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我困了。”
魏星离无视越王,懒洋洋的走进南院,上挑的桃花眼微眯,慵懒的像只华丽漂亮的波斯猫。
陆风习以为常的应付越王,“禀王爷,宇文家使蛊伤了沉衣卫陆风,其未婚妻央求世子做主。方才,世子带她去见了宇文大人。”
越王的眉头拧紧,皇城里不会有人找死对付沉衣卫。往马车旁看去,一个小姑娘哆哆嗦嗦的垂着头。
“他说的可是真的。”
巧玉怔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越王在问她,顿时有些慌乱。
儿子已经够骇人,怎么又遇到老子。
世子殿下捉了宇文风的父亲,命人用刀在他屁股上刻了两只大乌龟。
那老头的惨叫和白花花,血哗哗的臀肉,到现在还在脑袋里打转。
她被吓得迷迷糊糊和道,
“真…真的…”
楚意昭微微皱眉,看向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少年。
常念的臂弯里挂着一件嫩黄色的披风,恍惚的看着对面。
昨晚她的眼泪与急躁他已经有了些猜测,而此刻,凌晨的风清浅,万籁俱寂,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常念。”
楚意昭轻声唤了他,她站的位置得巧,一棵古树后,阻隔视线,常念闻声转头,待见到人后默默的走过去,“小姐,您回来了。”
看着他眼里相同的红血丝,楚意昭眨了眨干涩的眼,“没睡?”
常念摇摇头,“解药…找到了吗。”
他问的有些艰难。
草。
还得担心情敌。
楚意昭准备回答,常念抬手打断,“算了,您别说了,奴才与他也没有那么要好…”
心头酸涩,瞧见陆睿单薄的秋衫,顺手将臂弯里的披风抖开,披在了陆睿身上,声音含糊,“小姐,奴才先回去了…”
说完,他失魂落魄的离开。
陆睿莫名其妙的披着一块嫩黄色的布,傻乎乎的看着楚意昭,宽阔的双肩将窄小的披风撑的严严实实,像只膨大的小鸡崽儿。
他扭了扭肩膀,抱怨道,“丑。”
楚意昭:“…”
是挺丑的。
叹了口气,楚意昭领着陆睿跟上常念,家务事难断,还有个半死不活的躺着,真是操心。
不经意间,飘散的目光与离开南院的中年男人对上了,微微一愣,直接错开,装作若无其事。
这边,直到楚意昭的身影完全消失,越王久久未能回神,“那是楚怀的女儿。”
他问随从。
随从道,“回王爷,是的,楚小姐自广音寺回来后,一直住在这里休养,顺便照料世子的病。”
越王眯起长眸,那日晚暮一瞥,他就隐隐觉得熟悉,逆子三番五次的阻挠,他便作罢,今日竟这般猝不及防的见着了。
青丝以玉带高束,未带绫罗玉石,未染胭脂水粉,面容五官清楚的显在晨晖里,朱唇皓齿,玉质天成。
公务在外时,常听到这位救母恩人的消息,呆讷,懦弱,不识时务。偏偏母后如珠似宝的宠着,百般纵容,甚至为她发落京官。
怪不得。
长得跟李二一模一样。
越王背着手。
他不相信巧合。
这世上会有毫无关系,却长得这般相像的两个人吗。
一瞬间,楚怀夫妇的祖宗三代就在越王的脑海里被问候了一遍。
小院。
楚意昭回后,马不停蹄的去书房的书架上翻查博州游记,很好找。因为天光去世前游历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博州,之后便死在天清观的后山竹屋中。
不多时一本游记手札就出现在楚意昭的面前,翻开后,力骨形瘦的字迹熟悉又亲切。指腹轻轻抚过锋利的小字,这是天光的最后一本手札,里面清楚的记载了博州地界上所有的奇花异草,毒虫怪兽。
博州地大物博,可药用的植物有千余种,天光记录详细,可救何症,可医可病,如何配用,有何禁忌,每株草药都行行列列的备录。
说是手札,实则像本厚厚的典籍,楚意昭伏在桌案,过滤掉无关字眼,只寻寒物和月灵花相关的字样。
油灯自暗到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黎辉散出金色的光华,投窗而过光束逐渐晕染斑驳的字迹。
看书是极费神的事,接连几日的劳累,楚意昭支撑不住,眼皮渐渐无力,直至完全盖合疲惫的眸子。
细碎的风丝吹过,带起了几张薄纸,哗啦的纸张碰撞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响亮。
“乖昭昭,人命关天,不可偷懒。”
漾着笑意的声音落在耳畔。
师父?!
“师父,你回来了!”
楚意昭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四周皆是漆黑,看不见,摸不着。那道笑意自缥缈虚无的深处飘散而来,似晕染在留白云间的暖阳。
她陡然有些委屈,“师父,您回来看我了,您在哪儿,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我很想您,我一个人在这很害怕…”
纵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呜咽的诉着藏在内心的孤独与不安。
“乖昭昭,莫怕,为师会一直陪着你。”
“啊?”,哭声一顿,楚意昭小声嘀咕,“我只是想见见您,养鬼啥的,倒是不必了…”
“傻昭昭。”天光的声音无奈宠溺,带着一丝叹息和纵容,“昭昭,我的乖徒,不要再来这里,快回去吧…”
轻拂的叹意越飘越远,仿若雨后青山上升起飘扬的渺渺白雾。
楚意昭带着哭腔怔愣,“您要走了吗,这么快。”
“回去吧,昭昭,别再到这儿来,我的昭昭,有人在等你…”
“师父,别呀,师父,师父…”
“小姐!!!!”
“呃。”
惊叫声冲破耳膜,楚意昭猛的惊醒,一股气自嗓眼里顺下。四周大亮,白昼已至。
她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睡着,做了一场梦。
怀春满脸担忧的拿着手帕在她脸上游动,“怎么了这是,小姐,您别吓奴婢。”
湿黏的触感在额头,楚意昭懵了一瞬,才惊觉,寒冬腊月未燃炭火,她竟然满头大汗。
未来得及擦拭的汗珠顺着侧颊滴落在纸页上,啪嗒一声轻响。
楚意昭垂头看去,水珠在纸上浸湿了一块墨团,草纸脆弱,迅速起了褶皱。她皱起眉,拿起旁边的豪笔准备在留白处添补,忽而,她眼眸一凝。
不对,她没有看到这里。
厚重的手札半厚半薄的敞开,密密麻麻的陌生草药,是她还未翻阅过的。其中一味名叫拂阳草,被墨笔圈了起来。
题曰:博州迟家——
“小姐。”怀春收回帕子,又担心的检查了一眼楚意昭,道,“小姐,纪小将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