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着陌生东西不能捡的原则,时倾将那一枝玉兰丢进了垃圾桶。
循着记忆,拐进破旧的小巷子。小区灯光陈年老旧,昏色的黄光一闪一闪,远处传来凄厉的一声猫叫。
幻视鬼片现场。
时倾紧绷下颌,目不斜视往前走。
加快脚步上楼,故作镇定打开出租屋,开灯关门一气呵成,旁的一眼都不敢多看。背靠房门,悬着的心终于松下来。
自从知道这里是个灵异世界后,时倾只觉得哪哪都有“人”。
洗澡的时候,害怕睁眼看到被长发裹住的脑袋;洗漱时,害怕镜子的出现不属于她的镜像;风吹动窗帘,总感觉外面站着人......
心惊胆战弄完一切,她疾步跑到床上,用被子紧紧盖住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透气。
本想刷一下手机转移注意力,不巧,点进了一个求助帖。
“梦见一个年轻男人给自己一个电话号码,记得一清二楚。醒来后好奇去微信搜了,居然真的有这个人,求要不要打过去?”
[打呗,说不定是你未来的恋人。]
[别打别打,千万别打!千万别打!千万别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看这头像好像是个老男人,还是别了。]
[之前就有个女生梦见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生,给她留了一串电话号码,醒来后,女生问起同事,同事就说打过去看看。然后女生打过去要找那个人,接电话的沉默了片刻,说:
‘我们这里是殡仪馆。’]
[卧槽!后来呢后来呢!]
[女生吓得挂断了,晚上做梦,那个男生就问她是不是给他打电话了。女生第二天害怕地跟同事说起这件事,同事觉得不对劲,让她最好请那些跳大神的人来看。
神婆说,那个男生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女生,想让女生去陪他。
后来吩咐女生一个月不出门就可以化解。
前面在家待得好好的,可是最后一两天,公司主管无论如何都要她回去上班,女生想着在公司待应该也没事。
回去那天,被一辆车撞到,人没了。
女生打电话过去,就代表同意跟男生在一起。]
[啊啊啊,我之前也梦见一个很帅的男人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后来听完朋友说他是渣男,我就拒绝了,细思极恐。]
[楼上的,是你去世的亲人在保护你。]
[我听人说,梦见的活人都是看不清脸的。如果能看清的,都不是活人。]
[所以说,梦里有人叫你去陌生的地方也不要去,警惕一点总归是好事。]
[这就是我半夜不睡的报应吗? 瑟瑟发抖jpg]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点进去之前,时倾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些内容,吓得她赶紧退出界面,关上手机蒙到被子底下。
一闭眼,就是各种恐怖的画面,僵硬着一动不敢动许久,终于在一两点入睡。
恍惚间,她梦见一个衣着怪异的男人坐在床头,即使看不清面容,心里却直觉认为他长得俊美。
男人眼神温柔缱绻,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低沉深情地一遍又一遍念着她的名字。
“......倾倾......倾倾......”
他缓缓低下头,柔软的唇覆在她的脸侧,克制又浓烈。
醒来后,心底忽然涌上难以言说的触动和失落,悲伤遗留心底,叫她失神了许久。
正要翻身下床,动作蓦地僵住,眸里浮现显而易见的惊恐。
床头柜上方,躺着一枝鲜艳欲滴的玫瑰,娇嫩花瓣间,几滴露珠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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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睡得不好?怎么感觉你今天的脸色好差。”
车后座,林轩凑过脑袋,神色担忧。
“昨晚失眠而已。”时倾闭目养神。
林轩“嗷”了一声,鼻子小狗似的颤动,忽而凑过毛茸茸的脑袋,对着他她深吸几口。
“做什么?”时倾睁眼,只见青年一脸怪色。
“太阳打西边出来。”林轩摆出稀奇的模样,“谢姐,你居然喷香水!开了眼了!”
“我没有。”时倾否决,“你闻错了。”
今天出门,她只是简单涂了个防晒,并没有喷香水一事。
“你还不信我?”林轩坚信不疑。
眉心轻蹙,时倾低头闻了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可是,林轩的鼻子是出了名的灵敏,生的死的一切气息一嗅即知。
“那你闻出是什么味道?”
林轩瞳仁上移,“嗯......很雅净的味道,像是某种花香,不过太淡了,分辨不出具体是哪种。”
花香?
时倾瞬间想到了莫名出现的玉兰和玫瑰。
“昨天在公交车上你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事情?”
窗外风景快速变化,一座座巍峨的大山和几间当地的房屋映入眼帘。
林轩摇了摇头,见她脸色差劲,踌躇试探:“谢姐,你最近怕不是撞鬼了吧?”
话音未落,车身猛地停下,两人惯性前倾。
“草!”
白毛青年低骂一声,“这老太婆从哪冒出来!”
车子正前方,老人蓬头垢面、身形佝偻,脑袋低垂,上斜着青白的眼珠盯着他们。
“活的。”
副驾驶的姜茶脸色惨白,看了一眼,继续合眼。
霍铭按着喇叭,那老人也不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站在路中间,嘴角缓缓上勾。
霍鸣熄灭油门,扭开车门气冲冲地走下去,低着头跟她说着什么。
半晌,老人忽然躺到地上哭喊。
“莫非这人想讹钱?那她算是找错人了,谁不知道......欸,谢姐?”
正说着,时倾从另一侧下车。
姜茶见状,毫不犹豫下车,蹲在路边干呕。
“我也要去!”林轩跳出去,扬了扬手,像是某种大型犬类撒奔跟上。
无论霍铭说什么,老人只会傻傻地笑,口水从嘴角挂出来。交涉无果,想强行扶着老人离开,她就忽然撒泼打滚。
“怎么回事?”
时倾大步流星,和霍鸣扶起老人站定。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无语道:“她大概是这里有问题,听不懂人话。”
时倾方要低头跟老人说话,一见到她,那老人眼睛蓦地瞪大。
“啊!”一声惊呼。
老树枯瘦的双手顿然握住她的手腕,老人神情激动,嘴里大声嘶喊,那模样像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坚硬的骨骼硌得时倾生疼。
这一变故不过发生在短短刹那间,霍铭还没来得及动作,反而是林轩果断从后面抱住老人的双臂,霍铭反应过来,立刻掰开她的手。
摆脱钳制,细白的手腕上浮现指节分明的几道红印。
老人崩溃地大力挣扎,口中喊着当地的方言,模糊不清。