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楚意昭承认。
魏星离没有多问,指腹轻蹭着掌心里的小手,“需要帮忙吗?”
楚意昭愣着看他,“你知道些什么…”
“相府宴会,你提醒秦遂莫要落入友人的陷阱,却将楚云禹送了进去。”
魏星离眉峰微挑,
“你想当媒婆?”
楚意昭咦了声,“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楚云禹且不说。
她就那日带着常念买外衫,碰上秦遂,提点了两句。
“那家店是我的产业,掌柜说你与秦遂相谈甚欢,我就去问他了”魏星离说的理所当然。
“你…你还去问他?”
楚意昭讶然,
“问问他的功课”
“你问他的功课?!”
楚意昭诧异,人家可是京城才子中的翘楚。
“怎么,不能问?”
“能能能…”
楚意昭认输,
班门弄斧丢人的又不是她。
她提笔蘸墨开始写信。
一信成,魏星离缠着楚意昭腻歪了一会,终于撑不住得回去睡觉了。
他依依不舍的回到青山院,丰致从侧房跑了过来,围着他左看右看,惊奇道,
“你这段时间没怎么发病,连身体都好了不少,往年这个时候,可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那丫头给你吃什么了”
“那帖药,你不是看了吗?”
“那帖药是巧妙,但也只是温血,并无别的作用啊”
丰致兴致上头,想扒拉魏星离的眼皮,被一脚蹬开。
“滚蛋”
魏星离心头火大,压抑了整个下午,差点将自己烧死。
一想到权家那个小子觊觎楚意昭,他就恨不得拿剑捅死这个酸腐书生。
可在楚意昭面前,他根本不敢发脾气,小姑娘吃软不吃硬,若是发现被跟踪,铁定饶不了他。
“哎哟”丰致捂着腿跌在地上,“你这没良心的,我伺候你多少年,你说打就打…”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消失…
他瞄了眼坐在床榻上的男人,眸色沉降,眉宇间戾气丛生,卸掉了在楚意昭面前的柔软与乖顺,整个人近乎病态的阴郁。
丰致怂兮兮的起身,不敢在此时触他的霉头,听到他召来陆风,说什么书舍,丰致没兴趣,他还是更想知道为什么魏星离的病突然好成这样…
将死之症,若能攻克,
必将名留青史!
楚意昭姗姗来迟,侧房里已经到了两位太医。
“阿明…”
榻上女子惨白着脸,喘着粗气,唤了她一声。
“郡主”楚意昭阖首,坐于床边为她号脉。
“你怎么才来…”倩阳缓慢的向前移动,抓住了楚意昭皱巴巴的袖子,不似前人的利爪,无力的柔荑只能虚虚的握着袖边。
巧玉上前附耳道,“倩阳郡主见不到您,什么都不说”
楚意昭身形微顿,抬起薄指重新按下。
不一会儿,她脸色逐渐凝重,收回手,看向两个太医,“两位前辈,可看过了?”
屋内两个白须老者,其中一个拱手回道,“看了,下官来之前,陛下还说,若郡主无碍,就移至行宫居住,如今,怕是要再等等了…”
倩阳疼的冷汗直流,攀着救命稻草般抓着楚意昭,“我太…疼了…有没有…药”
楚意昭蹙眉。
倩阳背上的伤口太深,几乎将人分成两半,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愈合,怀春和巧玉每日都轮番着来给她上药止血。
伤口愈合的缓慢,疼痛剧烈,人昏迷着感知不到疼,如今人醒了,娇弱的金枝,若是不用药,估计会活活疼死…
张太医很担心,“郡主的伤太严重,普通的止痛药,怕是没用”
元安帝派出来的这两位太医,直达圣听,在太医院的地位不低,他们这样说,是拿不出什么好药了…
楚意昭想起魏星离的那句话,转了转眼珠子,“先开吧,总不能让郡主就这么疼着”
两个老头弓着腰去开药方,你一言我一语,哀着气写了一张纸。
两人走后,倩阳侧靠在床沿,已经疼的神智不清了,楚意昭捏着纸细瞧,
“太医院的人,越老胆子越小”
连一串红都不敢开。
一帖药熬出来,
比白粥还清淡。
巧玉不平道,“他们胆子小,还不许咱们胆子大,奴婢上个药,絮絮叨叨的非不让用,次次来,次次要挑刺,分明是瞧不上咱们。”
“瞧不上,很正常”
楚意昭将药方捏吧捏吧,捏成了个小球,扬手扔掉到了门外边。
瞧不上她的人很多,但不能给她添麻烦。
风险让她担,架子还要摆。
哪有这么好的事。
…
“他们次次开的方子,药量极少,连奴婢都看出来了”巧玉嘟囔。
“怕死,人之常情”
楚意昭坐到前两人坐过的凳子上,用剩余的墨汁在遗留的白纸上,写了另一副药方。
重症须用狠药。
倩阳这个样子,活了有功,死了无过。
但若是哪一味药冲了,细查起来,七老八十还得连累一家老小。
一笔顺,楚意昭吹了吹未感的墨迹,交给巧玉,“按这副方子熬”
“止疼的?”巧玉好奇。
“吊命的”
苦香弥漫的药房,楚意昭手持一片小刀,细细的片着梨花蛇的皮。
昏暗的小室,端了三盏灯,深寒之夜,楚意昭的额前反而出了些汗。
前世她制过一种金疮药,覆于伤口上,十息止血,但不止疼…
倩阳伤重,她一直在想,若是她醒了,受不住疼怎么办,天光留下的药方有很多,但她都没有尝试过。
其中有副白麻止疼药,用之可使人如坠入云梦之端。
这药需要一味重要的药引,
花斑蛇的皮。
她想着,
花斑梨花应该也是花斑…
或许效果更好。
只一点,药方上说,蛇皮若干,没说具体的剂量…
这样做出来的药,全靠制药人的手和感觉控制,极易做成废药。
只能找人慢慢试。
那副举世闻名的金疮药,也是她一遍遍试出来的。
但这两者药性不同,金疮药药性平和,不会让人有性命之忧,这副止疼药却具有极大的毒性。
不能贸然让倩阳试。
得先去抓个人回来。
碾碎的皮泥和药成粉。
摸过死蛇皮肉的手,腥臭无比,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楚意昭差点吐出来。
“师父用的药材,为什么总是如此恶心”
楚意昭晨起梳妆时,跟怀春吐槽。
“人生百样病,也吃百种药,正常的药材治正常的病,不正常的药材治奇病。
道长是世间奇才,不走寻常道路,跟一般的大夫不同,也能救更多的人。”
怀春手拿镶宝鎏金银簪为楚意昭上妆。
望向镜中那个华丽贵气的少女,楚意昭不由得笑道,“我如今是越发贪妆了,金玉宝珠,戴了全身。”
怀春收拾着梳妆台,“小姐,您不是贪妆,是贪嘴,故意惹奴婢羡慕,您库房里那些金银玉钗,锦衣绫罗,堆的都要漫出来了,不拿出来戴,可要被老鼠叼走咯”
怀春说的是玩笑话,却听进了楚意昭的心里。
以往她年纪小,爱簪花不爱金玉,素雅清爽。这段时间,她收了不少诊金和赏赐,尤以三十六匹金丝云锦最胜。
魏星离又酷爱挑东西给她,他一向精致体面,送的东西,个个巧夺天工。
不自觉得身上就多穿带了些。
钱财无罪,怀璧有罪,如此骄奢,真有可能会招来一只大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