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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祭礼

花车的出现宣告着婚宴正式开始,空无一人的餐桌上挤满了推杯换盏的声音,餐盘里美食也跟着逐渐失去色彩。

最贵的那盅佛跳墙变色速度最快,汤汁蒸发干涸,里面的食材风一吹便化作了齑粉,看起来就像个骨灰坛子。

相比起其他桌上那种看不见的热闹,我这一桌就显得很冷清,三套餐具全新未拆封,菜品是异常的鲜活,用来装饰鱼生的鱼头嘴巴一张一合,溜圆的眼睛等着我,死不瞑目。

“华鸢,这桌菜很可能是单独给你准备的,其他桌都在抢着吃,要不你也吃几口垫垫肚子?”

“老簿,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赶考书生误入狐仙喜宴,晚上亭台楼阁山珍海味,到了白天就变成一座破庙和一桌子的蚯蚓烂泥。”

“前几天从驼鹿背篓里拿出来的食物我只敢啃几口面包,戚折依赶海收获的海鲜我也仅仅是啃了几口海带,这一桌子都是肉菜,指不定是什么变得呢。”

“华鸢,我用中医的望闻问切检查了一遍,这些菜从色香味上来说跟外面饭店里的一样,等会真打起来,肚子里那两瓶葡萄糖能帮你撑多久。”

“真的吗?那我尝尝,不吃白不吃。”

自此跟刘云她们分别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菜了,老簿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出此下策也是被逼无奈,吃下精心伪装的蚯蚓烂泥总好过饿着肚子去战斗。

“这蚯蚓和烂泥也太好吃了吧,第一次见到掌心大小的鲍鱼,还有这海参,简直比白萝卜都粗。”

“华鸢,常欣在另一面敬酒,你多吃点,我帮你看着。”

“不过还是建议你别吃那盘烤羊排,羊羔子摆盘造型着实有点反胃。”

“我知道,好在大头怪婴那一战的经历打好了预防针,这无非就是个被砍了头的怪婴尸体,扔到桌子底下就当没见过。”

实际上这一桌子菜里不止是那盘烤羊排造型诡异,至少有一半菜式充满了活人献祭的味道,脑浆豆腐汤下面摆着两碗眼珠肉丸饭,恶趣味爆表。

敬酒队伍的脚步声逐渐朝我这边靠拢,它们人手一只小酒盅放在下巴那,用脸上滴下来的水充当白酒。

常欣走在队伍最后面,前面那排庆典怪人都是给他挡酒的,其他桌吵吵闹闹也不过才走三轮便没了动静。

挡在常欣前面的庆典怪人共有十七位,排在首位的敬一轮,第二位敬两轮,以此类推。

“华鸢,你酒量怎么样?”

“我没能遗传到老妈那边的基因,最多喝两杯白的或者三瓶啤的,如果我酒量好早就不干程序员这份工作了。”

“华鸢,说实在的,即使你是千杯不醉的体质,你的性格也很难参加商务应酬,生意场上喝酒能成事,但不能只靠喝酒成事。”

“醍醐灌顶啊,我这还没喝呢就要被你老簿说醉了。”

“别想了,我不可能靠喝酒击败它们,就算是千杯不醉,真喝到一千多杯内脏也该衰竭了。”

吃饱喝足当然有力气打架,问题在于打到什么程度才能把看海人钓出来。

常欣第一次结婚不懂事,省略掉了大部分可以让看海人登场的繁文缛节,不拜父母,不说誓言,所以更不会有证婚人出来致辞,直接跳到了敬酒环节。

“取其糟粕,去其精华,常欣这个婚结的真让我这个资深伴郎火大。”

相隔两排桌子的常欣似乎听到了我这句碎碎念,头突然转过来阴恻恻的发笑,似乎是在说我即将大难临头。

常欣为什么不指挥庆典怪人直接围攻我,而像是受到某种规则的约束,只能一桌桌敬酒逐步包围我。

“看海人已经来了!”

“华鸢,你又听见它了?”

“只是猜测,常欣此前一直在刻意渲染自己孤独的处境,现在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带队到处敬酒,而且还是按照桌号排序敬酒的,是不是有点太守规矩了。”

“华鸢,这也可能是他进一步刻画自己孤独处境的一种方式。”

“隐喻常欣在现实生活中无论如何都不能轻视每一个轻视他的人?”

“老簿你可真会找补,如果是在他自己的剥灵狱里还算说得通,但这里是看海人的地盘,能让他像个Npc一样按部就班执行敬酒命令的还能有谁?”

说话间常欣已带队杀至近前,滴滴答答依次从脸上落下,十七盅酒将我围在中间。

水滴声吵得我头昏脑涨,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咆哮敬酒不吃吃罚酒。

地面突然开始震动,一道黑色的水墙将我和它们隔开,水墙向外扩展洗刷净草坪,孤立常欣一人浑身湿透站在对面。

“单挑啊?”

常欣从腰间抽出一条毛巾擦了擦脸,身上的水渍迅速蒸发,那身西装恢复到刚熨好的状态。

“非也。”

“华鸢,你当过三次伴郎,你最期待在婚礼现场的大屏幕上看到什么?”

“哼,奸情当场被拆穿的戏码吗?我承认喜欢看那种捉奸在床的闹剧,但毕竟是好朋友们一生最重要的日子,婚礼顺利进行,新婚燕尔生活美满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华鸢,你知道我最想看到什么吗?”

“我会在我自己的婚礼现场播放你华鸢在迎新晚会上和朋友们表演的那段舞蹈,那是我一生都渴望复现并且替代的盛景。”

“舞蹈?什么舞蹈?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表演过舞蹈,学生时代我就是个内向沉默的小屁孩,怎么可能跑到台上表演舞蹈。”

“那种事情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社会性死亡的祭礼,我不可能——”

话音未落围住我们的一部分水幕变成白色,仿佛置身于电影院一般。

“华鸢,你到底忘了多少事啊?”

这句话从常欣嘴里说出却不是常欣本人的音色,完全是别的什么人借他之口说出的。

“你到底是谁?你是看海人?我上次听到的不是这个声音,你怎么突然变女人了?”

“五湖四海,看海人当然不止一个。”

“华鸢,你缺失的记忆就从学生时代这一段最耀眼的舞蹈开始拼凑吧。”

熟悉的前奏响起,这是当年人气最高的男团享誉亚太地区的成名曲,无数女孩为之狂热。

我和另外十一名男同学分成两组在一块方形平台上对舞,头戴染色假发身穿小西装,在一众女生山呼海啸的应援声中跳完那支成名曲。

同时也完成了对常欣残忍切割的祭礼,正是因为我们的节目耽误了时间,导致常欣的节目被主持人毙掉。

荧幕上的自己是那样的自信,占据c位享受无数女孩的现场表白,陌生到让老簿都开始相信世界上有第三个华鸢。

“华鸢,你知道从那以后你有多受欢迎吗?”

“即使你只是安静的坐在后排靠窗的椅子上发呆,什么都不做就能引得同班女生频频侧目,甚至叫邻班女生过来偷看你的侧颜。”

“我好羡慕你啊!”

“我好想替代你啊!”

“我好想完成这场对你的处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