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们离开聚财楼的时候,子时已过。明礼先送江瞳回了江府,席墨是守信之人,不带催促便将明器给送了回来。
“二妹妹......我都听鲍昌福他们说了,是你凭着一手赌术救下了我,否则我早就被砍去手脚四肢塞进酒坛子里做人彘了。”
明器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坐在座位上,身上只有一件粗布衣衫,簪子、玉佩什么的全被人家给扒了个干净。他抽泣道:“我本来都好几个月没有赌钱了,可父亲说聚财楼近日十分好赢钱,所以......我就,就没忍住。”
对面的明礼正在闭目养神,她听到最后一句话才睁开了眼,“大哥哥的意思是二叔带你来的聚财楼赌钱?那他人呢?你输的被人囚禁,险些砍手砍脚的时候,他人去哪儿了?”
明器的眼眶瞬间湿润:“我......我真的不知道......”
明礼看着这个比她要高两个头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的跟死了亲爹一样。
真是头痛。
明礼闭上眼睛,说道:“大哥哥的委屈去同二婶说吧,我今日还有事要做,你若再哭,我就将你扔下去。”
“别,二妹妹你别丢下我......”明器闭了嘴,红着眼睛咬着衣衫发出隐隐的呜咽声。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的密室书房里也是灯火通明,张老侯爷和张止一夜未眠。
“太子和老二的夺嫡之争暂且就不论了。说说今日的骑射赛吧,你应当能看出来,这可绝非是一场普通比试,臧家和明家同为二皇子麾下。这场比试,或许就是臧北和明伯远之间的较量,谁赢,便能顶替莫家掌控盐运。”
张老侯爷的眉宇之间已满是疲惫之色,“依着太子的意思,这一场比试谁输谁赢都不打紧,关键是隋大人那边一直查的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若想挖出莫照这块腐肉,必然要砸出一条道路,让其通达内里,方能彻查。你不是说礼丫头逮了莫正封吗?她准备何时动手,又如何动手?”
张止跪坐于书案前,案上放着堆山码海的文书。
他一面看文书,一面说道:“她的事,由儿子担着。爹爹不必过问了,若是殿下问起来,儿子也自有法子应对。”
张老侯爷‘啧’了一声,愠怒道:“你小子,猪鼻子插大葱装的什么象?还你担着,你可知咱们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吗?我让你把礼丫头娶回咱家,就是为了她能够下半辈子能在侯府里安乐无忧。你倒好,拼了命的将她往漩涡里拽,她若办不成莫家这事倒还好,若是真给办成了......”
话说到这儿,张老侯爷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几张可怖的人脸。
“若是真办成了,太子、老二、明伯远,乃至于陛下和宫里那几位贵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其身。”张老侯爷深吸一口气,“弃晦,你真想明白了吗?那样的位置,是众矢之的啊!”
“那又如何?”
张止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他提了笔在文书上批注:“她玲珑剔透,执着倔强,认定的事绝不悔改,想做的事拼命努力。她是天生的政客和上位者,她应当在京都城里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爹爹想将她圈养在侯府做只金丝雀?”他轻笑着摇头,“可惜,她是凤凰,注定立于高处,翱翔九天。”
......
这一日,草长莺飞,万物复苏。飞鸿马场内一片生机盎然之象,许多人户都听说了明礼和臧缨的这一场赌约,上赶着来看热闹。
就连有没接到请帖的也不请自来了。
明礼早上是被山茶硬推着起来的,她感觉自己一直在梦里,被人穿衣、洗漱、上妆,而后好像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把她给搭上了马车。
接着,她和江瞳两个人便在马车里一左一右呼呼大睡了起来,后来山茶与六六听江家的两个婢女说,江瞳今早是和明礼一模一样的状态。
六六掀开车帷往里瞧,只见两位小祖宗正睡得酣畅,奇怪道:“这二位昨晚干嘛去了?对了,我在咱家姑娘外衫怀里摸出来几千两银票。”六六一惊,“我的天爷呀,莫不是做贼去了吧?!”
山茶直接给六六来了个肘击,嗔道:“胡扯什么?姑娘连着十几日都没歇过了,多睡一会儿很奇怪吗?”
她们的马车算是后面到的。
今日比试,明家人皆不约而同的给足了明礼颜面,王姨娘带着明安过来捧场,卫氏和明器更是直接在停驻马车的地方遥望明礼,就连孟大娘子也亲临现场。
孟氏在京都贵眷中一向声名显赫,她都来了,那么许多夫人自然也要来给她这个面子。于是,偌大一个飞鸿马场上,几乎就要坐排不开了。
明礼被山茶硬扯了起来,她猛拍了自己几巴掌,又顺带给了江瞳两掌。这才勉强把睡魔给驱散了出去。
“呀!二姑娘到啦!”卫氏大喊一声,引得周边所有人都往这过来,她满脸笑意的小跑了过来,还一手扯着明器。
她把明器往前面一甩,吩咐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快去跪下,让二妹妹踩着你的背下马车!”
明礼愣神。
江瞳也是吓了吓,“不是,你家兄长,都是这般热情的吗?”
直到看见明器真的一撩衣袍,就要跪下的时候,她忙道:“六六拉住他!我有马凳踩,踩你做什么?”
“不踩呀?”卫氏想了想,忙道:“那快快,器儿去背,将二姑娘背下来!”
“不用了!”明礼抬手严词拒绝,“二婶,我能自己下。”
卫氏挥了下帕子,嗔怪道:“哎呀,你这孩子真是好生懂事,竟如此心疼自家哥哥。这叫我一个做娘亲的看在眼里,不知有多么高兴。”她还擦了擦眼泪,“那这样吧,器儿,快扶二姑娘下来,切记小心些,别摔了!”
一边的王姨娘看得愣神,这是怎么回事?卫氏是疯了不成?大庭广众的这般作为,不就是向所有人宣布,她们二房站在了明礼一边了?
可她还在观望明礼究竟值不值得投靠呢。
按理说,卫氏如此小心的人不该做出这样的举动才对啊。再说,孟大娘子还在此处坐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