秦川拍了一下惊堂木让他到下面参加堂审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他立刻下去,对秦川连连拱手行礼说:“秦大人误会,这全部都是误会啊!
不瞒大人,家丑不可外扬,可这都闹到外面了,下官就不得不说了,
前段时间我纳了表妹为妾,内人因为这个事情已经跟我闹了不下十回了,还闹过回京城娘家,前些日子才刚刚回来,
她想叫我休弃了表妹,可我表妹已经怀有身孕,下官断是不能做出如此事情,便拒绝了,
万万没想到,她在家里闹腾还不够,竟然会在今天来敲鸣冤鼓,
她这是知道下官在县衙当县丞,所以才故意想来搅合的,
大人,这都是下官的家事,都是一场误会,让大家见笑了,下官这便将内人带回家好哈调教!”
说着他就伸手想去拉殷杨氏,力气大到直接是扯的,想把人赶快拉下去。
殷杨氏早就猜到了殷文会说什么,当听到他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时,还是觉得心里犹如有一把钝刀在割一样,疼得她双目充血。
她死死抱着怀中的女儿,怎么都不肯从地上起来。
她对着秦川大喊:“大人,民妇状告之事绝无虚言,民妇找到了人证物证,今日全带过来了,还请大人明察!”
秦川当下就喊:“来人,把殷文拉开,再扰乱公堂秩序,按规矩,直接先打十大板。”
衙役对视一眼,这段时间他们全都看出来了,以后这个县衙做主的人会是谁。
平时对秦川客客气气的衙役,这会直接上前把殷文给扯开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