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松动的道
“后来么？”虞花楹玩味看向太子。
看似绕了好大一圈，在为太子的幸福谋出路。
当着虞海澣的面，说了一个离奇又意有所指，偏偏谁都没指着的故事。
此刻，她的心中似也有了某种判断，某种目的，似也达到了。
“太子殿下该是想知那酒到底存不存在，又该如何获得吧？
你真对故事里，那唤做老六的四皇女之后的境遇感兴趣？”
虞海澣：……
“这两件事我都感兴趣。”太子很坦然。
他看向眼前这个越发陌生的九妹，亦觉出了一丝极不寻常的端倪。
乃至感觉自己像个工具人一般。
虞花楹便笑。
清冷容颜，偏生笑得甜腻。
“后来，她成了天子，却在男儿生时爱上了一个男子。
最后，为了那男子恢复原本性别，却依旧是天子。
亦是那神秘地域，自有国度以来，唯一的女帝。”
“那她到底是？”太子再问。
这般人物，不可能史上无名，以虞海澣的学识，此等人物若真存在过，他也不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
“我都说了，这是传说中的故事，是神话故事。”虞花楹很自然的，将左腿搭于右腿，一丝睥睨，便自展现：“你又怎能当真？”
晦涩的暗，亦在此刻于她身上汇聚。
“但你也不必失望，那酒，是真实存在的。”
她轻声说着，双眸之中光华渐散。
恍惚间，又将方才搭起的腿子放下，再次坐的端庄：“所以，不必求死，也不必兵行险棋，未来终归有盼头，不是么？”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虞海澣隐约觉得，自家九妹似又不那么陌生了。
可这话，他算听进去了。
今日，他本是准备与虞花楹交代完后事，便开始着手造势，以气运石逼迫承光帝发兵北援的。
他不认为虞花楹劝得住自己。
他也不会看着苏瑾深陷北境，最后战死。
可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被说服了，以最意料之外的方式，被自己这个有些诡异的妹妹说服了。
“那酒，唤做何名？何处可得？”这一次，虞海澣问的无比认真。
……
玛羌，金国寺。
净身大师正处一方奇妙空间。
眼前一树，六道混沌光晕包裹主躯，伸延九枝却不繁茂。
老和尚瘦巴巴，穿件老旧僧衣，没有眼珠的空洞双眸，此刻正看向树下一僧。
看的认真，却又觉什么都看不清。
无光，却耀眼；无暗，却晦涩。
似不处于当下，根不在过往，念不达未来。
观佛，在金国寺并非无礼之举。
佛于他们而言，可以具象化，亦可抽象化。
是一个人，也是一种道理，一种态度，一种宏愿，一种践行。
若要说远古人皇时代，除了魔神众外，还有哪些势力未被岁月淹没，存留至今？
细细算来，一个半。
那“半个”，是依靠血脉延续的虞家，族裔却因各种原因放弃了坚守，也失去了很多对于那段历史的传承。
自【深渊众】将之抛弃后，也越发显得不堪。
而那“一个”，则是金国寺。
【人间佛陀】是个称号，是其魁首，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至高神。
其麾下之寺实力深不见底，也入世，却分寸极佳。
任由西境变迁，却极少参与国事，几个王朝轮替，最后亦是和平更换政权，未有战乱。
花，哪有一直绽放的？
梦，哪有一直不醒的？
人，哪有一直不变的？
又有哪个势力可以一直坚守初衷，却不腐朽？
偏生，金国寺却似乎做到了。
至少从表面看来，是做到了。
不妄权，不争利，乃至倾其所有培养守门人，经历无数岁月而信仰不变。
这已然不是“神话故事”可以描述，而显出了诡异。
守门僧之首，亦乃“不明觉厉”四僧之首师尊，身怀【明极镇狱诀】【凶怒】传承的净身大师，也在今日再次见到了【人间佛陀】。
“【佛陀】，弟子按您吩咐，将要出使北虏，此番召见，可是还有要事交代？”
净身未跪，弟子见师尊无需跪拜，心诚即可。
香客见佛身，佛像，乃至眼前人间佛陀，亦可不拜。
但言：
心存邪辟，求神烧香无点益。
持身正大，见佛不拜又何妨。
只此一点，以苏瑾当日与古觉的说佛，能打动古觉和尚，乃至能让净身另眼相看，却也到此为止了。
佛子，于这冗长岁月中也不是没出现过。
青史几番青梦，黄泉多少奇才。
时间与人族世代延绵造就的庞大基数，于这漫漫洪流之中，诞生的佛子数量还真说不上少。
偏生却是苏瑾，令得此届【人间佛陀】如此重视。
其中蹊跷，亦显出诡异。
苏瑾的顾虑，也是于此，绝非是被迫害妄想症。
“为师炼了颗丹药，你拿上，从大齐经过时，将此丹给古觉那孩子服下。
这样，他便可暂时免受彻底魔化之灾。
然后带着他，去见佛子。”
净身大师听得此言，空洞洞眼眶一低，不曾多问。
一颗玄色丹药也自飘动，落于他手中。
“古厉被查出来，破了戒，吃了肉？”【人间佛陀】再问。
语气之中有看热闹的成分，带着笑意。
这一下，一直很淡定的净身大师终于不淡定了，攥紧了拳。
“他全招了！
吃肉之事不怪他，是佛子骗他吃的！
他挨打的原因，是去了风月之地，躲起来偷看别人做那事！
回来后还没忍住到处找人炫耀，做科普！”
净身修身养性这么多年，这次是差点被整破防了。
他脾气不太好。
“是吊起来打的么？”【人间佛陀】依旧无法被看清，飘忽不定，又坚实无比，难以用任何感知形容。
可这幸灾乐祸的追问，又极为生活化，人间话。
“是吊起来打的，像师尊当年打我那样打的！
一鞭又一鞭，啪！啪！！啪！！！”
净身终于没了高僧做派，空洞眼眶内似乎闪着光。
虽然他没眼睛。
【人间佛陀】：……
“你……退下吧！”
“弟子领命！”
“对了，替为师向佛子带句话，你告诉他，有些事，贫僧也可以和他稍微透露一点点了。
譬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