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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莹雪有些忐忑。

楚意昭来找她做什么…

被惦记的人,靠在小巷的灰墙上,揉了揉鼻子,“进不去?”

巷子深处倾出一道残影,“遍地毒虫,难进。”

宇文府铜墙铁壁,其守卫不是人,而是三步成列的毒虫。

楚意昭看向那扇偏门,面色沉静,“那就等他出来。”

残影的主人是个声线低沉的男人,叫越群,无籍无贯,是从属越王府的暗奴。

“蛊虫无解,您在这就是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提早解决陆林大人的痛苦。”

宇文风的伤,是他与陆林联手做的。陆林长得一副斯文君子模样,实则下手最重。他折断那人手脚,投掷数里外的枯井,杀心已明。

“陆林大人落在他手里,焉有活路?”

楚意昭皱眉,“既然决定杀,为何不做干净一些。”

这事做的极其奇怪,若说那时她与魏星离萍水相逢,魏星离不必为她得罪宠妃的侄子。可他偏偏做了,将其万般折磨,又留有后患,不似他的做派。

越群沉默。

瘦瘦弱弱的姑娘在黑夜里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出杀人为什么不做干净,这感觉真是诡异。

“奴不知道。”

楚意昭眼皮掀开,斜了他一眼,不同心者,用着就是不顺手。

她抱臂靠向干燥起灰的石墙,重新将视线放回巷子外。

无言的巷子格外安静。

广信侯府的嘈杂声自远处响起,过了风声鸟鸣,传至耳中已成模糊不清的躁土。

颗颗粉尘垒起的高楼城墙,在不经意间已生出裂缝,逐将坍塌洼陷。

视野里终于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楚意昭淡声道,“带走。”

忐忑不安的粉衣女子,刚出侧门,就被一个麻袋兜头罩住,刚想呼救,张开的嘴塞进了一颗腥甜的药丸。

药丸粗大,卡进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她努力吞咽着喉间异物,错过了呼救的时机。

眼前再亮时,凌厉的掌风劈头而至,“啪!”,清脆的响声伴着疼痛,楚莹雪惊惧出声,“我是齐世子的夫人,求你…啊——”

“啪!”

又是厚实的几巴掌,扇的她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疼,血腥味霎时充满整个口腔。

几巴掌下来,楚莹雪识时务的闭了嘴,再不敢说一句废话。

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哆哆嗦嗦的问,“楚意昭…呢。”

宇文风说楚意昭会来找她。

一声轻笑自身后响起,“聪明了。”

楚莹雪后背一僵,没有任何防备,尖锐的疼痛骤然炸开,她失声惨叫,“啊!”

尖滑的银针顺着雪白后颈钻了进去,颤栗酸疼的滋味从脊椎窜上,如滚滚洪水冲破河闸,击垮了楚莹雪的理智。

她无力的瘫倒在地,身体不自觉的抽搐着。

楚意昭蹲下身,“事态紧急,得罪了,我给陆林要一枚解药,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再折磨你。”

清冷的嗓音在空荡的房屋里,幽深飘渺。

楚莹雪像只被扎紧脖子的公鸡,嗬嗬出气,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

她疼的脑子快要炸开,可还是依照本能的膈应楚意昭。

“没…没有解药…”

“是毒就有解药。”

楚意昭很坚定,同时贴心的解释,

“以蛊虫守卫府邸,这般大规模的圈养,若都喂血肉,宇文府早就血流成河了。是以,喂养的饲料必定会辅之草药,只是养出来的蛊虫没有灵性,莽撞呆滞。”

她添了一句,“像你一样。”

随后像逗弄小动物般,顺手拍了拍楚莹雪隆起的肚子。

“所以,告诉我,宇文风平常都喂那些杀蛊什么药,绮草?白舌?还是月灵花?”

楚莹雪疼的半死,又气的半死。

“不知道…不知道!你才是个呆子,有本事杀了我…”

疼也不说,死也不说,能给楚意昭找不痛快就是她最大的痛快。

楚意昭像是看懂她的眼神一般,轻轻的笑了。

她长得极美,精致的凤眼,平时稳重无波,清冷太过。

这种时候,灰尘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竟如明珠拂尘般,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她道,“好,有种。”

站起身,暗色披风划过楚莹雪的手臂,冰凉的触感,微微瑟缩了一下。

下一瞬,她听到楚意昭的声音。

“撬开她的嘴,不用顾忌胎儿,死了就扔出城喂狗。”

楚莹雪心头一震,质问声还未出口,一股凉意便怼到她凸起的肚皮上。

手持钢刀的男人掀开她腹前的衣裳。她惊恐的瞪大眼,“你做什么…”

钢刀微微用力划开雪白的腹皮,男人露齿一笑,“雕花。”

“你…唔啊——!”

油灯晃荡,寒意倾泻,大门打开又关闭,陆睿抱着一团东西捧到楚意昭面前,“扔,我捡了,救陆林。”

楚意昭的视线晃过去,“哪捡的。”

“后门。”

宇文府后门。

一堆破布里,有件男人亵裤,她撇过眼,怎么会有人捡人家用过的裤衩。

“以后别捡这种脏东西。”

陆睿迷茫,“脏?”

“嗯,脏。”楚意昭给他指了指洁白裤上的几处深黄色污渍,“这是脓水,是屁…”

她眸光一凝,这脓渍…

“招了。”浑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越群提着带着血丝的尖刀,“她说是白舌。”

楚意昭的指尖勾起那件亵裤,不慌不忙道,“去跟她说,一会儿让她试药。”

越群懂了,转身离开,再回来时,刀身处多了些血迹,说出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月灵花。”

楚意昭低声嗤笑,

她就知道。

“走吧,去宇文府瞧瞧。”

一只手臂拦住她,越群道,“恕奴提醒,殿下有令,您只能站在宇文府三尺外。”

楚意昭微微皱眉,陆睿就迅速将人推开,双颊鼓鼓,“下去!”

越群被推的一愣,手里的刀晃悠了两下,血迹滴落在地,“大人为何推我。”

“烦你。”

陆睿还想再推,被楚意昭拉住。

陆睿身患痴症,却感知力极强,他觉察出越群对她并无多少尊敬之意,所以拒绝他靠近。

但她不需要。

此人与她只是陌路,她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要让魏星离所有的手下都认她为主。

哪有要饭还抢锅的。

楚意昭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对着越群道,“放心,我会量力。”

“你去召人引些火种来,我要用。”

越群有些为难,“您不可上前…”

陆睿看他还在磨叽,抄起剑鞘给了他一下,“去!”

“哎哟,陆大人,奴…好好,去去去,带在就去。”

陆睿举着剑,越群生怕这人又给他一下,捂着脑袋跑走。

楚意昭笑着捏了下陆睿的脸蛋,“很乖。”

这孩子,哪哪都好。

长的俊又听话。

陌生的亲昵令陆睿怔在原地,不知名的热气冲上脸颊,俊脸白里透粉,稚嫩懵懂的害羞者,宛若青涩的嫩桃。

半炷香后。

几个如鬼魅般的暗影,手持火把闪至院墙外,对着墙头扔了过去,十几捧火把快速在夜空中划过,犹如烈焰奔腾的狂狮,争先恐后的啃住瓦砾,门窗,杂树,枯草。

院内升起浓烟火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