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处?”
张止的笑意达及眼底,他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明叔远:“好处就是不必再顾忌明家那帮狗东西。这个人,你想杀就杀,杀了人,拿着刀,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也不会有人敢问你半句。镇北侯府的世子妃,杀他,是他的荣幸。”
明礼一挑眉:“听着还不错。”
张止问:“那,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
其实,明礼是想通了一件事。张止是世子,张阳是庶子,嫁给张阳无非就是让朱氏和明芸气得想撞墙,但嫁给张止,可以让整个明家气得想去死。
明礼想着想着,忽然露出了笑容,甚好。
“但,”明礼忽然话锋一转,将张止的心再次提了起来,“我不会永远在你身边。成亲之时,咱们就写下和离书,免得日后纠缠不清。我在京都毫无根基,若要扳倒整个明家确有难度,有镇北侯府做底牌,会容易许多。还是那句话,我不白拿世子的东西,世子这两日助我行事,我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莫家的事我没忘。待成婚去了你家后,世子妃的责任我会担,族中争斗我会解。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望世子直言,你我会是最好的盟友。”
她虽未经世事,可在话本里早看过了无数人的人生。师父口中的朝堂风云、后宅争斗她亦了然于心,姐姐的死更是给她当头一棒。
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依靠的东西。
他现在对你感兴趣,于是什么腻死人不偿命的情话都能说得出口,但当这份新鲜感缓缓褪去,那便是害你也做得,杀你也做得了。
明礼不想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寄予一个刚认识几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张止身上。
人与人之间最好的共存关系就是,你图我的钱,我图你的权,少付出些真心,多谋一点利益。
两个人都是利益获得者,谁也亏不了谁,便不会心生不满,既无不满,便没有龃龉,没有龃龉,就会产生平衡。
然而,这番泾渭分明的话让张止听的并不是很舒服,他不知道明礼究竟是不喜欢自己,还是根本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但无所谓了。
她孤身一人在明家斡旋,现下明伯远和孟氏都不在家中倒是还好说,等到他们二人回来,定会察觉出明礼的不对劲。到那时,才是麻烦。
不管如何,即便镇北侯府也不是什么安乐窝,但至少有自己和父亲这两座大山为她遮蔽风雨,至少于性命来说是无碍的。
他也只要能日日夜夜看到她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身边,时不时开口损自己两句,也就心满意足了。
张止微微点头:“好,都依你。既然说定了婚事,那我回去择一个吉日,下聘定亲,可好?”
“你这么急吗?”
明礼望向他,心思又开始往那不可描述的地方飘去:“我曾经看过一个话本子,说里面有一个小郎君,皮相不错,家中境况也算殷实,但一直未曾娶妻,后来遇到一个清苦人家的小娘子,他便发了疯似的要娶人家。最后你才怎么着,他身患隐疾,就是看中那个小娘子家中有难,即便是婚后知晓,也没有那个本事去和他闹什么和离。”
张止:“......”
这丫头可不傻啊,她是在暗戳戳的点自己是个不举呀。看来有些事情,她已经从话本里看来了。
张止垂眸浅笑,也不解释什么,问她:“那你说,我该何时提亲?”
“到该提亲的时候,我会给你消息。”
“对了,还有一事要问你的。”明礼一面说着,一面走去了酒桌前,拿了一个没用过的酒盏,倒满,“我听六六说了,方才在楼底下也探了几个人的口风,朱氏的侄子,在你那儿?”
张止也起身坐去了她的对面,直接拿过明礼倒好的那一杯酒就喝:“是呀,在我这儿呢。”
“那你且将他捏好,我这边要开始动三房和莫家了。”明礼无视了张止的强盗行为,又重新给自己倒酒。
张止笑着看她:“怎么动?能和我说吗?”
明礼想了想:“三房的事,不与你多说。但莫家的可以,毕竟这是我与世子之前的盟约之一,你帮我隐瞒了周家灭门案的真相,又帮我解决了京都府衙的审讯。莫照和莫正封父子二人,算是我的一份谢礼。”
“听你这意思,似是已经找到莫家的把柄了?”张止问道。
“把柄?倒也不算。你还记得今日赏花宴上的臧家母女吗?臧夫人虽不姓莫,却是莫照的一个远房表妹。”明礼笑着摆了摆手:“哎呀,这种表兄爱上表妹的戏码,我实在是看腻了,可它确实又再次发生了,臧夫人不喜自家夫君,钟情于青梅竹马的莫照,当然了,臧缨自然也是莫照之女。此事呢,朱氏知情,你说,待臧大人知道自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竟是夫人和同僚私通后生下的,他会不会气到吐血?”
张止沉吟道:“可这样也只能乱其内宅,我想要的是莫家覆灭,巡盐御史一职脱离明伯远和二皇子的掌控。”
张止对于莫家其实早有谋划,但方才她突然下定决定,要让明礼出面去对付莫家。他一直疑惑为什么明礼对于朝堂之事这么驾轻路熟,直到今日从父亲口中听到了明家姐妹的往事,他心中才有了答案。
明礼所知道的一切,或许全部来源于逆王沈聿。
逆王心思不轨,若有一日明礼身份曝光,便是众矢之的。
他要在此之前,将明礼推入朝堂政局,让她走到那些大人物的面前。
只有有价值的人,才有资格在京都城中好好活下去。
明礼一笑,又喝了半口酒下去,面色已有些绯红:“别着急,我有主意,”
“你打算何时做?”
“十日后,骑射场上,我不仅要她输的一败涂地,还要莫家、臧家、三房自此反目成仇,永不往来。明叔远已废,三房再失去这两家助力,但我还是会帮明芸嫁给张阳为妻,朱氏虽然在外没有用处,但至少她在这段日子里一直掌管着明家大小事宜,想要扯出二房和老太太,还是需要她的助力。”
窗外传来一声暗哨的声音,张止放下酒盏站起身。
明礼看向他:“要走了?”
“嗯,还有些麻烦事在身。明礼,”张止的眼底蕴含着浓浓温柔,似春风拂柳,令人心安:“放胆去做,随便闯祸,出了事,我来兜底。在京都,没有小爷摆不平的,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