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虞花楹
“天子不会杀我,最多将我圈禁。
说到底,我没谋反,没忤逆,所做皆是为国为民,他恨我也最多只能做到这般地步。
只是若我真倒了台,我那些有心皇位的兄弟们大概率还是容不得我的。
他们会想办法来对付我,父皇也会顺水推舟。”
虞海澣看着虞花楹,坦然说着。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却坦然又从容。
虞花楹听得这话,却是玩味一笑。
嘴角弧度如浅月的弯子。
冷静,理智,淡漠,她却不爱冷着脸。
“你这么做,真是为国为民么?”
“至少有为国为民的成分在,占比还不小。”虞海澣也跟着笑了,敞亮的很:“而且,我认为我与苏瑾之间,也是惺惺相惜的。”
端起杯盏,太子看着内里茶水泛起的涟漪,似乎有失神。
“他当年用舍利丹救过你,这人情有多大?却用在了我身上。
他……是在乎我的,让你来阻止我做傻事……”
继而抬头,认真看向虞花楹,似也想得到这个妹妹的认同:
“而现在北境兵锋将起,唐大帅说……苏瑾决意拼死抵挡北虏大军,我……
我要想办法救他!我一定要让父皇发兵支援极云关!
他不同意,我便将气运石之事公之于众,制造舆论说我虞家再次有心谋害极运文道者!”
将茶盏放下。
瓷底磕碰桌面之声又脆又亮,似一步决然的险棋落下。
“你的想法很危险。
而且你俩都是男的,他不好你这口。
你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虞花楹轻笑,看向太子的目光有些怪异,没有相劝,没有歧视,乃至不似平辈。
“要不,我和你讲个故事,怎么样?”她突兀的切换话题。
“哦?九妹请讲。”
北虏即将南下的消息,虞海澣已经派出手下亲自送往极云关了,同去的还有二十名法躯后期武者。
他依旧在尽自己最大努力帮助苏瑾,可现在的他,能做的确有限了。
最后的死士,是他留着以防不时之需,用于鱼死网破的。
而现在,他对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妹妹,也很感兴趣。
亦总觉得,对方似乎一直在暗示着自己什么,对方与自己接触时,也表现出了太多不同寻常之处。
不似仅仅得了苏瑾委托,为了还那人情才来与自己拉近距离的。
而此刻,这位九公主也自出声,真讲起了故事。
“传说在遥远的极寒之地,有个弱小的国家,那国家极擅酿酒。”虞花楹说着。
虞海澣则听着。
极寒之地的国家,擅于酿酒?这听着怎么有点像北虏?
可北虏可不是什么弱小的国家。
虞海澣思忖着,却没打断虞花楹的故事,反倒更感兴趣。
“那国家的天子软弱无能,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凶狠无比,割让了大片领土出去,还将一个满门忠烈的主战派家族全族男性下了大狱。”
这一下,太子便越听越迷糊了。
自家妹妹说的那个天子,有没有可能是自家父皇?
而那个全族男子下狱的家族,有没有可能隐射的是……
可对方却为何要将大齐说成冰原之上的国度?
越来越有意思了,虞海澣也越来越想知道虞花楹到底想表达什么。
“那家族族长的嫡女,长的极为美貌,也被贬为奴,入宫做了宫女。
然后,又被那天子当做发泄欲望的工具,临幸之下,诞下一女。”
虞海澣:……
他现在确定虞花楹说的不是自家父皇了,自家父皇在性这快,欲望极低,而且喜欢斩尽杀绝。
只要动了手,就不存在还留下女性这等多余之事。
而自己妹妹虞花楹的母族更是身世高贵,乃大齐当前五大贵族世家,世袭公爵,如今依旧强势。
她也不可能是这故事中那个家族嫡女诞下的女婴。
“我就姑且叫那女婴做老六吧,虽然她在那传说中国度的排行是老四。”
虞花楹此刻表情有些怪异。
她似乎在试探着什么,在一点点探测着某种规则的底线,小心翼翼。
嘴角,亦散发出某种玩味笑意。
“排……排行老四是么……”虞海澣无语看了虞花楹一眼,对方的亲哥哥不就是老四……
不是,自家妹妹这故事的要素有点多啊!
他怎么听怎么都觉对方在暗讽着什么,偏偏又一个都对不上号。
“可为何你又要叫她做老六……?”他问道。
虞花楹却仿若没听到虞海澣这提问,反问道:
“太子你该是懂的,天子更看重子嗣,而非女儿。
那家族嫡女诞下的若是男儿,未来多少都能开牙建府,有机会将自己的族人从大狱中救出来。生的若是个女儿嘛,那就悬了。”
太子点点头:“所以?”
“那个家族在国内很有人脉,其族长也是清流领袖。”虞花楹继续试探的说着。
“所以,大家都想救出那个家族,也都等着其嫡女诞下子嗣。
也不敢赌,所以早已暗中安插了人手,带了一种非常奇特的酒酿。
最后那嫡女诞下的若是男子,那便无事。
诞下的若是女子的话……”
说到此处,虞花楹言语便自一顿,眉眼之中显出复杂情绪,似乎到了某种关键之处,便差最后一步了。
“诞……诞下的若是女子……那该怎么做?”太子攥拳,他的兴趣完全被调动起来了。
竟还有些紧张!
身子,也不由自主朝虞花楹方向探了探,口干舌燥。
时间,在此刻似乎停滞。
虞花楹身上,亦闪烁出某种晦涩幽暗的影弧,电流一般。
她浅浅的吸了口气,不似从前。
沙哑又磁性,带着数不尽风情妩媚的语调便起:“诞下的若是女子,便在接产临盆之时,马上将那酒给女婴灌下。”
“那……酒……是什么酒?”虞海澣追问,很急。
他可不认为那酒有毒,白痴才会这么想。
乃至,他都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却又觉匪夷所思。
“那是一种奇酿,在远古时期由某个不属于国家的势力所有。
那酒,可变幻阴阳,颠倒鸾凤。
而那女婴一出生,便被灌下此酒,至此成了男儿身。”
虞花楹一字一句,目光却未看向太子。
语罢,亦不再言语,似在等着什么降临,又迟迟不曾等到。
密室之内寂静无声。
太子亦愣于原地,脸上表情纷繁复杂,似喜似疑,久久难持。
过了好久,虞花楹似松了口气,心中亦似有了底。
左眸之中一抹星光,右眸之内一钩月影,浅浅而燃。
虞海澣,亦在此刻将心中无限情绪压下,追问道:
“那……那后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