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师尊的这些时日,时倾便在院中修炼。少女于雪中手持长剑,带起衣袂蹁跹。
那把银白如月的长剑,在她手中白光霍霍,时而宛若游龙,时而骤如闪电。
许久,时倾手腕翻转、利落收剑,加之眉目清冷,更显周身气势冷若逼人,
青瓦檐下的邬寂眼神闪烁之间,银灰色的眼眸幽深如寒潭,仿佛蕴藏着无数绵绵情意,暗潮汹涌。
他手中端着一碗卖相清雅的小碗走来,神情惊艳,道:“姐姐的剑法越发厉害了。”
听到他的声音,时倾转身,收剑入鞘。
“你今日又做了什么新花样?”
这些时日,除了偶尔外出寻药,邬寂时不时就会亲自煲粥煲汤粥。
看到她多吃几口外面买的糕点小吃,还会在厨房亲自研究,直到成功做出。
手艺无需多说,自然是极好的。
邬寂笑着端上,“这回是红枣小米羹。姐姐练剑久了,正好可以暖胃消寒。”
时倾是修士,并不重口食之欲,但是不忍拂他的好意,只好接过。
她喝了几口,香甜软糯,口感顺滑。
不得不说,邬寂在厨艺方面天赋异禀。
喝了几口,时倾停下,面色忧虑。
邬寂眼尾余光扫到那碗红枣小米羹,不动声色道:“姐姐为何不吃了,是我做的不合口吗?”
时倾摇头,“如今已经过去十天,按理说师尊收到我的灵鸟后也该找来了,只是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想起那些被截获的灵鸟,邬寂面色不变:
“可能是姐姐的师尊半路遇到其他事情,来迟了也说不定。”
“姐姐的师尊能力高强,你也不要太过担忧。我们再等几日就是。”
“这红枣小米羹姐姐还是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吃了。”
时倾点头,又舀了两口,慢吞吞地终于喝完。
邬寂拿过碗勺,“对了,我等会要出去一趟。”
这些日子,他时常会到附近的山中寻药捣鼓,常常到半夜才回。
时倾轻轻点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知道了,姐姐!”
邬寂眉眼弯弯,笑着跟她挥手。
天边暮色渐沉,雪花落了又消。夜中,竟又纷纷扬扬起来。推窗而去,冷风裹挟雪花迎面扑来,冷空气钻入鼻尖,凛冽的寒意传遍全身。
时倾眉心轻蹙,这么晚了,邬寂居然还没回来。
心中慢慢爬上一丝不安,她走出门去,站了许久,那院子的大门依旧是紧闭的。
已是子时,可邬寂的人影都没见着,连个信儿也没有。
时倾穿衣佩剑,披上斗篷提着灯,急匆匆出门去。
天寒地冻,迎面飞来的雪花仿若刀子,割得脸疼。
他们所住的是一座小院子,位于陵溪城南。
邬寂寻药,最近的应该是往南侧的陵山。
时倾一路向南,手中的灯笼晃出幽幽黄光,只照亮小小一团,模糊不清。
天地之中,雪花簌簌飘落。
她披着红色毛茸茸的斗篷,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不知走了多久,时倾终于进入陵山。
山中树密高大,翠色的叶上覆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雪,沉甸甸地挂着,挡住一切光亮。
林间阴暗,看不清前路。
时倾驻足,呼了呼手,遥望黑漆漆的丛林深处。
踌躇许久,她最终还是提着灯一步一步走过去。
只是,她脸色有些难看。下颚紧绷,紧抿唇角,如弯月的眉毛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她探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呼喊邬寂的名字。
然而,林中静谧,只余她清浅、有规律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走了许久,都不曾看到一丝一毫的人影。
夜色深沉,冰雪加大。
时倾冷得浑身小腿麻木,脚步也渐渐沉重。她艰难地呼了口气,就在她自己都不抱希望的时候,林中响起了另一道沙沙的声音。
是踩在雪中发出的。
不疾不徐,正朝着她这边靠近。
时倾站在原地,向前探出灯笼。
一团模糊的黄色光晕,隐约映出一抹黑色的身影自森林暗处走来,在雪地上逐渐被拉长。
时倾似有所感,站着不动。
片刻,来人面容逐渐显现出来,露出那张俊逸精致的脸,他漂亮的桃花眼浮现几丝诧异。
“姐姐?”
是邬寂。
他一身墨色的长袍,背着用布包裹的赤霄剑,秀发高束,碎发洒在光滑饱满的额前,随着他讶然的表情轻轻扬动。
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时倾松了一口气。
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她朝邬寂伸出手,眉眼温柔,“邬寂,回家了。”
邬寂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似风雪中的烛光轻轻颤了下,目光落在她伸出的手。
莹莹烛火,衬得少女的手莹润优美。
她站在光中,对他浅笑。
邬寂声音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担心你,所以来接你回去。”少女柔和地答。
冰雪冷冷地覆在身上,手脚都被冻得僵硬,邬寂静默不动。
时倾无奈一笑,主动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冰冰凉凉的。
“走吧。”
掌心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源源传来,邬寂眸色的光明灭变化,心中的思绪像这泛滥的雪花一般,轻飘飘地落在身上,却又叫人觉得有千斤沉重。
时倾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那盏云纹灯笼,一步一步往回走。
回到院子,雪花也慢了下来。
落在身上的雪早已消融,一片一片地浸湿衣裳。
时倾送他回到房间门口,“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早些休息。”
“姐姐!”
她要走时,邬寂终于开口。
时倾停住脚步,转身,平静而柔和地道:“有事明天再说,你先好好休息。”
明天。
邬寂心中塌陷一角,嘴角微微上扬,“那好,姐姐明天见。”
时倾颔首,“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