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调转马头,朝着江府驶去。明礼一众三人匆匆进府,府门外连个守门的侍卫都没有。
“大哥同我说一说吧,现下是个什么章程?”
“其实,今日死了两个人。”
闻言,明礼先是诧异了一瞬,但她接着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也死了?”
“是啊,二妹妹你可真是通神了!就和你之前说的一模一样,大伯果然将矛头对准了我父亲,疯狂的往外撒人去找他。按这速度,不出几日,他定能被捉回来。”
明器笑的开怀,但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是一静:“我就是可惜,明安怎么就服毒自尽了呢?就算要嫁给魏郡王为妾也别自寻死路啊,这下好了,连命都保不住。”
明礼没有将明安假死一事的真相告诉明器和卫氏,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明器又说道:“对了,明安死前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是各种辱骂孟大娘子的话。”明器应该是看过那封信,一想到耳朵根就红了一片:“那遣词造句,用的真叫一个犀利!骂人骂的,整整两页纸不带一句重复!没想到,明安平日里那么闷不做声的一个人,骂人倒是厉害,我简单看了几句,脸都臊红了。”
明礼和李嬷嬷皆是暗暗一笑,自然厉害,那几页纸可是六六口述,明安手书出来的绝世佳作。
“她说她将孟氏对她的所作所为全告诉了你,要大伯一定请你回来,为她主持公道。”
明器一下话说的太多,不禁吞咽了口唾沫:“本来在孟大娘子的几轮迷魂汤灌下来,大伯都有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了。我和母亲急死了,正想着怎么才能让大伯回心转意之时,结果王姨娘突然触柱!也算她命大,这一头撞上去竟然未伤及要害,只是出血多了,瞧着吓人。”
明礼理了理思绪:“你是说,因为王姨娘触柱,以死相逼,才使得父亲让我回来?一开始,父亲看到明安留下的遗书还是没打算让我来?”
“对啊。”明器连连点头:“明安一死,大伯立马让护卫封禁了明家,莫说消息了,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若是这样,那就不能来硬的了,得是另一番筹划。”
“啊?”
明器完全根本跟不上明礼的思路。一旁的李嬷嬷也只能猜到一点,于是她沉默着,选择不说话。
明安自尽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而是在孟氏院子的小佛堂里。她应当是算好了的,算好孟氏今日会让她过来请安。
她故意出言不逊激怒孟氏,顶撞当家主母,明安理所应当受到惩罚。
孟氏就关她在小佛堂抄写静心,谁料三个多时辰过去也不见明安出来,于是派人前去查看,便见到明安服了毒,死在了地上。
进入孟氏院子的时候,明礼双手垂下,手里攥了一块白帕,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往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痛死了......”
明器和李嬷嬷也是跟着她龇牙咧嘴,只见明礼登时就红了眼眶,一串眼泪滚落下来。
她哭天喊地的奔进去:“三妹妹啊!我那可怜没人爱的三妹妹啊!二姐姐知道你的死讯之后,真是天都塌了!你让姐姐往后可怎么办啊!”
明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僵硬转首:“嬷嬷......我这二妹妹,是混南曲戏班子的吗?”
李嬷嬷呵呵笑了两声,“或许吧,姑娘她......蛮有天赋的。”
小佛堂里空间不大,加上常年燃着檀香和烛火,在里面呆久了甚至会有呼吸不畅之感。
孟氏和王姨娘跪在明伯远的脚边,王姨娘的头上缠着厚重一层纱布,隐隐还有血迹渗出。孟氏也全没了当家主母的风度,一个劲的在磕头。
卫氏默默立于一旁,照看着已经盖上了白布的明安的‘尸体’。
她们老远就听到了明礼的哀嚎,三人一道抬头往外看去,只见明礼两步奔到了面前,她似弱柳扶风一般依靠在木门上。
眼泪一滴滴的往下落。
她悲戚万分的哭喊:“父亲!三妹妹呢?怎么女儿才出嫁一日,三妹妹就被人逼到了自尽的程度啊?她也是您的亲生女儿,你一定要为她做主,一定让三妹妹九泉之下的亡灵得以安息啊!”
孟氏也是人精,听得明礼这番话便知她也是冲自己来的。
她猛地回头,急忙辩道:“二姑娘,您可要谨言慎行啊!什么叫被人逼到了自尽的程度?您这是意有所指,还是在指桑骂槐?!”
“大娘子怎的这样说我呢?”
明礼嘴一瘪,声含哀切:“得知三妹妹的死讯,我已是悲伤不能自己,哪里还能意有什么所指?大娘子如此急着对号入座......莫不是,三妹妹之死另有隐情,亦或是,与你有关?”
明礼一脸惊恐。
孟氏脸色大变,“在你父亲面前,你竟也敢如此颠倒黑白?!明礼,你就是......”
“二姑娘!”
王姨娘一个飞身扑了过来,她哭得整张脸都肿了,抱住明礼的胳膊:“我没想到,我真没想到,您竟和安儿的感情这般深厚,难怪,难怪她愿意将心事的委屈尽数讲于你听!却不同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言说半句啊!”
“够了!都给本相住嘴!”
明伯远听得三个女人一个赛一个的尖锐声音,只觉得自己在朝堂之上以一人之力舌战群雄都没这么累过。
难怪人家总说,即便是本朝最厉害的御史言官,扔到后宅里去,不出半日就能被逼疯。
说不过,一点也说不过啊!
他看向明礼,说道:“你来说,安儿死前都和你说过些什么?”
“不了爹爹。”
这一声‘爹爹’将明伯远浑身的汗毛都给叫的竖了起来。
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面前跪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这个,和那个一言不合拿出火折子烧了家族祠堂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明礼一抹眼泪,无尽感伤道:“不管说什么,爹爹总是要信大娘子这个当家主母的。既如此,说与不说,又有何干系?算了,就让三妹妹这样白死了吧,就让一些事实真相从此深埋泥地,再不要见天日好了。”
明伯远闭了闭眼,哑声道:“你直说就是,为父会为安儿做主。你如今身份不同,和大娘子也没什么利益相争,你的话,为父自然会信。”
闻言,明礼一下抬眸,惊喜道:“真的吗爹爹?您真的愿意相信我吗爹爹?”
卫氏将头撇去一侧,她,有点想吐。
另一旁的明器和李嬷嬷亦是深有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