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心思深,对着心上人,总是会冲动一些,三姐姐可莫要意气用事。”
沈桃莹想起今日听到的消息,压下心中不屑,轻声开口。
轻柔又带着担忧的语气,同沈桃溪冷淡的声音有着天壤之别。
“当初三姐姐对清远侯有多看重,我们都是瞧在眼里的,今日不过一个踏青日,怎得就让姐姐当众闹得要退婚了呢。”
“你不是都听到了,还来问我作甚?”
“我......”
沈桃莹被话一堵,不得已停了一瞬。
只是她本就讨厌这个三姐姐,又实在见不得她能得到淮西王如此温和的对待。
尤其是适才,淮西王低头同她说话的那一瞬,着实是刺眼。
沈桃莹暗自攥紧了帕子,心底妒意翻涌,面上却不显分毫。
不过就是因着大伯父,便让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成了沈桃溪的师父,亲自教导其书画。
可明明沈家里,最该得到王爷教导的是她沈桃莹。
“三姐姐。”
沈桃莹稳住思绪,寻了个机会,又一次开口。
前头不远处便是淮西王谢瑨的身影,身形如寒松般挺拔颀长,带着成年男子的气势和坚毅,只一眼,便让人脸颊发烫。
这样稳重自持的男子,怎会真对一个疯子上心。
想来也是三年未见,这位沈桃溪曾经的师父,不太知晓她如今的心性,也不知道她今日闹出了什么事。
既如此,那她便多提一提。
“三姐姐莫生气,我今日也只是听着几个姐妹提了一句,担心姐姐一时意气用事,便忍不住想劝上一二。”
沈桃莹抿了抿唇,半低下头时,隐约露出了一点点白皙脖颈。
“当众退婚这等事,传出去总归是对三姐姐不好,何况姐姐同清远侯闹过这么多次,侯爷都未曾对姐姐说过半句重话,甚至如今这个时候,侯爷也未曾想过弃姐姐于不顾,莹儿怎么瞧,都觉侯爷是个有担当之人,姐姐可真是要想清楚才好。”
后头的五姑娘沈桃姝一直未曾插话。
她刚刚一踏进院中便瞧出了她那个嫡母的意思。
她不是没脑子,自然知晓这样的贵人,不是她能争的人。
只是即便沈桃姝想得明白,知晓她们母女的心思,此刻瞧见笑得如柔弱小花一般的沈桃莹,也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
她有些怕这个嫡姐,也不太想惹这三姐姐沈桃溪。
......
里间床榻上的沈煜白终于被外头的动静吵醒。
刚动了动身子,便疼得叫出了声。
只是除了那小丫鬟和安氏,没人理他。
连准备踏进里间的谢瑨也停下了步子,看向自沈四的话落下后,不知在想什么的沈桃溪。
“三姐姐?”
“沈桃莹,顾锦文在你眼里就这般好?”
沈桃溪漂浮的目光终于落了回来,在她大哥的哭天喊地声中开了口。
面前的人微微一愣,虽听她问得奇怪,但也随之点了点头,“这么些年瞧下来,侯爷确实是极好的。”
“嗯,你说的是。”
“所以三姐姐,何必要闹到退婚不好收场,收敛些脾气,嫁给心上人,不好吗?”
沈桃莹的目光满是关切,差点便让人以为她是真的生了担心。
连沈桃溪也有一瞬的恍惚。
清醒后,她察觉到身上落了几道目光,有她师父谢瑨的,也有母亲安氏的,还有怕她心软变卦的玉簪的。
有些沉重,带着她能感觉到的担忧,都在等着听她的回答。
沈桃溪垂眸笑了笑,喉间有些不适,逼得她咳了许久。
停下喝水时,眼角还沾了些湿润,只让人以为她因着不舍而生了后悔。
安氏顾不上受了伤的儿子,从里头出来,心疼地看着自己女儿。
毕竟是她付出过真心的人,这么久的相识,让溪儿彻底放下,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可经了这事后要真嫁到侯府,等着溪儿的,只会是一次又一次的奚落和被忽视。
顾锦文不会懂珍惜,她不能由着女儿受苦。
安氏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劝慰,却忽听缓过神的溪儿对着沈桃莹缓缓开了口。
“你这么看重他,你嫁好了,正好婚事可以不退,祖母高兴,你高兴,我也高兴。”
顿了顿,沈桃溪弯起唇,笑道:“就是不知道你母亲高不高兴。”
“沈桃溪,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疯了不成?”
“怎得不叫三姐姐了?若不是在大哥屋里,我还以为四妹妹是特意为了说我这桩婚事而来呢。”
沈桃莹红了眼,忍住想去看谢瑨的冲动,也生生忍下了沈桃溪的嘲讽。
唯有袖中用尽力气紧攥的手,和被气到微微颤抖的肩,透露着她此刻已经临近崩溃。
可她却一个字都未说,用无声的反抗,将受委屈表现得淋漓尽致。
片刻后,她平复了心绪,对着安氏福了福身子,“大伯母,想必三姐姐心中还有些不快,眼下大哥醒了,莹儿便也不多留了。”
说罢,她又对着谢瑨也行了个礼,半垂着头,娴静得体。
“今日是小女无状,因担心家人,故而失了礼数,还望王爷莫怪。”
沈桃溪的目光随着沈桃莹的背影停了许久,眸光微闪。
这样快便能稳住心绪,不同她争论,将礼数做全才离开,沈桃莹比她母亲,真是要厉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