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昭被突然的亲昵之举,吓了一跳,下意识推住他的肩膀。
待他的惶惶低语传到耳边,楚意昭的手一顿,倏尔卸了力,转搭在男人的肩上,有些无奈,
“我没有想过离开你”
“怎么没有…你都…”
“都什么?”楚意昭问。
魏星离抿唇,没有回答,嘟嘟囔囔的说了另外一句话,
“可是你嫌弃我…”
清澈的嗓音像沉进一壶浓郁的梅子酒里,被浸泡的酸涩暗哑。
楚意昭愣怔,“这是哪拾来的话,我何时嫌弃你了”
“你就是嫌弃,嫌弃我有病,嫌弃我活不长…”
魏星离抱着楚意昭的腰耍无赖,
女子的腰细纫柔软,身姿盈盈,一手就握得住,魏星离暗暗惊讶,姑娘家的腰身细成这样,莫不是也有什么病吧…
楚意昭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这人缠人的紧,“少冤枉我,松开”
“不松”
左手被魏星离握住抽不开,楚意昭只得用右手推搡着腰间的人,可他手臂坚硬,像把铁锁,牢牢箍着她,三番五次挣不开,反倒被男人的扳指硌的腰疼。
楚意昭有些冒火,“再不松,我就打你了”
魏星离今日未带玉冠,顺软的长发用浅云色锦带束起,少了些高不可攀的贵气,毛茸茸的脑袋仰起,眉眼乖软,
“你打呀,你打呀,打死我,你舍得吗…”
欠兮兮的。
“知道我不舍得,你还说我嫌弃你?”
楚意昭轻轻捏住魏星离的脸颊,漂亮的脸庞被拽的微微变形。
以往都是她气的魏星离跳脚,如今这人无赖上身,倒是让她无可奈何了。
“唔…”
魏星离哼出声,可怜巴巴的仰面瞧她。
“少装可怜,我根本没用力”
楚意昭松开手,苍白的俊脸浮起一个微粉,吐槽了句,“皮子真嫩”
“你喜欢的吧”
魏星离言之凿凿。
楚意昭失笑,她对这样的魏星离一点法子都没有,谁能想到尊贵乖张的亲王世子,私下里竟是这副赖皮模样。
饶是身在其中的她,也未料到,曾经那双杀意弥漫的眼眸,竟也能蕴藏着无尽的柔情与依赖。
“嗯,我喜欢”
“行聿之姿,吾甚爱”
明亮的清眸掉落星尘,砸的人晕头转向,恍惚间桃花含水,魏星离的耳廓染成了红粉色,宛如六月芳菲后初开的嫩桃。
撩是他要撩的,几句话被人说回来,受不住的也是他…
“你…”
“小姐!”
门口传来常念的敲门声,惊断了屋中的两人,魏星离眼神一暗,桃水结冰。
“小姐!郡主醒了!”
楚意昭闻言,立刻动身往门前走,刚跨出一步,忽然觉察出不对劲,她回头看。
男人上身倾斜,手肘撑在膝上,双手微垂,与方才乖巧赖皮的模样截然相反,沉静的宛如山中古潭。
楚意昭问,“不一起去?”
寒潭微动,魏星离换了个姿势往后,靠在太师椅背上,侧头枕着华光浮动的月影披风上,
“不去”
常念敲门禀告的声音再次响起,魏星离不耐的皱眉,阖上眼换了个方向靠着。
自寒日到来,身子就惫懒的厉害,双腿酸软无力,多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如同年迈古稀的老者。
他不想在楚意昭面前变成那副丑样子。
“行吧”
莺声落下,楚意昭打开门,看见常念惊喜的脸,“小姐,郡主醒了,还能说话呢”
楚意昭问,“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问这里是哪,我们是谁,奴才跟她说了小姐的名字,她闹着要见您呢”
楚意昭点点头,吩咐他,“圣上那日赏的云锦还差一些,你让怀春进宫向圣上讨,顺便将这事禀报上去。”
常念疑惑,“小姐不亲自去?”
死者复生,如此重大的事让怀春一个人去面见天家?
“不了,我得治病”
关门声落地,厚实的木板隔绝了一切响动,屋内静谧无声, 沉闷且压抑。
魏星离已经习惯了,往年数日,都是如此窝着过来的,只是今年有了楚意昭,此刻的沉静让人有些难受罢了…
属于广阔天地的飞鸟,浮掠过即将消散的流云,已是最大的恩赐。
魏星离闭着眼睛,枕在月影上,这是他的生辰礼。
甚爱。
浮浮沉沉间,空旷的屋中却出现了脚步声,魏星离缓缓睁开眼,透入骨髓的寒意驱散了混沌。
“行聿,是我”
清冷熟悉的声线,魏星离身形一震,蓦地回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抹温柔的月白。
裙摆上绣着大朵白芍,走动间曳曳生姿。
楚意昭顶着男人惊疑的视线走到他身边,轻啧一声,
“跟高手生活,绝不能背后突袭,我真害怕你把我打飞了”
前世的血泪教训,那次她跌到了魏星离怀里,差点没被吓死。
魏星离摩挲了下手指,“很聪明”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我没走啊”
没走。
魏星离看着她从旁边拉了个椅子,放在身边,馨香和暖意,顷刻间排山倒海的涌来,胸腔中酸酸胀胀的疼,
“为什么没走”
“不想走”
“令妙珂不是想见你吗…”
楚意昭转头看他,“你不是也想吗?”
魏星离眸光微闪,“我…”
想就可以吗…
“你不想也没关系,是我想留下来”楚意昭悠然道,“若扰了你休息,我可以离开”
魏星离忙抓住楚意昭的衣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恨不得把你一辈子留在身边,怎么会打扰呢…”
“只是…”
“我深居简出,总不能让你也一直留在府里…”
“为什么不可以?”楚意昭不解,“你我以后会成为最亲密的关系,姻缘之事,不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吗?”
魏星离薄唇微张,面色有些怪。
楚意昭见此,脑中突的闪过董琰婉的那张小黄脸,尴尬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魏星离黑眸定定的瞧她,脸色逐渐凝重,“你真是这样想?不是哄我?”
“久病难医,我性格怪异,你会受不了的”
“嗯……”楚意昭迟疑。
魏星离的心脏陡然一空,手中的袖子攥的发皱,眸底浓雾翻涌,阴恻恻的下沉。
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那张红唇,仿佛只要从中吐出一句不想听的话,便会让人万劫不复…
楚意昭无语的拍开他的手,“你装什么,就算我说了受不了,你会放我走吗”
“不会”魏星离冷硬的吐出两个字。
“那不就得了,我说了喜欢就是喜欢,愿意也是愿意”楚意昭美眸含怒,“不许再试探我!”
他不会放她走,又舍不得拘束她,就如同豢宠一般,以示弱和柔软化为无形的绳带,束缚着身体藏在孤寂的角落中,期望她的停留。
有病。
她楚意昭还没恶劣到那个份上。
魏星离眼睫颤了下,“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
楚意昭吼完就不再理会他,开始倒水磨墨,真是磨人的紧,差点忘记要给楚云煦写信。
起风了,青竹迎寒摇曳,颤动着柔嫩的枝叶,簌簌响声,由远及近,穿浮在两人之间,柔和舒缓的旋律令人心莫名的安定下来…
一只玉白的手出现在眼前,从楚意昭手里拿走了墨条,她从善如流的将砚台也推了过去。
墨条冰凉难以化开,有人代劳,她乐的轻松。
玉节般的手指捏着墨条轻轻移,极致的黑衬着极致的白。
魏星离的手型匀称,手指又细又长,不似苍白的皮肤,看着坚韧而有力。
也是,持剑的手怎么可能没劲。
楚意昭没忍住,摸了一把,
嘶,比墨条还冰。
魏星离松开按砚台的手,拉住她,楚意昭被冰的一抖,“你干嘛!”
“你不喜欢楚云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